第一章
老旧的吊灯散发着惨白的目光，作为这间漆黑的地下室里唯一的光源，它是那么渺小，那么黯淡，仿佛随时可能被黑暗吞没，却又足够明亮，甚至吸引了好几只飞蛾，驱使着它们无休止地围着灯泡盘旋，画出一段又一段不规则的弧线。
外面下着雨，房间里也是湿漉漉的，好像连呼吸都掺杂着水分。玻璃窗上蒙着一层白雾，里面的人根本看不清外面的景色，不过即便把水汽擦干净也只能看见黑压压一片高耸的围墙，连天空的颜色也无从知晓，宛如身处鸟笼之中。窗户上倒映出的人影也是朦朦胧胧的，就像幽灵一样，仿佛一挥手便能随着水汽一同抹去。
克莱奥就站在窗前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影子，稚嫩的脸庞进来愈发消瘦，亚麻色的头发凌乱地披在肩上，身上的衣服更是破旧不堪，从几处裂开的口子里隐约可见掩饰结痂的伤痕，只有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依然清澈，像一片黑白照片里唯一的一抹亮色，让她混在这些人中也足够引人注目。
地下室里不止她一人，还有另外五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女，都是孤儿，对于无依无靠的她们来说，流落街头、堕入黑暗，被十字蔷薇收留、培养，成为任人利用的杀人武器，这都再自然不过了。她们各自靠墙蹲坐在地上，谁也不理睬谁，长期的搏杀训练早已使人失去了名为信任的情感，冷漠和猜疑筑起的无形高墙将她们一一分隔开来。
仔细数来，克莱奥也不过才十四岁，通常这个年纪的女生应该忙于学业，或是沉浸于恋爱之中，哪怕遇到烦恼，只要大哭一场也能得到不少安慰。她们一定无法想象失去家人朋友的呵护，被关在幽暗的地下室里，经受比魔鬼还要残酷的训练，每天都是遍体鳞伤，甚至随时都可能付出性命是怎样一种体验吧？如果没有三年前那场大火，克莱奥应该也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吧？不，即便失去双亲，克莱奥也不是没有别的去处，按照正常的程序她应该会被住在M城的姑妈收养。姑妈没有自己的孩子，应该会待她很好，至少也能得到良好的教育，过上优裕的生活，做一个平凡而幸福的普通人……然而，克莱奥却拒绝了这样的生活，伪装成普通的孤儿，加入了十字蔷薇并选择成为一名杀手，尽管令人诧异，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十字蔷薇是L城最大的黑恶势力帮派，他们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却又在某种程度上维系着平衡与稳定，连政府也难以动摇。就像有白天就有黑夜一样，十字蔷薇和它所在的世界就是L城的黑夜。L城不可能只有白天，就像人心总会有幽暗的一面，总有一些人会坠入黑暗，沉沦其中，甚至永远无法见到阳光……像这样暗无天日的生活，克莱奥已经忍耐了三年，但她并不打算永远忍耐下去。转折点就要来了，克莱奥暗自心想，只要抓住这个机会，她就能永远逃离这幽暗的地下室，一点一点靠近她想要的真相吧。
门口传来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然后大门便被一口气推开了。率先走进来的是一位褐色头发、身穿黑色西装的中年男子，他的额头很宽，五官端正但缺乏棱角，给人温和的印象，如果忽略他腰间别着的手枪的话，简直就是个普通白领。随后进来的这位男子便显得凶恶许多，他看起来要年轻一些，白净的脸上却挂着一道显眼的伤疤，一进屋便用贪婪的目光打量着屋里的少女们，嘴角露出一丝玩世不恭的微笑。他的身后是一位身穿西装短裙的银发女子，化着淡妆，气质清丽，看起来最多二十出头的模样，也许是秘书或者助手之类。而她们的教官奥德丽夫人――这位从不化妆、每天穿着黑色修女服却脾气暴躁的中年妇女，则恭敬地侍立在一旁，然后轻蔑地看了她们一眼，像往常一样训斥道：
“你们就是这副样子迎接贵客的吗？平时的礼仪课都忘了吗？一群废物，快给我起来！”
咒骂之后奥德丽夫人往往会抽出她那根带刺的皮鞭，狠狠地抽打她们的小腿，不能指望有旁人在场她便会手下留情。少女们急忙起身，笨拙地朝这群大人物屈膝行礼。关于黑帮为什么会有礼仪教学这件事，似乎至今都没人能说清楚，也许是哪个首领的怪癖吧。不过明明是一群社会底层的孤儿，却要被迫学习贵族的礼仪，真是讽刺，克莱奥心想。
“克拉伦斯大人，乔治大人，”奥德丽夫人露出了和平时截然不同的谄媚笑容，“您看这一批怎么样？这里是最拔尖的几个……”
“就这么几个？”脸上有伤疤的年轻男子朝少女们走近，暧昧的眼神从她们脸上依次滑过，“还瘦得跟晾衣杆似的，根本派不上用场嘛……”
“能撑过训练的女孩本来就不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年长的男子淡定地说道，“你就别挑剔了，乔治。”
“所以说嘛，好端端的小姑娘当什么杀手呢？还不如去红灯区比较划算嘛……”说着乔治的眼神定格在最后一位少女身上，她有着一头美丽的金发，而且显而易见，她是六人中身材最突出的一位，在简陋的衣物包裹下，发育丰满的胸部随着紧张的呼吸而起伏，在男人眼里显然生出了诱人的意味。乔治就这样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去抚摸少女的脸颊，昏暗的灯光下少女的身影微微颤抖，她怯怯地低着头，却不敢有丝毫躲闪的动作。
正在这时，站在她旁边的黑发少女忽然伸手将乔治的手推开，然后径直走上前挡住了身后的同伴，对乔治怒目而视。这动作发生得过于突然，出人意料，奥德丽完全没来得及阻止，就连乔治也惊讶得愣住了。
“你在干什么？萝拉！”奥德丽立即怒斥道，同时扬起了她的皮鞭，少女没有躲闪，鞭上的倒刺直接落在了少女的背上。
“奥德丽夫人，我们是杀手，可不是色情间谍！”尽管硬生生挨了一鞭，被唤作萝拉的少女仍然理直气壮地反驳道，一双石榴色的眼睛毫不畏惧地瞪着乔治，脸上写满了不服输的神色。
“住嘴！你别忘了十字蔷薇的规矩，下属必须绝对服从上级，所以你不能对乔治大人不敬！”奥德丽气得又扬起了皮鞭，这次萝拉竟然直接用手抓住了鞭子，把它紧紧地拽在手里，上面的倒刺显然深深嵌入了手掌，她那白得泛青的小脸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你想造反吗，萝拉？！”眼前的少女看似瘦弱，其实力气不小，这让奥德丽几乎气急败坏，在上级面前连一个小丫头都制服不了绝对是失职的表现，这话要是传到首领耳朵里，她恐怕要失去现在的职位。
“看来这孩子有些脾气呢。”克拉伦斯摆出一副看戏的姿态，显然不打算出手帮忙，他身后的年轻女子也在冷眼旁观，乔治看着萝拉冷笑了一声，似乎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啊！”年轻女子忽然发出惊呼，因为就在这一眨眼的工夫，克莱奥已经介入奥德丽和萝拉之间。她伸手将鞭子用力一拉，原本站在萝拉身后的金发少女也顺势从后面推了她一把，猝不及防失去平衡的萝拉不由得松开了手，重重摔倒在地，很快便失去了反抗能力。克莱奥接过另一个女孩递来的绳子，在奥德丽的示意下将萝拉捆了起来。萝拉徒劳地挣扎着，她回过头来用愤恨的眼神看着制服自己的两人。克莱奥则是侧头看了一眼那位金发少女，只见她不动声色地把捏在手里的小刀迅速藏进了衣袖。
“干得漂亮，克莱奥，还有安妮，看来我平时没有白教你们。”奥德丽总算找回了面子，她收回了皮鞭，脸上扬起得意的笑容，“两位大人，您觉得这两个孩子怎么样？”
“是叫克莱奥吧？”克拉伦斯饶有深意地打量了她一番，“刚才的反应不错，身手敏捷，当机立断，很有前途呢。”
“多谢夸奖。”克莱奥谦虚地低下头，她知道这时候并不需要多余的话。
“这个安妮也让我刮目相看呢！”乔治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由衷的欣赏。
“托您的福，”名叫安妮的少女回答，此刻她面带自信的微笑，和刚才被调戏时的怯弱模样简直判若两人，“也多亏了奥德丽夫人对我们的悉心教导，只有她能培养出优秀的杀手……”
刚才发生的一切既是意外，也是难得的表现机会，毕竟谁也不想把生命消耗在这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或是在无意义的战斗中悄无声息地死去，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自己脱颖而出，站到更高的位置上。她们的目的是一致的，克莱奥自己也不例外。
其实单论身手的话，客观来说还是萝拉更胜一筹，就克莱奥的观察而言，萝拉一直都是训练中表现最好的一个，她只是输在对同伴缺乏防备——不对，“同伴”一词在这里并不适用，分明是你死我活的对手。想到这里克莱奥又默默地看了一眼萝拉，据她的观察萝拉一向独来独往，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她刚才究竟为什么要为安妮打抱不平呢？她像是会一时冲动的人吗？
“啊哈，安妮你也不错，”奥德丽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望向她的上级，“两位大人，这孩子很聪明，我想早点出去锻炼锻炼对她应该有好处。”
“你叫安妮对吧？”乔治微笑着朝她伸出手，“果然是个好孩子，在这儿当杀手挺浪费的，你愿意当我的助手吗？”
乔治是十字蔷薇的五骑士之一，如果能成为他的助手，不但能摆脱底层杀手的命运，从此被人高看一眼，以后说不定还有晋升高层干部的机会。这绝对是个不错的选择，安妮脸上也露出惊喜的神色，但她没能立刻回答。唯一需要犹豫的是，乔治那番话究竟只是试探还是真意？据克莱奥所知，十字蔷薇之中选择杀手担任助手的例子并不多见，因为助手是否可靠至关重要，一旦助手被人收买便会成为潜在的危险。而且再怎么说，初次见面就选定助手实在是太草率了，他们的到来应该另有目的。
“给这种色魔当助手还不如去红灯区呢！”不等安妮回答，萝拉便冷冷地讽刺道，“也许还能赚得多点，不是吗？”
克莱奥忍不住皱了皱眉，尽管对乔治的行为她也看不顺眼，但此时继续激怒乔治显然不是明智之举。克莱奥不知道乔治是否如表面看起来一样是个好色之徒，也不知道他是否会对自己的女助手动手动脚，但他要决定一个小喽啰的生死还是轻而易举的。
“放心吧，小丫头，以你的潜质恐怕连红灯区都不愿意收留你呢！”乔治也赤裸裸地嘲讽道，他的目光落在萝拉的胸部，后者显然还不具备吸引男人的特质。
萝拉高声反驳道：“优秀的杀手依靠能力就足够了，只有无能之辈才需要出卖色相！”
“能力？”乔治轻蔑地看着她，“看来你对自己的能力很自信？”
“你要是不相信的话，敢不敢和我单挑比试比试呢？”萝拉面无惧色地说。
“萝拉，我警告过你了，你还敢冲撞乔治大人？！”奥德丽忍不住又狠狠抽了两鞭子，被绳子捆住的萝拉根本动弹不得，自然无法躲闪，破旧的衣服下面隐隐渗出血痕，但她死死地咬紧牙关忍耐着，一脸倔强的模样。
“你……”被一个小姑娘当面挑衅，任谁都会忍无可忍，乔治也是如此，克莱奥甚至能清晰地看出他眼睛里流露出的杀意。如果他在这里动手的话萝拉肯定逃不了，不，也许会让她们动手，就像平时处决叛徒那样，不过更糟，这些被训练成杀手的少女早就变得冷血无情了，就像虐杀小猫小狗那样……想到这里，克莱奥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也许她不该关心一个竞争对手的命运，但她还是不由得抓紧了手中的绳结。
然而乔治并没有动手，因为克拉伦斯及时阻止了他，这个外表质朴的中年男子依旧温和地微笑着：“别跟小孩子生气，乔治，也许她正是我们需要的人呢！”
“你确定首领让我们找的是这种疯子？”乔治没好气地反问道。
“首领需要的是有能力的杀手，她说的并没有错。”一直被忽视的年轻女子终于说话了，刚才在昏暗之中克莱奥没能看清她的脸，这时才察觉到她的美貌足以令人惊叹，“这个叫萝拉的孩子，刚刚出手的速度不是比你还快吗，乔治？”
“你说什么……”乔治露出不悦的表情，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把反驳的话咽了回去。
“还有，那孩子的力气也足以跟你抗衡了，是吧，奥德丽？”
奥德丽微微愣了一下，她显然并不认识眼前这位女子，也对她直呼其名的做法感到惊讶，就连克莱奥刚才也以为她只是秘书或者助手一类的角色，不过从乔治刚才的表现来看，她应该地位不低。这时克拉伦斯才介绍道：“这位是罗莎琳小姐，刚刚升任五骑士之一，接替引退的丹尼尔医生。”
“什、什么？”奥德丽显得格外吃惊，“罗莎琳……你不是首领的……助手吗？”
尽管通过担任高层干部的助手来晋升是一条捷径，但十字蔷薇似乎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首领本人的助手不能晋升五骑士，多年来一直无人打破。这些还是克莱奥从父亲留下的资料里知道的，尽管当时小小年纪的她并不能理解这些复杂的内容，但这不妨碍她用过目不忘的本领把关于十字蔷薇的一切都牢牢记在了心里。
眼前这位罗莎琳小姐居然让首领破例了，而且她还格外年轻，怪不得奥德丽如此惊讶，甚至流露出嫉妒和不甘的神色。毕竟她都快五十岁了也没能得到首领的青睐，只能待在这种鬼地方年复一年地训练新人，也怪不得她只能把怨气发泄在这些无辜的少女身上。
连奥德丽都不认识的新任干部，她们这些小喽啰自然也不会知道，被关在杀手训练营的她们每周只有一次出去透气的机会，获取外界消息的渠道很少。不过克莱奥留意到萝拉的表情格外平静，莫非她早就知道了？
“这是首领本人亲口下的命令，也已经通过高层会议了，我身边这两位也可以作证，有什么问题吗？”罗莎琳淡淡地问道。
“没错，我可以作证。”乔治点头附和道。
“呃……好的，罗莎琳大人，之前是我冒昧失礼了，请、您原谅……”奥德丽十分尴尬地朝这位年轻女子鞠了一躬，结结巴巴地说道，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仿佛有些惧怕的样子。也许她和罗莎琳之前有什么过节，所以害怕她公报私仇？克莱奥忍不住猜测道。
“放心吧，奥德丽，我又不是来找你算账的。”罗莎琳微笑道，“这次是首领下令，需要挑几个优秀的新人杀手去完成一项重要的任务，我看这个叫萝拉的孩子挺不错，还有这两个也行……”她的目光依次扫过克莱奥和安妮，然后落在另外三个少女身上，“还差一个……”
“那就雷切尔吧，”奥德丽随手把刚才拿绳子的少女推到罗莎琳面前，“这孩子挺机灵的，希望您不嫌弃……”
“好吧，那就这样，让这四个孩子跟我们走吧。”克拉伦斯点头道，克莱奥暗暗松了口气，萝拉依旧平静，安妮的表情有些失落，看来是因为没当上助手而不高兴，雷切尔倒是一副惊喜的样子，另外几个没被选中的少女则用嫉妒的眼神望着她们，毕竟也不知道多久才能遇到这么一次机会，她们肯定后悔刚才没能好好表现自己吧。
“去吧，完成这次任务你们就算毕业了，”奥德丽这时倒是颇有教官的风范，“不用再回来了，你们可以自己选择留在哪个分区，也可以担任其它职务，祝你们好运！”
“可以把绳子松开了，这孩子怪可怜的。”罗莎琳提醒道，她似乎对萝拉的印象不错，看在罗莎琳的面子上，乔治应该也不敢继续找她的麻烦。也许萝拉从一开始就是在吸引罗莎琳的注意力？看来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克莱奥急忙解开绳结，其实为了以防万一，她绑的时候留了个心眼，绳子一抽就松开了，不过萝拉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不过是刺杀一个老头子罢了，四个人是不是有点太多了？”乔治撇了撇嘴，他显然还是对萝拉不满。
“没关系的，反正……”克拉伦斯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把话咽了回去，他的目光落在克莱奥身上，扬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打个赌怎么样？我看好这孩子。”
“我觉得安妮比她更强。”乔治不假思索地说。
“那我就只能选萝拉了，”罗莎琳毫不示弱地说，三人都忽视了不起眼的雷切尔，克莱奥注意到她愤恨的眼神一闪而过，“输的人请客吃饭，怎么样？”
“我没意见。”克拉伦斯爽快地回答。
“最好换个口味吧，总部食堂的伙食真是一言难尽。”乔治补充道。
“啊哈哈，你这话怎么不跟首领说……”克拉伦斯忍不住笑了，看来两人关系不错，说话也相当随意，倒是罗莎琳与他们有些距离感。这也没什么奇怪的，罗莎琳毕竟是刚刚晋升的干部，之前又只是担任助手，想来和他们也没有多少交情，而且是破例提拔，背地里很有可能引人嫉妒。不过他们的打赌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只能选择一个人？克拉伦斯又有什么话故意不让她们听到？克莱奥感觉这话十分可疑，但此刻她也没有多余的力气思考了。
很快，她们随着这三人上了一辆面包车，连夜离开了这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在一间不知名的大厦前面停了下来，然后在破旧的员工宿舍梳洗干净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她们就被告知了自己的任务――暗杀L城知名的建筑师弗朗西斯先生。
杀手任务的一切费用都由组织承担，仓库里的枪支和匕首可以随意挑选，组织的专车会把她们送到目的地附近，除此之外，少女们还换上了统一的夜行衣。因为是暗杀，所以不仅要杀人，还要尽量拖延尸体被发现的时间，距离死亡时间至少12小时以上才算合格，清理痕迹什么的更是杀手的常识。不过弗朗西斯先生住在L城郊外的庄园里，只有几个佣人和他住在一起，他一向深居简出，附近也没什么邻居。而且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尽管身体还算强健，但身手不可能赶得上职业杀手（何况是四位），所以让他悄无声息地死在家里并不算什么难事。
唯一的麻烦在于弗朗西斯精通密室和机关设计，据说他的庄园为了防盗而设计了及其复杂的机关和陷阱，外人贸然闯入其中很有可能遭到暗算甚至丧命，这可能是需要同时出动四个杀手的理由之一。
但剩下的问题是，为什么十字蔷薇要刺杀这么一位赫赫有名但脾气古怪的建筑师呢？克莱奥没听说过他和十字蔷薇有什么仇怨，也没听说过他和黑帮有所联系，而十字蔷薇的追杀对象无非就是仇家、竞争对手和叛徒三种。克拉伦斯对此没有任何解释，但也没人敢问他，毕竟杀手只需要服从命令即可，动机和后果都是上级考虑的事，不该知道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知道，无论在哪里这都是重要的生存法则。
次日午夜时分，少女们在郊外下车，再穿过一片人迹罕至的小树林，便看到了弗朗西斯庄园的大门。庄园很大，透过围墙可以看见院子里种的玫瑰花，巴洛克风格的大门上雕刻着华丽而繁复的花纹。令人惊异的是大门居然没有上锁，院子里也不像是有人，楼房里大部分窗户也是一片漆黑，只有顶楼的窗户隐隐透出橘黄色的灯光。
“那家伙确定是住在这儿？”萝拉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直接推门进去。任谁遇到这样的情形都会觉得可疑，克莱奥也觉得说不定这里面有陷阱。
“那是当然，你不会是在质疑克拉伦斯大人的命令吧？”安妮冷冷地反问道，从昨天起她俩就是这种水火不容的状态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既然如此，那你先进去看看情况怎么样？”萝拉看也不看她便回击道。
“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安妮立即反驳。
“你们别吵了，要不然我先进去吧……”雷切尔急忙打圆场，她平时就相当低调，从来不争不抢，看起来对任何人都不造成威胁。但人不可貌相，在杀手训练营里待的日子已经让克莱奥不敢从外表轻易判断一个人的本性了。不过雷切尔倒是说话算话，她率先推开了大门，径直走了进去，庄园里仍然是静悄悄的，除了窸窸窣窣的虫鸣之外，什么动静也没有。
“没问题吧？”雷切尔转过身来看了她们一眼，一边停下了脚步。
“这不是虚惊一场嘛，胆小鬼。”安妮轻蔑地看了一眼萝拉，然后迅速跟了上去。克莱奥和萝拉也急忙跟上，奇怪的是庄园里完全没有见到所谓的佣人和保镖，也没有见到什么机关暗器，甚至所有的门都没有上锁，于是她们得以长驱直入，无人阻拦，径直来到了顶楼那个隐隐透出灯光的房间门口。房门显然也没有上锁，一路上毫无障碍使人免不了放松下来，这次安妮不假思索便直接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是十字蔷薇的人吧？”这里大概是一间卧室，坐在面朝大门的椅子上的是一位身穿白色睡袍的金发男子，不过也许是在灯光映衬下看起来像是金色。他端坐在椅子上，右手放在扶手上，左手手腕上戴着一个红色的手环，他的额头上已经有了不少皱纹，但面色红润，鼻梁高挺，精神矍铄，一双棕色眼睛里深邃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嘴角还挂着一丝胜券在握的微笑，简直像是油画里的教皇。他冷哼了一声，发出听起来有些干巴巴但气势十足的声音：“你们来得也太慢了……”
“我们来是要取你的性命！”安妮自信地说，“有什么机关的话就让我们见识见识吧，否则你就没机会用了……”说话时她已经拔出手枪，瞄准了对方的额头，这房间不大，她们也都是受过训练的人，不说枪法精湛但这么近的距离应该没有问题。唯一的变数在于弗朗西斯和他的机关，克莱奥刚想到这里，只见萝拉已经朝他的右手开了一枪，但是显然晚了一步，克莱奥清楚地看到弗朗西斯扶着椅子把手将其转动了一下，接着她们身后忽然降下一道铁栅栏，与此同时，锋利的小刀从四面八方飞来，安妮也顾不上开枪便急忙躲闪，四人分别躲在房间的四角，过了一会机关才停下来，然而背后的门已经被铁栅栏封死了，连唯一的窗户也被堵住了。
“本来还以为会派个大人物来呢，没想到就你们几个无名小卒……”弗朗西斯叹了口气，他的右臂被萝拉打伤了，但他依旧气定神闲，仿佛失去了痛觉一般，“唉，你们首领还真是看不起我呢。”
“你究竟想怎么样？”在刚才的机关扫射下，雷切尔也受了伤，她一边捂着流血的胳膊一边咬牙切齿地问道，“要把我们困死在这儿吗？那你自己也得陪葬吧！”
“你说反了，小丫头，”弗朗西斯冷笑道，“是你们要给我陪葬！”
“为什么？难道你就不怕死？”安妮的神情有一丝慌乱，她的语气急切起来，“你可是知名建筑师，家财万贯啊，难道就甘心死在这里，而且是和我们这些无名小卒一起同归于尽？”
“甘心？我当然不甘心啊……”说着弗朗西斯攥紧了拳头，鲜红的血沿着椅子滴下来，他额头上的皱纹也紧紧地叠在一起，“你们首领，那个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混蛋，你们猜猜看，自从我引退以来，他已经刺杀过我多少次了？不止是我，连我的亲人朋友他也不肯放过！”
黑帮成员上了一定的年纪后选择引退、回归普通人的生活也是很常见的事，不过据说十字蔷薇的现任首领利安德尔疑心极重，对下属格外戒备，处决叛徒的手段也格外残忍（被用来给新人杀手练习已经算是轻松的死法了），想来在他手下是没法安心引退的，这位弗朗西斯先生大概就是这种情况……那父亲当年也是这样的吗？是父亲背叛了十字蔷薇，所以才遭到灭口还殃及家人吗？想到这一点，克莱奥不禁对弗朗西斯生出一丝由衷的同情。
“只要你解开机关放我们出去，我们……我们也不会伤害你的！”安妮忽然落下泪来，水汪汪的眼睛显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这演技实在令人惊叹，“求您了，弗朗西斯先生，我说话算话！”
“你胡说些什么？”雷切尔显然没能领会安妮的用意，她立即反驳道，“克拉伦斯大人的命令你都忘了吗？要是放过他，我们也活不成吧！”
“你给我闭嘴！”安妮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继续朝弗朗西斯苦苦哀求道，“弗朗西斯先生，我还年轻，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想当杀手的，我才16岁啊……”
“16岁啊，就和我的小女儿一样呢……”弗朗西斯脸上狰狞的表情稍微柔和了一点，“可惜她已经不在了，不过，我很快也能和她见面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萝拉敏锐地捕捉到了这话里不同寻常的意味。
“啊哈哈哈，你们不是好奇我为什么心甘情愿地拉着你们几个小丫头同归于尽吗？”弗朗西斯笑了起来，“很简单，因为我已经时日无多了，就算你们不来我也得死在病床上，咳咳……能有这么可爱的小姑娘陪葬，我还是挺开心的呢哈哈哈哈……”
“他简直是疯了！”雷切尔也慌乱起来，她朝着大门胡乱开了几枪，可铁栅栏依旧纹丝不动，甚至丝毫没有遭到破坏的痕迹。
“快告诉我们怎么解开机关！”安妮也放弃了可怜巴巴的伪装，而是直接拿枪顶着弗朗西斯的头逼问道，“否则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放心吧，这个房间的机关是我亲自设计的，任何人只要进来了，最多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弗朗西斯用力强调了“一”这个字，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笑容，“门窗都不是子弹能破坏的，你们这些新人杀手肯定也不会带炸药之类的，我说得没错吧？”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等一下！”克莱奥刚刚出声想要阻止，然而安妮已经开枪了，弗朗西斯的脑袋很快就绽开一朵血花，然后歪倒在一边，原本戴在他右手手臂上的红色手环突然断裂开来，掉在地上。然而此时，房间里又响起一阵机械齿轮转动的声音，接着墙壁四周开始迸发出火焰，很快就把她们团团包围起来。
“这下怎么办？”雷切尔的手枪掉在地上，她看起来彻底手足无措了。
“是那个手环触发了机关……”克莱奥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个手环大概是用来检测生命体征得，一旦主人失去心跳就会自动触发机关吧，看来弗朗西斯早就准备好和前来刺杀他的人同归于尽了。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屋子很快就会被火焰吞没，得赶紧想办法。
忽然，克莱奥看到了同样被堵死的窗户，由于房间的温度升高，栅栏上流淌出黑色的液体，莫非不是铁质的？克莱奥急忙朝着窗户连开三枪，果然，木制的栅栏很快就断裂开来，外层的玻璃也裂开一个大口子，隐约可见外面漆黑的夜空。
“有出口？”安妮急切地冲向窗户，雷切尔也跟了过来，然而就在这时，萝拉突然拔出手枪朝着两位同伴扣下了扳机，动作干净利落而且快得不可思议，两位少女的身躯就这样软绵绵地倒了下去，连一丝悲鸣也来不及发出便再也不能动弹了。倒在地上的安妮依旧大睁着眼睛，瞳孔定格在难以置信的神色，之前那把小刀从她的衣袖里滑落出来。
“你——”克莱奥转过身来，然而她的质问还没能说出口，萝拉已经一把夺过她的手枪，同时一脚将她绊倒，然后顺势跨坐在她身上，用枪顶住了她的头。
“那个老头子说得没错，只有一个人能活着逃出去。”萝拉面无表情地说道，“只要有人从那扇窗户里离开了，剩下的机关就会把整个房间毁灭，克拉伦斯他们的话也是这个意思，你应该明白吧？”
克莱奥没有说话，不知为何她仿佛失去了挣扎的力气。此刻即便隔着地毯也能感觉到炽热的温度正从四面八方袭来，空气里夹杂着使人窒息的难闻气味，这是个危险的预兆。她明白，弗朗西斯没说完的话确实是这个意思，他大概是希望在临死前能看到她们自相残杀的场景吧？克拉伦斯他们的打赌也是这个意思吧？刺杀者和被刺杀的人，竟然在这种恶趣味上有着惊人的默契，这又是一种奇妙的讽刺。
“虽然你之前帮过我，但你不会指望我因为这个就放过你吧？”萝拉继续说道。
克莱奥还是说不出话来，她只能静静地望着冷漠的黑发少女那双石榴色的眼睛，暗中带红，像血月一般，红得与周围熊熊燃烧的火焰及其相似，也就像三年前那场大火一样……对啊，就那样的颜色，像是来自地狱的火焰，要将一切都燃烧殆尽……还是晚了一步，对于杀手而言最重要的就是速度，哪怕只差零点零一秒也是输了，认命吧……不，就差一步了，她还没能查清真相，还不能死在这里，看着萝拉似乎立刻就要扣下扳机的手，克莱奥终于夺回了理智，她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如果有能让两个人都活下来的方法呢？！”
话音未落，萝拉有一瞬间的失神，她下意识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尽管转瞬即逝，但克莱奥还是从对方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一丝犹豫的意味，这是个好的预兆，克莱奥继续说道：“你说得对，只要一个人先逃出去机关就会发动，但窗户玻璃已经碎了，左右两侧的水泥是封死的，机关肯定装在窗框上下两个方向，只要用一根足够结实的长棍上下顶住窗框，机关就无法立即发动，趁着拖延的时间另一个人也有机会从窗户边缘逃出去……”
“那你自己试试吧。”说着萝拉突然便松开了克莱奥，她从腰间抽出绳钩，卡住窗框，然后便轻盈地跳上窗台，从窗户纵身一跃，身影便消失在漆黑的夜空中。
“唔……”看来萝拉是打算独自逃生，然后放任自己自生自灭，这已经比刚才的处境好太多了。明白这一点后克莱奥也急忙从地上爬起来，不顾浑身的疼痛便从床头拿起弗朗西斯的拐杖，用力卡在了窗框中央，很快便响起一阵机械齿轮转动的剧烈摩擦声。果然和预想中一样，这个机关不算难解，弗朗西斯只是坚信她们会因为相互争斗而失去清醒的判断，从而错失逃生的机会，其实他的计谋也差一点就实现了。
然而克莱奥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金属制的拐杖就开始一点点被压弯了，而身后更是飞来一排利箭，站在窗口的克莱奥已经别无退路，她只能顺势跳出窗外。飞箭刚好从她的头发上擦过，拐杖承受不住压力断成了两截，窗户也被关上了，而克莱奥则身不由己地随着重力往下坠落，连使用绳钩的时间都没有，更糟糕的是弗朗西斯的卧室在三楼，这个高度坠楼显然是凶多吉少。如果萝拉当初把绳钩留在窗户上就好了，坠落中的克莱奥由衷地心想，不过她对此并不抱希望，又是听天由命的结局，为什么还是差一点点呢……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经过二楼窗台的时候，有人朝她伸出手并紧紧地抓住了她。
“萝拉？”克莱奥惊讶地看着趴在二楼窗台边缘拼命把她往上拉的少女，那是她从未见过的萝拉，脸上的神情那么认真，那么鲜活，好像除了把她救上来以外没有其它任何念头，这实在超出了她的预想，甚至也不见得在萝拉的预想之中……但不管怎么说，得救了。
克莱奥费了些力气才爬上窗台，两人一起跳进二楼的房间，然后再沿着楼梯一口气跑出房子和庄园大门，这时才筋疲力尽地蹲坐在草地上。至于三楼的火势会如何蔓延到整个房子甚至整个庄园，她们已经没有力气去关心了，不过天也快亮了，附近的居民应该很快就能注意到。
“萝拉……”看着身旁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黑发少女，克莱奥忍不住开口了，“刚才真是谢谢你了。”
“跟一个刚才还想杀你的人没什么好道谢的吧。”萝拉冷淡地回应道。
“可不管怎么说，也是你放过了我，还救了我啊。”
“我只是觉得你的提议很有趣，那老头子还是失算了，他肯定想不到还有你这样的人。”
“原来不是因为之前我帮过你，你才救我的吗？”
“我可没说需要你帮我！”萝拉立即反驳道，“就她那点三脚猫功夫，还能暗算我不成……”
“可是既然我也帮过你，你也救过我，那我们就算是朋友了吧？”一个突然的念头冒了出来，克莱奥脱口而出。
“什么？”萝拉终于露出了不解的表情，“朋友？杀手能做朋友吗？”
“有什么不能的，朋友就是可以相互帮助、相互信赖、相互依靠的人，我们都是十字蔷薇的成员，又没什么深仇大恨，也不必互相嫉妒，那为什么不可以是朋友呢？”克莱奥认真解释道，当然，更实用的解释或许是这样：眼下萝拉比自己更强，又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与其相互防备，不如提前拉拢。今天发生的一切让她认识到了惜命的重要性，这和黑暗世界的生存法则并不矛盾。
“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萝拉皱了皱眉，像是在认真思索，“可是你也看到了，在十字蔷薇这种地方，背后捅刀的人不算少，就连我也是……真的能相互信赖吗？”
“你愿意相信我吗，萝拉？”说着克莱奥朝她伸出了手，同时露出一个尽量真诚的微笑。说实话，她也是真心想要一个朋友的，也许是三年来的残酷训练让人麻木太久了，只有刚才并肩作战和死里逃生的瞬间才能让她真切地体会到自己还活着。而萝拉，这位看似冷酷无情的少女，却又在关键时刻救了自己，虽然不清楚她的秘密，但她一定也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吧。
“你会背叛我吗？”萝拉忽然反问道，脸上的表情一如刚才的认真。
“不会，”尽管觉得这个问题稍稍有些突兀，但克莱奥还是爽快地回答，“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永远都是你的朋友。”
“那好吧，克莱奥，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吧。”萝拉也伸出了手，两人的手再一次紧紧握在一起，克莱奥也清晰感受到了对方的体温，不管怎么说，在黑暗中抱团取暖也不是坏事。
天亮以后两人便结伴回到了十字蔷薇总部，这让克拉伦斯等人大为震惊，但也对她们刮目相看，尤其是乔治居然不计前嫌地提出希望萝拉当他的助手，尽管萝拉还是拒绝了。
自此之后，克莱奥和萝拉便如愿以偿地离开了小小的地下室，成为得到组织认可的正式成员。她们多次参与重要任务，由于出色的能力和默契的配合，她们联手打败了许多难以对付的敌人，帮助十字蔷薇度过了四面楚歌的危机，对巩固十字蔷薇在L城的地位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有人还在暗地里将她们称为“十字蔷薇的双子杀手”，她们的名字足以令敌人闻风丧胆。
四年后，罗莎琳终于登上首领的宝座，而克莱奥和萝拉则成为她最信任的心腹和左右手。在成功打败十字蔷薇的最大的对手蜘蛛会之后，罗莎琳力排众议，同时破格提拔两人加入五骑士，于是当时年仅19岁的克莱奥成为了十字蔷薇历史上最年轻的干部，一时风头无二，隐隐压过她的搭档萝拉一头，甚至有传言说她日后很有可能取代罗莎琳的位置，成为下一任首领。
这不是个好兆头，姑且不论萝拉是否会对自己的搭档产生嫉妒，听到这样的流言，手段狠辣不亚于前任首领的魔女罗莎琳自然不能置之不理。显而易见的是，她对克莱奥的忌惮程度急剧上升，也不再放心地将重要任务交给她，不过克莱奥本人似乎并不在意。
然而，令人匪夷所思的事还是发生了，五年后克莱奥忽然抛弃搭档，叛离组织，甚至加入L城最高警视厅成为了一名警察，这就完全站在了十字蔷薇的对立面上。对于如此彻底的背叛，首领罗莎琳自然是怒不可遏，几次三番派出杀手前去刺杀克莱奥，只是迫于警方戒备森严，未能成功。而萝拉也发誓绝不原谅这位背信弃义的同伴，好几次刺杀任务都由她亲自带队，甚至她还放狠话说，只要克莱奥还留在L城，便总有一日要亲手取她的性命。也许是当初的一语成谶，两位曾经亲密无间的朋友终于沦为仇敌，实在令人唏嘘。
不过关于克莱奥背叛的理由，直到今天仍然不为人所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