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烟雾弹还是当年阿库曼留下来的东西，没想到现在还能派上用场，”马洛夫一边开车一边自言自语般地说着，脸上的表情有些怀念，又有些苦涩，“说起来阿库曼也真是倒霉呢，不过是争强好胜一点，却偏偏送了命……”
“阿库曼大人确实很能干，并没有输给那位黑洞保罗，他对十字蔷薇做出的贡献大家都记得的……”听到这样令人心情沉重的话题，普林尼也不知该怎么回应，只能勉强安慰几句。他侧头看了一眼窗外，车是往城中心的方向开的，马洛夫大概是要带他回总部，看来的确是罗莎琳要见他。
“我已经是个老人了，”也不管普林尼有没有听，马洛夫继续自顾自地说道，“什么大风大浪，世态炎凉也见得多了，当初罗莎琳小姐还没当上首领的时候，我和阿库曼就已经是五骑士了，看着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本来以为消灭蜘蛛会以后，L城就算是我们十字蔷薇的天下了，可没想到居然还能遇上什么六芒星，唉，如今阿库曼也不在了，克莱奥小姐和萝拉小姐下落不明，最有潜力的几个新人又都叛变了，可以说是危机四伏，人心涣散，首领她也不容易啊……”
“您说这些……是首领的意思吗？”普林尼忍不住问道。
“不，这只是我的个人想法，”马洛夫坦诚地回答，“普林尼老弟，我的意思是，十字蔷薇需要你，眼下像你这样能干的年轻人也不多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可不能出什么意外，我想首领她也是这样想的……”
“也就是说，十字蔷薇不需要林奈是吗？”普林尼反问道，“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而林奈就是弃子了？”
“我知道，那个林奈是你的朋友，就像阿库曼是我的朋友一样。”马洛夫轻轻地叹了口气，“如果我能救阿库曼，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救他，只是站在组织的角度上看，组织的生存和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为了救一个人不得不牺牲组织的利益，甚至将整个组织置于危险之中，那么，这个人也只能被舍弃……”
“我不是十字蔷薇的成员，”普林尼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的话，“您应该也知道，我从一开始就是警方派来的卧底，我没有必要为了组织牺牲自己的朋友，哪怕是为了警方的利益我也不会这么做。”
“我明白，我只是想告诉你，作为一个普通人确实会这样想，但身为首领不得不做出许多牺牲……”说着马洛夫将车停了下来，凯瑟琳酒店的招牌已经近在眼前，“希望你能理解首领，然后，剩下的你自己去和首领谈吧。”
“我明白了，谢谢。”普林尼朝他点了点头，然后下了车，他轻车熟路地打开了那间隐藏电梯，径直上了六楼，罗莎琳果然在卧室里等着他，不过她今天反常地把窗帘都拉开了，屋里充斥着久违的阳光，显得格外明亮。继叛变的弗兰克之后，新任的助手克莱斯特是个像机器一样循规蹈矩的年轻人，除了遵从命令以外不会做任何多余的事情，看到普林尼进来他只是默默地行了个礼，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并且把房门关上了。
“我知道，你一定因为林奈的事情在责怪我吧？”也没有什么开场白做铺垫，罗莎琳便轻松而随意地开口了。今天的罗莎琳穿着一条浅橘色的波点连衣裙，把头发高高地盘了起来，还戴了一个显眼的大蝴蝶结，她已经换好了高跟鞋，仿佛准备出门似的。“哎呀呀，我也没想到对方会玩这么一出，不过还好只是苦了林奈，顺便坑了警察一把，咱们倒是没什么损失呢……”
“首领，不，罗莎琳小姐，”普林尼忍不住换了称呼，“我知道从林奈出事到被审判您都无动于衷，甚至也没有及时把这个消息告诉我，所以您不打算救林奈了，是吗？”
“那时候普林尼你在Y国嘛，”似乎对普林尼的指责毫不在意，罗莎琳面带微笑地解释道，“如果我告诉你的话，你恐怕会立刻丢下手头的事赶回来吧，不对，即便你不回来，办事也会分心的，Y国的事务远比林奈这边重要，我也是为了组织考虑啊。”
“在您眼里什么都比不上组织的利益是吗？”普林尼忍不住质问道，虽然他也明白，这对于一个黑帮首领来说无可厚非，但他还是感觉抑制不住的愤怒，也许是林奈身处险境的缘故吧。反正林奈也被放弃了，克莱奥原本就脱离了十字蔷薇，目前萝拉也不在，也许他应该趁此机会和十字蔷薇划清界限吗？普林尼忽然便萌生了这个念头，对啊，他原本就不属于黑暗的世界，那个时候是克莱奥让他看到光明的啊。
“没错，只要十字蔷薇能够延续下去，哪怕付出一切我也在所不惜。”罗莎琳斩钉截铁地回答道，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睛在阳光下显得愈加熠熠生辉，“想必你也听说了，议会正在讨论《反黑恶势力组织法》，如果这部法律通过了，我们黑帮的处境会艰难许多，甚至，被警方一举剿灭也说不定……”说着罗莎琳忽然冷笑了一声，“当然，我们也不会坐以待毙，只要还有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像十字蔷薇一样的组织就有存在的理由。在L城想要彻底消灭黑暗是不可能的，至少眼下是不可能的，那些政要人物不过是要找一个替罪羊，帮他们承受民众的不满罢了……”
“所以十字蔷薇就是最合适的替罪羊吧？”普林尼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目前十字蔷薇是L城势力最强的黑帮，名气和影响力也最大，对于一般民众来说，十字蔷薇几乎就是黑帮的代名词。虽然想要剿灭十字蔷薇并非易事，但从另一个角度来想，只有成功剿灭像十字蔷薇这样的大帮派才能体现政府的决心，赢得不明情况的民众的支持，恰好由于伊莎贝拉号事件的影响，政府需要提前换届选举，如果能够成功剿灭十字蔷薇，这显然将成为政府报告上光彩的一笔。
“所以呀，在这个关键时刻，我不会轻易上钩的。”说着罗莎琳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这次林奈的案子许多人都盯着呢，但凡十字蔷薇有一点轻举妄动，就会被人抓住破绽，如今是枪打出头鸟，只有静观其变才是上策。”
“可是林奈都快要没命了！”普林尼忍不住攥紧了拳头，他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您知道巴斯卡特监狱吧？如果林奈被判处终身监禁的话，就得去那座小岛上服刑了，可狱警里面有道奇森的人，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林奈……”
“你还不明白吗？普林尼，”罗莎琳叹息似地摇了摇头，“林奈现在就是一个危险的诱饵，十字蔷薇救不了他，你也救不了他，如果你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那才是中了敌人的诡计啊，到时候只会把你自己也陷进去……”
“那我也必须要救林奈！”普林尼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她的话，“我不会眼睁睁看着林奈有危险而无动于衷的，哪怕是您也阻止不了我，除非您今天就在这儿杀了我……”普林尼说着也握紧了腰间的手枪，仿佛做好了在这狭小的房间里一决生死的准备，当然他也清楚，罗莎琳不会这么做，既然罗莎琳能派人来救他，就说明他还有利用价值，马洛夫的话也是这个意思，所以他这么说只是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就当作是稍稍威胁一下罗莎琳吧。
“哎呀呀，别着急嘛，我现在还需要你呢，普林尼。”罗莎琳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她的脸上没有显露出丝毫畏惧之色，反而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按兵不动只是权宜之计，对方抛出林奈这步棋就是为了牵制你我，但要是真的什么也不做，那才叫坐以待毙呢……”说着罗莎琳忽然叹了口气，“说起来黑帮只有和国家权力互利共赢才能生存下去呢，毕竟警方可以消灭黑帮，但反过来可就不行了……”
“所以您需要我来充当警方和黑帮的桥梁，是这个意思吧？”普林尼问道。
“没办法，克莱奥和萝拉都不在呀，警察里面像你这样的明白人也不多了。”罗莎琳有些无奈地说道，“其实如果黑帮能联合起来倒也不错，不过，至少蜘蛛会和我们是势不两立了，哪怕勉强有些共同的利益也是各自心怀鬼胎，这样的合作倒是不要也罢……”
“那么您究竟有没有打算救林奈呢？”普林尼有些不耐烦地问道，他还急着要从艾丽莎那里问出更多的线索，可没时间在这儿听罗莎琳的废话。
“我不是说了嘛，按兵不动是不可能的，可是具体该怎么做也得权衡利弊之后再决定，”罗莎琳依旧从容不迫地说道，“如果你想直接劫狱的话，动用组织的力量倒不是没法做到，只是一来这事做得太显眼了，组织会处于更加被动的地位，二来你也会失去警察的身份，你觉得这也无所谓吗？”
“只要能救出林奈，这点代价不算什么。”普林尼斩钉截铁地回答，“还是您觉得这样我就不能维系警方和十字蔷薇的关系了，所以失去利用价值了？”想到这一点，普林尼不由得感到有些可笑，明明是警方派去潜伏在黑帮的卧底，没想到从一开始就暴露了不说，而且最在意他的警察身份的竟然是卧底阵营的人，这可真是谁也想不到的事。
“我可没这么说，这只是在权衡利弊，”罗莎琳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微笑，“首领是为了组织的延续而活着的，当然不能感情用事。如果救出林奈不能给组织带来足够的利益，或者牺牲大于回报的话，我想这事还有待考虑……”说着罗莎琳忽然停顿了一下，她抬眸望向窗外，此刻阳光正好，晴朗的天空之下是许许多多外观华美的高楼大厦，“普林尼，也许你还有许多人都觉得奇怪吧，黑暗的世界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黑帮什么的消灭干净就好了，这样世界就和平了，不是吗？为什么像我这样的人还要拼死拼活地守护它呢？”
“我没有这样想……”普林尼微微愣了一下，说实话也许他一开始是这样想的，可自从认识克莱奥以后他的想法便在不断发生动摇，尽管克莱奥逃离了这黑暗的世界，但她还保持着和黑帮干部萝拉的友谊，可见她并未想过将这片黑暗彻底抹消，而普林尼也认识了来自黑帮的林奈，他和这个天真得不可思议的年轻人在不知不觉之中就建立了深厚的羁绊。从这一刻起，不对，也许是从选择成为卧底开始，普林尼就意识到自己和十字蔷薇已经有了不解之缘，对于这个历史悠久的黑帮组织的存亡，他再也不能坐视不理了。
“没有么？”罗莎琳眨了眨眼睛，似乎不太相信的样子，但她继续说道，“也许还有人认为我是束缚于王室后裔的身份，才把十字蔷薇当作王室的遗留物来守护的，真是可笑！我可不是什么保守的老头子，什么王室的荣光，都已经是现代社会了，谁还在意那些呢……”说着罗莎琳又叹了口气，她握紧了挂在胸前的吊坠，好像在怀念着什么，“但我是在这里出生的，也是在这片罪恶的土壤上长大的，没人比我更明白，阳光照射不到的黑暗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弱肉强食，相互猜疑，冷酷无情，每个人都不得不伤害别人，哪怕只是为了让自己不受伤害。在这样的地方，发生一些残忍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了，脆弱的生命连悲鸣都无法发出就会消逝于黑暗之中，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会在意……”
“所以呢？”
“所以必须建立秩序啊，”仿佛受到窗外强烈阳光的感染，罗莎琳的神色又变得明媚起来，“只要有了合理的游戏规则，强者可以变得更强，弱者也不是没有机会翻身，像我这样的弱女子也能靠着自己的力量爬上高位，还能成为首领，你说是吧？”
“这就是十字蔷薇必须存在的理由吗？”普林尼感觉有些明白了罗莎琳的意思，的确，罗莎琳从一介弱质女流成为十字蔷薇的首领的传奇经历鼓舞了许多人，而罗莎琳带领十字蔷薇吞并其它帮派，成为L城的龙头之后，组织内部也达到了空前的团结，尤其是一些底层成员，他们不再为生活在黑暗中而感到不幸，甚至为身为十字蔷薇的成员而自豪。然而，普林尼明白，这并非完全的正义，每每想起那些鲜血横流的画面，他便抑制不住自己的悲愤，“只是……哪怕有这样的秩序，还是有许多无辜的人牺牲吧？”
“你说阿库曼吗？我也为他的牺牲感到难过，可他是出于自己的意志去和那家伙硬碰硬的，也算是死得其所吧……”罗莎琳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
“黛安娜呢？那些背叛者受牵连的家人呢？”比如克莱奥的父母，还有他自己的父母，都是被黑暗吞噬的无辜的牺牲品，当然，这些账都不能算在罗莎琳头上，普林尼只是暗暗地握紧了拳头。
“这也是没办法的啊，背叛的人也是罪有应得，如果不严惩叛徒的话，组织怎么能保持威慑力呢？”罗莎琳依旧轻描淡写地说道，“普林尼，你也不要太天真了，世界原本就是残酷的，何况是见不得光的一面呢……”
“那林奈也是牺牲品吗？他可不是自愿的！”
“要维持这样的秩序不可能不付出代价，黑暗总会吞噬一些人，但这是必要的牺牲，他们的牺牲是为了更多人能够生存下去。”罗莎琳义正言辞地解释道，“林奈是在黑帮长大的，还是杀手训练营出来的，他应该明白，作为杀手必须有随时付出性命的觉悟。普林尼，身为警察的你也有这样的觉悟吧？我们只是立场不同罢了，换句话说，如果今天林奈是为了警局的利益而牺牲的，你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不，无论是为了谁我也不会牺牲林奈！”普林尼果断地反驳道，其实这话刚才他也对马洛夫说过了，“林奈没有做错什么，他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对待，这才是我要坚持的正义！”
“这样么……”听了这番话，罗莎琳似乎有些惊讶地打量了普林尼一会儿，然后忽然露出一个若有深意的笑容，“你和克莱奥真的很像呢。”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突然得到这样的评价，普林尼只觉得五味杂陈，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克莱奥那样的智慧，如果是克莱奥的话，应该有更好的办法救出林奈吧。
“我也是只是想说明我的立场，你想想看吧，如果没有一个统一的帮派管理这片黑暗，秩序很快就会崩坏。”罗莎琳继续说道，“我也不是自吹自擂，现在我们十字蔷薇也有差不多两三万成员吧，待在十字蔷薇他们总能靠着自己的才干混口饭吃，可以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也未必个个都要杀人放火。可一旦十字蔷薇被剿灭了，他们又能去哪里呢？被打上黑帮烙印的人，普通市民是很难接受的，就像克莱奥在警局也被人排挤过吧，加入其他帮派的话恐怕更惨，总不能全部关进监狱吧？”
“我明白，您确实为十字蔷薇的大家付出了许多……”这是相当中肯的评价，也许组织的大多数人都会这么认为吧。
“所以啊，我是真心想要这个帮派延续下去，这比我个人的生命更重要。”罗莎琳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这是一盘生死对决的棋局，哪怕稍微走错一步也可能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我希望你明白，虽然我也想捞林奈一把，可我必须谨慎小心，这是我身为首领的立场……”
“那如果我加入十字蔷薇呢？”普林尼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我现在毕竟只是卧底，如果失去警察身份的话，那我愿意加入十字蔷薇，从此全心全意效忠于组织，这样就能够给组织带来更多的利益吧？”
“普林尼你会说出这样的话，还真是让人意外呢。”尽管这样说着，罗莎琳却没有表露出丝毫惊讶的神色，“那克莱奥呢？你觉得克莱奥也会支持你这么做吗？”
“克莱奥小姐……我想，她也会更在意林奈的安全……”说着普林尼不禁有些心虚，当初是克莱奥把他从黑暗的世界里救了出来，给了他拥抱光明的希望，还让他有机会成为一名警察，可现在他却不得不失去这一切，重新回归黑暗，克莱奥想必也会对他失望吧。可事已至此，他还是不得不这么做，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他也必须先救出林奈再说，这一点克莱奥应该也能理解。想到这里，普林尼单膝下跪，将右手放在胸前，仿佛古代骑士向女王宣誓一般郑重地说道：“如果您还有疑虑的话，那么换个说法吧。我以上帝的名义起誓，只要您能救出林奈，我愿意脱离警方，从此效忠于十字蔷薇，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要是再拒绝也太不近人情了……”罗莎琳的嘴角终于勾起一丝满意的笑容，想必这是她意料之中的结果吧，“很好，我相信你，普林尼，你是个一言九鼎的君子。那么我也不会食言，我会尽我所能救出林奈的。不过劫狱只是下策，是迫不得已的最后手段，只要能找到真凶，林奈自然就被放出来了……话说那位艾丽莎小姐给你提供了有用的线索吧？”
“呃嗯，至少有一点眉目了……”普林尼点了点头，根据艾丽莎的证词，很有可能是第三者冒充林奈杀人，至于对方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换装，又在作案后迅速脱身栽赃给林奈，那至少需要亲自调查过现场才能知道。
“那个艾丽莎是个心机深沉的女人，想必没那么容易把事情全盘托出，要帮她脱离蜘蛛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说着罗莎琳似笑非笑地看了普林尼一眼，“藏在布兰琪那里也是个好主意，不过肯定不能藏太久，还是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比较好。你要是实在不相信十字蔷薇，让警方或者法院那边派人保护她也行啊。”
“呃……是……”没想到艾丽莎的藏身之处和自己的心思都被罗莎琳看穿了，普林尼只觉得有些头皮发麻，但还是尴尬地点了点头，不过他本来也打算把艾丽莎交给法院的人保护，罗莎琳的想法也算和他不谋而合吧。
“能顺便问一句吗？”说到这里，普林尼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您见过道奇森本人吗？”
“没有，他本人神秘得很，从不亲自出面，倒是派过一个老头子来跟我谈判。”罗莎琳爽快地回答，“那老头子是个大学教授，为了搞研究弄得自己穷困潦倒，后来受到了那家伙的资助，所以对他言听计从。”
“是这样啊……”普林尼想起林奈被骗去梅林赌场就是为了找一个似乎是道奇森的老绅士，也许就是罗莎琳见过的这个代理人，不过道奇森似乎也被人称为教授，他真的不是道奇森本人么？
“那我就不多说废话了，我还和人有约呢，得抓紧时间出门了。”罗莎琳从手提包里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又匆匆把表放了回去，大概是真的赶时间吧，说着她已经走到了门边上，“虽说离下一次开庭至少还有半个月，不过我们还是速战速决比较好，你也抓紧时间查证吧……啊都忘了你还有伤呢，先去艾略特医生那儿处理一下伤口再走吧。”大概是忽然看到普林尼的肩膀处隐约渗出血痕，罗莎琳关切地说了一句。
“这点小伤不碍事的，劳烦您关心了。”普林尼也几乎忘了自己还带着伤，直到罗莎琳提起，他才感觉肩膀有些发疼，又想到那位神秘的狙击手，不禁有些担忧。他倒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可有这么一位危险的敌人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是麦克雷少校，I国人，刚刚退役的雇佣兵，”当普林尼还在忧虑的时候，罗莎琳已经说出了这位敌人的名字，“也可能不是退役，只是单纯的失业吧，所以他和我们的道奇森教授臭味相投，不过不用担心，他那柄步枪可是军用武器，在这样繁华的城区他不敢动手的，否则警方也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多谢您的提醒。”普林尼再次诚恳地说，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只要罗莎琳和十字蔷薇站在他们这边，胜算就已经大了许多。
“那我就先走了，对了，周六晚上我还有个约会，到时候你就做我的男伴陪我一起去吧。”临走前罗莎琳忽然故作神秘地说道，语气果断得丝毫不容人拒绝，“放心，我保证你会有不小的收获。”
“你可别被那女人骗了！”当普林尼回到城南区破旧的出租屋的时候，尤利西斯居然在玛格丽特那儿等着他，听到和罗莎琳的谈判一切顺利的消息，他露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罗莎琳就是恶魔，明明自己在外面拈花惹草，还偏偏抓着我不放……”
“得了吧，你们就是半斤八两，能说服那女魔头是好事，不过普林尼啊，”说着玛格丽特用暧昧的眼神细细打量了他一圈，大概是看到普林尼回来时换了件深色的衬衣吧，“你可别像这位花花公子一样，干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来，否则你可怎么跟克莱奥她们交代啊，啧啧啧……”
“玛格丽特夫人，这点您就不用担心了，”其实上层成员在总部都有自己的房间，换件衣服也只是为了掩盖受伤的痕迹，没想到却被玛格丽特误会了，普林尼连忙严肃地解释道，“我和那种不知廉耻为何物的家伙是不一样的，我有自己的底线……”不过他还是下意识地隐瞒了放弃警察身份加入十字蔷薇的事。
“欸欸欸，你们都盯着我做什么呀？”尤利西斯气愤地辩解道，“什么不知廉耻，这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而且我现在好歹也是你们的同伴吧！”
“艾丽莎怎么样了？”也不管尤利西斯的抱怨，普林尼直接问道。
“挺好的，毒蝎那位大姐头答应了会暂时照顾她，不过只是暂时，最多不能超过一个星期，她说虽然和蜘蛛会有过节，但不想摊上窝藏别人的情人的恶名……”说着尤利西斯又忍不住吐槽道，“我看她就是胆怯了，哼，马丁那家伙有这么可怕吗？我堂堂蜘蛛会的少主，就算抢了他的女人又怎么了？他不也抢了我首领的位置？”
“你这话有本事去马丁面前说呀，”玛格丽特也吐槽道，“我倒想看看那时候你还有没有这份骨气……”
“我这是忍辱负重，”尤利西斯理直气壮地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们等着瞧好了，总有一天我会把失去的一切都夺回来……”
“不说这个了，待会我要去一趟现场，还得去见见那位伊斯特律师和霍布斯检察官，”说着普林尼漫不经心地看了尤利西斯一眼，“你就不用来添乱了。”
“啊喂，现场查证我可能不在行，但对付伊斯特那只狡猾的狐狸我必须在场，否则你肯定看不清他的真面目。”尤利西斯立即抗议道，“你等着，我马上去事务所拖住他，这次我一定会留下证据，绝不会让他给逃了！”说完尤利西斯便风风火火地出门然后下楼了，让另外两人都有些目瞪口呆。
“你说这家伙吃错了什么药呢？”普林尼忍不住吐槽道。
“谁知道呢，不过凭他的本事顶多也就是帮帮倒忙罢了，不用担心。”看着尤利西斯离去的背影，玛格丽特轻蔑地说道，然后她又转过头来望向普林尼，“这次还真是辛苦你了，说起来克莱奥她们俩也是够狠心的，把你和林奈扔在这儿自生自灭，都快四个月了也没个音讯，真是冷漠呢。”
“您别这么说，克莱奥小姐……也许她们不知道这边的情况，也许，她们也有自己的苦衷吧……”普林尼立即辩解道，不过说实话，他也每天都在盼着克莱奥的消息，因为不知道她们在哪个国家，他甚至已经连续订了好几个月的国际快报。
“哎呀，就知道你会帮她们说话，我也只是稍微吐槽一下嘛。”说着玛格丽特眨了眨她浅绿色的眼睛，又伸手摸了摸睡在茶几上的黑猫，“要是可怜的小林奈等不到她们回来就惨遭毒手，那就不是什么有趣的事了，是吧贝蒂？”
“喵~”黑猫只是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连眼睛也没有睁开，不过对于它来说，林奈不出现在它的面前反而更好。
“您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不管克莱奥小姐她们有没有回来，林奈都一定会没事的。”普林尼肯定地说道，此时此刻这份决心已经愈加坚定，“您看着吧，我会证明这一点。”
当普林尼来到梅林赌场时，刚好是下午四点左右，而赌场通常是晚上七点才开始营业，这个时候自然还没有客人，大门虚掩着，只有一些员工在里面忙着整理数据或者打扫卫生。自从发生杀人案以来，赌场也闭门歇业了一段时间，直到警方的取证调查完全结束后才重新开张。说起来梅林赌场本来就处于灰色地带，虽然赌博是国家法律允许的，但也常常被作为掩盖非法交易的幌子，想查的话总能查出些端倪，不过梅林赌场的老板是L城的商业大亨，每年的纳税总额高达一亿克劳，政府对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大家相安无事。
既然案件的调查取证都结束了，这时候还以警察的名义跑来调查似乎不太合适，那么要以十字蔷薇干部的身份出面吗？这似乎又太打草惊蛇了，毕竟梅林赌场是各方势力混杂的地盘，十字蔷薇在这里并不占优势，甚至隐隐被蜘蛛会压过一头，听说梅林赌场的老板和蜘蛛会前任首领还是好友呢。若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无缘无故地跑到还没开门的赌场来，那就更可疑了。普林尼正犹豫不决之时，已经有人敲响了赌场的大门。
“抱歉，打扰了，我是L城法律援助事务所的律师，我叫伊斯特。”在这炎热的天气里，伊斯特这副西装革履的打扮格外显眼，他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然后给侍者递了张名片，“我的委托人就是半个月前发生在这里的凶杀案的嫌疑人，林奈先生，目前他已经提起上诉了，为了找到新的证据，我希望能稍微调查一下案发现场，您能行个方便吗？”
“啊，这个……”侍者微微犹豫了一下，“律师先生，虽说为凶手辩护也是您的职业需要，我能理解您的辛苦，可是说实话，您现在来调查也是白费力气。案发后的一个星期里警察就把这儿翻了个底朝天，在这之后我们经理又说死过人的屋子不吉利，让我们连着三天搞大扫除，连地毯都换成新的了，您又能找到什么证据呢？”
“这些我都明白，不过，没有亲眼见过总感觉还是不能死心呢……”伊斯特露出一丝苦笑，“这可能是职业习惯吧。”
“好吧，那您请进来吧……”侍者总算打开了大门，还热心地解释道，“不过我先提醒您，房间里的赌具都不能随便乱碰的，还有，办公区域您最好也不要随便进去，要是惊动我们经理就麻烦了，他最近脾气相当暴躁，我怕是要挨骂呢……另外，屋里的各个监控都开着呢，前台的电脑可以看到所有的监控画面，如果有需要的话您可以自己去看，不过之前的视频都已经被警方调走了，我们也没留备份……”
“好的，谢谢您了……”伊斯特正要走进大门，这时两个人影忽然便从旁边冒了出来，“等一下啊，伊斯特先生，我们是林奈的朋友，下一次的审判对林奈来说性命攸关，您不介意让我们也来参与调查吧？”
“咦？是普林尼先生啊，”伊斯特一眼就认出了普林尼，然后把目光投向普林尼身边的身穿运动衫、头戴一顶棒球帽的年轻男子，“这位是……”
“我叫卡尔，是林奈的同事，林奈的案子承蒙您费心了。”卡尔爽快地回答道，说起来普林尼一开始也没发现卡尔也躲在附近，还是看到伊斯特敲门之后，卡尔忽然便把他一起拉了过来，然后说了这一番话。
“卡尔先生，不必客气，既然如此那就一起进来吧……”伊斯特的脸上倒没有露出多少诧异的神色，看得出来他是个性格沉稳的人。倒是侍者面露难色，不过还是没说什么便放任他们走进了大门。
“呃，话说你怎么突然来了？”趁着伊斯特走在前面，普林尼小声问道，说实话他对卡尔并不算很熟悉，毕竟他从成为警察开始就直接去十字蔷薇卧底了，反而是林奈能和这些同事们朝夕相处。虽然严格说来两人是同一所警校毕业的校友，但哪怕在警校的时候，他和卡尔也没有多少交集，何况卡尔还有当过双面间谍的经历，因此，这时卡尔忽然出现也让普林尼有些措手不及。
“放心啦，是怀斯警官让我来帮你的。”卡尔爽朗地回答道，“就猜到你会回来调查现场，所以我一早就在这儿等着你了，本来想着用警察的身份直接吓唬他们就是了，毕竟你现在的身份还是不太方便嘛，没想到这位律师先生来了，倒更省事了……”
“多谢你费心了，也代我向怀斯警官道声谢吧。”普林尼诚恳地说道，话说回来，若是得知他为了拉拢罗莎琳而彻底加入了十字蔷薇，怀斯警官他们恐怕也要失望吧。
“不用客气，林奈是我们的同伴，”卡尔摆了摆手，“你就放心吧，哪怕你要劫狱的话我也会帮你的。”
“还真是气派的赌场呢……”大厅比想象中还要空旷一些，由雪白的柱子和金色的屏风分成许多个小隔间，天花板上是造型精美而形状各异的水晶吊灯，墙上挂着文艺复兴风格的油画，地毯是暗红色的天鹅绒，踩在上面有种软绵绵的感觉，再加上螺旋状的金色楼梯，看久了恐怕要让人头晕目眩。伊斯特一边环视四周，一边忍不住感叹道，“据说这里的老板富可敌国，看来名不虚传啊！”
“伊斯特先生之前没有来过这里吗？”普林尼问道。
“啊哈，像我这样的穷人怎么可能来这种地方挥霍呢……”伊斯特苦笑道，“啊，如果您说的是现场调查的话，因为我接到委托的时间比较晚，那时候警方的调查都已经结束了，所以……”
“没事，我没有责怪您的意思，”普林尼急忙解释，“您已经为这个案子费心了。”
“那天的命案就是在这里发生的，”卡尔果然之前就来过现场，他轻车熟路地走到大厅一角的一张牌桌旁边，然后俯下身子看了一眼，暗红色和深棕色交织的花纹似乎带点东方风格，崭新的地毯还发出淡淡的皮草味，“哎呀，连地毯都换了呀，动作可真快。”
“毕竟警方取证已经结束了嘛，”伊斯特随口附和道，“哪怕不是因为迷信，一般人也受不了屋子里铺着染过血的地毯吧……”
“那可不一定，再怎么说这地毯也挺贵的呀，”卡尔忍不住吐槽道，“像我这样的穷人可舍不得扔。”
“您说得也有道理，不过怎么说呢……”说着伊斯特从他随身带着的公文包里取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其实我有洁癖，无论什么东西哪怕只要稍微弄脏就受不了。”
“这个位置，确实刚好被监控拍得一清二楚呢……”普林尼站在据说是贾森与林奈发生争执的位置上，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上的监控摄像头。这个位置似乎有些刻意了，难道是凶手一开始就选好的？
“是这样没错，你可以去看看前台的电脑，”卡尔提议道，“那里能看到所有的监控，应该没有漏掉任何一个角落。”
在卡尔出示了警员证之后，他们轻而易举便说服了前台的工作人员让他们暂时借用电脑。普林尼认真检查了所有监控，他发现长方形的大厅里一共装着八个这样的摄像头，几乎是没有死角的，不过走廊和楼梯却分别只装有一个摄像头，尤其是拐弯的地方根本拍不到，也就是说，从大厅上楼再进入林奈藏身的那个小房间的话确实有避开摄像头的可能性，而林奈昏倒的房间是个贵宾休息室，原本该是锁着的，那天不知为什么忘了锁门，而且二楼的休息室都没有安装监控摄像头，这实在有些可疑，普林尼忍不住问了前台的工作人员，后者有些心虚地解释道：
“呃，那个，这些都是老板安排的，大厅里装这么多监控是为了防作弊，但二楼以上一般是那些大人物谈生意的地方，总不方便随便刺探别人的隐私吧……”
“是怕留下证据吧，”卡尔直截了当地说道，“我都明白的，哪个赌场没有见不得光的交易啊，一般都会有这种私密的小包厢，甚至还会留下用于逃跑的密道呢。”
“那林奈昏倒的房间有发现密道吗？”普林尼忍不住问道，如果有密道的话，把被催眠的林奈悄悄转移到那个小房间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不不，我们赌场可没有那种东西，这栋楼的建筑图还是我的一个表兄弟设计的呢，我也亲眼见过，我可没看出什么密道。”工作人员急忙解释道。
“那个房间我们也检查过，虽然门没锁有点奇怪，但的确没有发现什么机关。”卡尔也附和道，说着他好奇地看了普林尼一眼，“话说普林尼，既然说起密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只是在想，如果林奈不是凶手，会不会是有人趁他去洗手间的时候把他打晕，带到二楼那个小房间，然后再由另一个人假扮成林奈的模样，杀死那位贾森先生？当然，这些只是我的猜测……”普林尼没有说出艾丽莎的事情，毕竟蜘蛛会的人还在追杀她，目前还是尽量降低她的存在感比较好。
“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卡尔似乎眼前一亮，“怪不得死者被捅了两刀，像林奈这样的专业杀手肯定不会犯这种错误，这下就说得通了！”
“抱歉，打断一下，你们的意思是……凶手另有其人？”伊斯特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似乎是还没反应过来。
“就是这样，伊斯特先生，还是您的辩护理由提醒了我呢。”普林尼解释道，“您也觉得死者被捅了两刀，还有林奈在监控死角的行踪都很可疑是吧？”
“啊，是这样没错，不过我当时也是情急之下说出来的，倒没怎么思考呢……”伊斯特扶了扶眼镜，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那么您认为存在这种可能性是吗？”
“没错，我从来都不认为林奈是凶手，所以凶手一定另有其人。”普林尼斩钉截铁地回答。
“可能性还是有的，不过要把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到二楼而且不被监控拍到，怎么想也很难啊……”卡尔认真思考起来，“而且还要换装对吧，换装杀人后把大家引到那个小房间，自己还得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如果没有密道的话简直不可能办到吧。”
“不，我的意思是凶手有两个人，他们只需要相互配合，”普林尼解释道，“一个人负责催眠并且转移林奈，另一个假扮林奈杀人，然后引大家发现林奈，自己再趁机躲起来。只要配合足够默契，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凶手……居然有两个吗？”伊斯特似乎非常吃惊，他又扶了扶眼镜，“说起来贾森先生也是个大好人，我实在想不出谁要杀他，更何况还有两个……”
“其中一个我知道是谁，只是可惜抓不到他的狐狸尾巴罢了。”说着普林尼默默地叹了口气，负责催眠和策划整个作案过程的人当然非道奇森莫属，可是道奇森究竟是谁呢？从伊莎贝拉号的情况来看，这位道奇森教授显然是某个政要人物，而且位高权重，再加上他黑白通吃的手段，想要抓住他的把柄恐怕难于登天。
“只要抓住动手的那个人，指使他的是谁自然也就供出来了吧。”卡尔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别担心，只要是人就会留下破绽，既然要假扮林奈的话，至少身高体型什么的和林奈要差不多吧。”
“这倒是个条件，不过这也太宽了，我看卡尔先生和普林尼先生都符合条件吧。”伊斯特开玩笑地说。
“伊斯特先生也和林奈差不多高吧？”卡尔吐槽道，“应该是我们三个都符合条件，而且我有不在场证明哦，案发当天晚上我在警局加班呢，普林尼还在国外……”
“那符合条件的犯人岂不是我了？”伊斯特苦笑起来，“哎呀，我不过说了句玩笑话，结果把自己绕进去了。”
“伊斯特先生的头发颜色和林奈不同，恐怕得戴个假发套呢。”普林尼也附和了一句，不过他注意到伊斯特的头发确实梳得整整齐齐，大概是抹了发胶吧，看起来乌黑油亮，倒让他想起玛格丽特养的那只黑猫了，“不过如果伊斯特先生有洁癖的话，他恐怕没法忍受头发被弄乱吧。”
“您说得没错，我确实很在意这一点呢……”伊斯特连忙点头。
“总而言之，凶手要躲开走廊与楼梯附近的摄像头，这代表他必须熟悉地形，之前从未来过梅林赌场的人显然是不行的。”说着普林尼看了一眼那金色的旋转楼梯，“我们还是上二楼看看吧，也许能找到什么新的线索。”
从楼梯口到林奈昏倒的那间贵宾休息室距离并不远，不过十几步的路程，不过监控摄像头已经拍不到门口的情况了。房间不算很大，里面只摆着一张普通的牌桌，一些椅子和一张沙发，地毯是黑白相间的藤蔓花纹，看起来也是崭新的。
“连这块地毯都换过了吗？”普林尼忍不住抱怨道，他还指望地毯上留着凶手的足迹或者指纹之类的东西，
“大概是觉得凶手躺过的地毯也不吉利吧，”卡尔撇了撇嘴，无奈地说道，“其实地毯什么的鉴证组的人都认真检查过了，因为案发当天晚上跑来看热闹的人太多了，脚印也乱七八糟的，几乎没什么用。”
“看来是找不到什么线索了……”普林尼重重地叹了口气，他站在房门前看了看左右两侧，两边都有许多类似的小房间，不过其中有一扇小门挂着门帘，不知是什么缘故，他不由得有些好奇，“要不再看看其它的房间？”
“说得也是，不过这些房间看起来都一个样，我简直都要眼花了……”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似的，伊斯特突然被地毯绊了一下，身体失去重心向前倾去，卡尔没能及时抓住他，而他伸手想要扶住墙壁，却不小心碰到了墙上的画框，这下一幅油画直接坠落下来，砸在了摔倒的伊斯特的背上。
“啊啊啊啊！”这一下大概摔得很疼，伊斯特随即发出惨叫。
“伊斯特先生，你没事吧？”普林尼回过头才发现这意外的状况，他急忙把伊斯特搀扶起来，卡尔则急忙把画捡了起来，幸好看上去还是完好无损，不过画框被磕了一角。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愤怒的声音随着重重的脚步声立即从楼梯口传来，来者是个身材略显富态的中年男子，他气势汹汹地朝他们走来，那双灰色的小眼睛里带着杀气，普林尼立即意识到这就是侍者提到的那位脾气暴躁的经理。他一把抢过卡尔拿在手里的油画，仔细打量之后便发出尖叫，“啊啊啊，我的上帝啊，你们知道这幅画的价值吗？这可是当代知名画家布朗的杰作！你们这些恶魔，是谁把你们放进来的，快给我滚出去！”
“呃，这位先生，不好意思，我是律师，我们是来调查的……”大概是迫于这可怕的气势吧，伊斯特有些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律师是吗？那正好，我要去法院告你故意损毁财物！”
“不至于吧，我们碰坏的只是画框，画本身不是好好的嘛？”卡尔愤愤不平地说道，“告诉你吧，我是警察，你要是想碰瓷的话，我可不会放过你。”
“警察？别以为警察就能吓唬我，哼，一个画框的钱我确实懒得计较，不过你们必须马上离开！”经理恶狠狠地瞪着他们怒吼道，“我们这儿不欢迎你们！”
“好啦好啦，我们走吧……”再吵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普林尼只好拉着两人赶快下楼，迅速地消失在了经理的视线中。不过下楼之后他们当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悄悄地检查了一遍洗手间，也没能发现什么问题，不过普林尼看到离洗手间不远的地方有个员工电梯，可以上到二楼和三楼，据说是清洁工用来搬运垃圾的，门上还配有专用的钥匙，开启电梯需要钥匙，一般人是没法使用的。普林尼立即想起了那个挂着门帘的小木门，根据距离和位置判断，那里应该就是电梯吧。
“那么这电梯里有监控吗？”普林尼向一个正在扫地的侍者问道。
“有的，不过我们的监控只保留一周，那天晚上的视频肯定早就删了……”侍者认真地解释道。
“那还真是一点证据都没有留下呢。”普林尼不由得又叹了口气，说实话他刚刚想到一点眉目，不过法庭是讲究证据的地方，没有证据的话再完美的推理也没用，看来要救林奈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容易。归根结底是那位道奇森教授抢占了先机，趁他不在L城的时候就把一切证据销毁干净了，普林尼不禁暗自懊恼。
“别担心啦，今天就先回去吧，”卡尔劝慰道，“反正离下一次开庭还有半个月，我们还有时间跟敌人较量呢。”
“卡尔先生说得对，我们还有时间。”伊斯特也附和道，“我也会尽力帮助林奈先生。”
事到如今，普林尼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只好先回去再说。因为卡尔说在附近还有些事要办，普林尼则想再回十字蔷薇总部一趟，找人查一查关于贾森和梅林赌场的事情，而伊斯特说是要回事务所，两人刚好顺路，所以普林尼就提出可以载他一程，伊斯特也爽快地答应了。然后他才刚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坐下，忽然眉头一皱，仿佛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啊，不好意思，我突然记起来之前一个客户家就住在这附近，关于上一个案子的赔偿问题我还需要跟他细谈。”伊斯特满脸歉意地解释道，“看来没机会搭您的顺风车了呢，真是对不住您的好意。”
“没事，这点小事不必介意。”普林尼只觉得伊斯特客气得过头了，也许是性格如此吧，他倒也没有在意。
既然伊斯特走了， 那普林尼便只好自己回去了，他刚发动汽车，然而就在这时，路边一个女子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女子有着一头金色的长发，侧影和克莱奥有几分相似，当然，她不是克莱奥，普林尼当然不会认错那张脸，她是温蒂娜！
温蒂娜已经上了前面一辆黑色的小轿车，也不知要去哪儿，普林尼丝毫没有犹豫便开车追了上去。然而似乎是发现了有人跟踪想要甩开似的，对方不停地绕着弯路，在广阔的城区里兜了好几个圈子，普林尼也耐心地跟在后面，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渐渐地，天色暗了下来，车也已经从市中心开到了城郊一带，四周荒无人烟，道路两旁都是低矮的灌木丛，这时普林尼的车忽然便在路中间停了下来，无论如何也启动不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中计了，然而前面的轿车忽然朝他撞来，躲闪不及的普林尼只能连人带车侧翻在路旁。在重击袭来的一刹那，普林尼忽然感觉视野变得模糊起来，仿佛车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烟雾，然后他便渐渐失去了意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