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情绪可以说是世上最神秘的事物之一了,对于有些人来说,他们恨别人是不需要理由的,他们平庸,没有天赋,碌碌无为,于是别人的优秀,天赋,善良和幸福在他们眼里都是原罪。
当然我是不希望也不屑于有与这些人为伍的,我的情绪都很明确,喜欢一个人和恨一个人都会有明确的原因。
举个例子来说,大概在两三年前,我的一次北非的任务途中曾经碰到了三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暗部者独有的敏感告诉我这三个人也是暗部,不过我看着他们三个却始终无法产生亲切感,可能是因为我从他们身上隔着老远也能闻到的杀人者独有的血腥味,也可能是我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将人命事为儿戏的随意,因此没有尝试进行交流。
再比如,我之前提过的爬行动物研究领域权威人士沃吉兹•硕德,他是一位博学且有才华的科学家,可我对他就是喜欢不起来,我不喜欢他对待他人随意的态度以及不正经的穿衣风格,这一切都让我觉得我与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再比如,我眼前这个人。
狂妄不羁的发型,苍白的看上去有些病态的皮肤,充满敌意的眼神……这一切都让我喜欢不起来。这就是我对眼前的这个家伙,韦尔斯·加西亚的第一印象。
此时他正站在我的面前,嘴角咧出一个不屑的角度,眼神里微微带有些鄙夷,我也是第一次注意到这家伙的瞳孔竟然是极为深邃的红色。
他看到是我后,脸上不屑的神色更甚,以极其做作的方式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走路看着点啊,又不是没长眼睛。”
不是在撞了人后会主动道歉的类型呢,厌恶的程度又增加了一点。
因为我既没有在事件发生后追究他人责任的习惯,也不喜欢与自己不喜欢的人理论,所以没说什么,转身就要走,可这家伙居然又把我叫住了。
“看你的衣着,你应该就是那个保安部长吧。”他用调侃的语气对我阴阳怪气,明明之前见过我不止一面。
“没错,正是在下,有事吗?”当然,即使面对我讨厌的人,我也会尽可能保持着礼貌。这家伙看我不发火好像也很是意外,嘴角笑的更不屑了。
“你这家伙只是个保安部长,而且是新来的,跟艾格尼斯医生所处的科研部没有任何工作上的交集。我也听说你过去跟艾格尼斯医生有过一些纠缠,不过那也是过去的事了。不管是从工作上还是从情理上,你们都不应该有太多的交集。”他继续说着欠揍的话,仿佛巴不得我能一拳揍在他的脸上似的,可我知道敌人要你做的事情就一定不要去做,所以克制住了自己,没那么干。
“所以,”我压低了喉咙,希望他能够清楚我的愤怒和藏在话语里的威胁意味,“你到底想说什么?”
“离艾格尼斯医生远一点。”他直视着我的眼睛,充满挑衅意味的说道,“你只会让她惹上麻烦和危险。”
“呵。”听到他的这番话,我忍不住笑了,“你说我会给她带来危险?我怎么觉得你才是最大的危险分子啊,而且这番让我不要靠近艾格尼斯的言论,怎么听都觉得你是想独占她嘛,谁知道你是不是别的公司派来的间谍呢?或者我应该为了研究所的利益和艾格尼斯的安全,先干掉你不成?”
“我在过去与艾格尼斯医生确实发生过一些关系,可是就跟你有什么关系呢?管好你自己。”
“还有啊,保护这家研究所以及里面的员工是我的职责,你一个无业游民就不要瞎掺合了。”
说完这些,我便转身打算离去。听完我的话,韦尔斯那张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青色,不过还是在嘴硬:“切,不就是个扛盾的贪生怕死的胆小鬼,得瑟什么!” “……”
“你,再说一遍?”愤怒使我重新转过了脸,就连迈出一半的脚也被硬生生收了回去,“你说扛盾的人都是什么?” “贪生怕死的胆小鬼啊,怎么了?你们要是敢在战场上英勇的冲锋,为什么不拿武器,而偏偏要拿用来自我保护的盾牌呢?” “你给我向我手里这面盾牌道歉啊你个混蛋!”
眼看着我这发怒,这家伙不怒反笑,“我说错什么话了吗?拿盾牌的难道不就是一群胆小鬼吗?想反驳我?跟我打一架呀。” “好!”
事后回想,我也不知当时的我为何那么激动,可能是真的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吧。
不过,我绝不允许人侮辱我手里的这面盾牌,还有我的职业,绝对不许。
虽然盾牌侧重防御大于侧重攻击,因此往往被人认为怕是怕受伤的家伙才用盾牌,可实际上冲锋时站在第一位的也是这些持盾的人,倘若怕死,他们为什么不选择更具灵活性的弓箭呢?暗部对盾牌的定位是防御性武器,注意是武器!虽然性能偏向防御,但也是武器!盾牌不仅可以用来阻挡敌人的攻击,还可以通过盾反干扰敌人的动作,使敌人露出破绽,为自己创造输出机会,总体来讲泛用性是大于单纯的防具的,说拿盾牌的人贪生怕死的都是智障。
而且这面盾牌可是我的队友在阵亡前一刻交给我的,我不允许人侮辱它,绝对不许。
恐怕在经历过这件事之后,其他人站在我的面前用同样的口吻挑衅我,我也会做出今天一样的反应吧。
。。。
有一说一,我在这家研究所里工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每天对它的认识还是会被刷新。
就拿今天举例子,当我咨询韦尔斯我们在哪过招的时候,他指了指地下,说楼下有演武场。
“Σ(っ °Д °;)っ”我敢打赌,当时的我绝对是这个表情。演武场?哪家正经科研机构会有自己的演武场啊?
在进一步交谈后得知这个演武场本来是给保安部和执行部的成员在需要锻炼肉体的时候提供场地的,在保安部全体成员因事故丧生后,演武场就长期空了下来。
在头脑冷静下来后,我仔细回顾了韦尔斯的神态以及表情,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家伙其实十分期待与我的打斗,不管是他的神态还是他的眼神,都透露出一股无法遮掩的兴奋。
我承认,暗部的人会互相吸引,他们在某些事件中会因机缘巧合而相识,在平时却又不会轻易相见,始终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距离。行走在暗部的人也或多或少的有些癫狂,即使是渴求平静生活的人也会好奇跟自己实力差不多的家伙打起来究竟会怎样。
不过你们这帮家伙一个个的都什么毛病?挑战强者并且乐在其中吗?
帕奥拉生命研究所的整体外形看上去像是一台修建在悬崖上的巨大的打印机,分成上中下三层。上层是会议室以及各个领导部门,中层相当于打印机出纸的部位是摆放交通工具的空间,下层储纸处则是各种零零散散的研究室以及批量生产药物的流水线,而韦尔斯要拉我去的演武场就在下层的一个角落。
听说我们要打架,整个研究所都轰动了,上至伊莲娜,辛西雅,艾格尼斯,克里斯特这样的部长,下至那些穿着橙子工作服的普通员工,乃至是灰鲭鲨这样的治疗人士和瑞斯夫这样的闲散人员都凑了过来,我还在人群中看到了艾拉,她头上那顶没来得及摘下只能用员工帽遮掩的侦探帽显得特别显眼……你们不上班的吗?一有动静出来凑热闹,扣你们工资啊!
韦尔斯不紧不慢地从左侧腰间抽出了那把红色长剑,我记得艾拉曾经跟我说这把剑能在接触物体的一瞬间释放出剧烈的热能,将碰到的物品斩断,开始我还嗤之以鼻,觉得人类的技术还没达到那个程度,现在看着这把刀身上散发出的灼热红光以及那隔着老远能感受到的凛冽杀气……我信了。
“你不是还有另一把刀吗?”我展开盾牌,立在身前,“怎么不拿出来?”
“呵呵,”韦尔斯一声冷笑,“对付你,一把刀就够了!”
说完,他便飞身朝我冲了过来,右手那把长剑直直朝我身上斩来,我打算硬吃下这一击,探探对手的虚实,又担心这把传说中的剑把我的盾牌砍坏,于是微微侧了一点。
“当!!!”正如我预料中的那样,长剑在砍在我的盾上之后便顺着我歪曲的那个角度滑了过去,没有在盾上留下划痕,我却被这一击劈的倒退了两步,这家伙力气是真大。
而且,虽然我的盾牌可以极大程度的抵御攻击,但却无法完全隔绝热量,这把刀砍上我盾的一瞬间我便感受到了,那铺天盖地,甚至可以把金属融化的热量。
这家伙并不贪刀,一刀砍下来看我有所防备便立即后撤了一步。我当即乘胜追击,挺上前一步便持盾砸向他的下巴,可哪知这家伙后退半步的动作那是虚招,手中长剑一弹便要反过来削我臂膀。
好在我也有所防备着,一盾砸下去并没使全力,你看这家伙右手有所动作,当即手臂用力,用盾牌弹开了这一刀,同时右拳出击,重重砸在了这家伙的左肋上。
我之前说过,我当过兵,有锻炼肌肉,而且我看这家伙相当不爽,所以这一拳砸下去倒是使出了全力,这家伙也被我砸的口角流血,身子向后倒飞了几尺,不过却通过空中扭转身子,最后像猫一样双脚落地,这是我所没想到的。
而且,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虽然只有一瞬间,这家伙嘴角流出的血液好像是紫色的……
艾拉已经在人群中开了赌盘,分发着某种从帽子里掏出的类似证券的东西,看我待会怎么教训她。赌博怎么能不给我分成呢?不是,是小孩子怎么能赌博呢?大家千万不要学她,艾达是个坏孩子。
这几轮刀与盾的碰撞下来,我或多或少地了解了韦尔斯的能力,对方也对我多了些了解,他擦了擦嘴角的血,重新露出了那目中无人的狂笑,并举起了右手的长剑。
看来,这场战斗,不是那么能轻易结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