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并没有打算将你唤出来，本来的目的也不是除祟……”
“俗人”的声音深沉，毫无疑问是有了些许危机感，我看到他将手中的短剑一划，藏在了身后，又向那位少女问道，“但你既然有这种感觉，那此地应该确实不安全……能感知到是什么东西吗？”
〖很遗憾，妾身的本体只是一面铜镜，即算有些法力，也需要照一照，才能知道是何物。〗
『……啊。』
她的话音落下后，随即，我便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比她还要多几分遗憾的音调，然后，沉沉将头垂了下来。
——果然不是什么强大的灵么？
神灵不说，死灵也可以啊，偏偏是生灵，亏我之前还像那样大吃一惊，简直白浪费我之前好不容易表露的表情。
……啧。
不过也是，若是更高级别的来了，就说明旁边这个术士绝不可能还会看不见妹妹，因为能通过做法这种不确定的因素来进行招魂的话，好像一般也只能叫出跟施法人对等或次之的魂。
要真是能叫出来死灵或者神灵的话，那才叫不好办了吧。
——毕竟冒犯未来的“神灵”，或是冒犯真正意义上的神灵，都好像不是我这个走尸与他这位普通术士能支付得起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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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说，你啊什么。”
“俗人”瞥眼看着我，能听出来，他语气中夹杂了十足的不满，脸部映着法阵内发出的刺眼光线，竟是又多了几分阴森之感。
『不……只是有点意外，灵都感知不到的邪祟，是会有多强大。』
显而易见我是在鬼扯。
因为这个“啊”的本意是在叹息，感叹果然很弱。
〖这位老爷应该是想说妾身身为灵，却在这种探知能力上很贫弱无能的吧。〗
『……』
……被察觉到了呢。
……
等等！等一下！
……为什么你的语气，会有一种根本没有要打上问号的意思？
〖没关系的哦，〗少女微笑着，〖因为妾身最喜欢真实的人了呢。〗
『……』
为什么要把“人”字的读音加重？？
『……』
为什么要顶着光线的另一半微笑，不知道这层阴影加在上面就像是在威胁吗？？
『……总之抱歉。』
对，我很抱歉。
——为自己的迟钝。
镜子能映出“真实”的一面，那么她能通过我的话以及语气，从而读出这其中隐藏的真正意思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了，倒不如是做不到才奇怪。
〖哈哈……这位老爷您内心的想法，真的不像您面部表情上的那么平淡呢。〗
这不是看出来了我不是人吗，为什么还要特意嘲讽我无法露出别的表情来啊？是想要互相伤害吗？
『抱歉抱歉。』
……可恶，为什么我又在道歉。
〖都说了没关系的啦……不过老爷您还真是口是心非呢。〗
……
『……对不起。』
……
这回的道歉就真的是源自于内心了。
所以千万拜托了，请不要再说了，这里还有个活人看着，虽然被他看着倒是没什么大碍、但这里其实还有只厉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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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遭了。
遭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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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遇到了类似于“读心”的这样一个存在，根本招架不过来，就这样把内心想的全给打翻了。
没错，她既然能通过我的话读出我真正的意思来，那么刚刚我心有芥蒂才诚恳说出口的道歉，她或许也读出了其真正原因。
喂！这个代价，也太大点了吧？
而且为什么你还要沉默啊为什么你还要在这个关键时刻沉默啊！
……
等等！
比这更严重的事不也有的吗！
比如为什么偏偏是古镜有灵，还被唤来了此处？真的不是因为她其实就是“俗人”试图叫来的吗……为了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探寻到我真正的想法什么的……
要命，越想越严重。
已经根本分不清究竟是我生前的被害妄想严重，使得死后甚至都往“所有人都对自己不谋好意”的这方面想，还是“我的怀疑没有错也许就是如此”了。
因为对于我目前的脑容量来说，这种事实在是不能再过多想了。
——那么就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这么想着，立刻，我也眼神一瞥，看向身旁的妹妹，她也正在望着我，点了点头，似是在等一个眼神。
哪怕其实我并不会有什么能表现出来的“眼神”，我也知道，她一定会明白。
——对。
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若是眼前二位有任何打算阻碍我的行为，那么只需要一个意会，妹妹便会展现出她的力量——无疑，我也坚信着，她身为厉鬼本身的强大怨力，绝对比眼前这二位加起来的灵力都要强。
不存在会败。
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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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这样啊！原来这就是老爷您真正想表达的吗？〗
那么，就等她接下来的……话……吧……？
『……』
本来我是像上面那样想的。
但此时少女的语气却是尽显意外，表情上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甚至还有一丝丝窃喜，直直让我一时之间所想的，又全被推翻，不知所措。
“喂，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俗人”还顺带着在一边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啦，只是妾身不小心听出来了这位老爷的真实想法而已啦，毕竟，妾身只是一面滋生了灵气的镜子嘛。〗
所以说为什么“毕竟只是一面镜子”要说得这么字字清晰啊。
『是我失礼了，抱歉。』
原来不只是人类的本质是复○机，就连走尸的本质也是。
……好吧，我不是想说这个的。
而是想对“觉得这位灵很弱”，以及“恶意去揣测了他人”这内心的两个想法道歉。而且截止到现在，我只说了六句话，其中有四句是在道歉。
「哥，一直在道歉的话，是劣等的表现哦。」偏偏妹妹还在边上围绕着我飘啊飘，快乐地提醒道。
不过这个我当然知道啊，问题就是这种情况下，也并没别的能说了啊。
〖哈哈，老爷您真是，说了四声道歉，只有这一句才是发自内心的道歉，也太不坦诚了吧？〗
『……』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有话直说好了。』
——反正你也能听出来真正的意思。
〖当然啦，这才是正确的风向啊，果然就是要这样谈话才好嘛！〗
少女轻笑出声，这回我也终于没有在她堪比天仙的精致容貌上看到那一丝丝的阴暗了。
只是突然之间，我倒是开始好奇她的来历来。
如何诞生，是何年代，又是如何被世人所知。以及若不是历经了什么，为何会有灵？
还有便是，此刻的她显露在我们面前的相貌，究竟是借用了哪个朝代的小姐的。
一般的古物要几百年亦或是千年才会滋生灵气，而可与人交谈对话，现身于人世的灵，就更是难得一见，多需要主人倾注毕生心思，或是……历经了足以颠覆历史、改朝换代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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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此刻的我很想长吸一口气，然后沉沉叹息。
但做不到。
便也只能语气平平，然后音如钟鸣地问道：『那……你有名字吗？』
也仅仅只是想知道名字。
察觉到我并不具备有别的什么目的，少女愣了那么一秒，才敛去笑容，认真回答：〖妾身本来是没有名字的，但妾身的主人好像是一位了不得的大名人，因为在后来，大家都在用他女儿的名字来唤妾身。〗
这真的不是他的女儿有名吗？
『那就是说，你能在此刻被俗……呃，这边的这位大爷唤出来，就是因为你的主人花了毕生时间，只为创造出你吗？』
……居然还真的只是回答了有没有名字！
〖这位老爷……不得不说，您还真是喜欢刨根问底呢。〗
少女突然眼神一沉，长袖捂口，借以高位俯视着我，哂笑一声，〖但不是哦，因为妾身，可是见证了一位天子的死去。〗
『……“天子”？』随着她的话落，我微微一愣。
并不是说的“皇帝”，而是“天子”。
〖是啊，妾身是说的天子没错。〗少女眯了眯眼，幽幽道，〖周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