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哥?」
「你们认识吗?」
我听到妹妹在我上方幽幽问话,一句又一句,每一句都透着责问的意味,层层递进。
「你不是说你想不起来遇见爸爸之前的所有事吗?」
「我也知道你肯定不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人,但是——」
「……不,不对,爸爸是盗墓人,而你是他从墓穴中挖到的,这确实都能解释为什么。」
「喂,颜辞,你还管她那么多干嘛,好好回答我可不——」
『因为从我们见面开始,到现在为止,你对我的态度都不像是对一个陌生人的样子。』
既然被这么揭穿,我也没有再装傻了,干脆打断了妹妹逐渐暴躁起来的各种追问,然后对着千娥问出了直到现在为止的、我心中的最大疑惑——
『那么可以让我问几句吗,比如我们有着什么渊源?』
不可置否的是,确实我有点想知道关于我以前的一些事,但那也只是因为这可以解答我为何会成为走尸这一点而已,还有的,就是消除掉妹妹此刻那莫名生出的不安感了。
那丫头总是这样,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一直都单方面地认为我隐瞒了遇见颜霖之前的事情,而非忘记。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现在的这个问话,也基本能洗涮掉她的怀疑了吧。
〖也没有什么啦!〗
接着只见千娥长袖捂口,眉眼间尽是笑意,好不纯真地回答道,〖妾身也只是稍微见证了一下您那平常无奇的一生而已,再无其他。〗
——看吧,也就这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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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不过为什么我会这么地不爽?
『……我说,你还真是不给我留一丝一毫的面子啊……』
我不由地卑微吐槽。
……而且就算是已经死了这么久的我,当听到有知情者突然说我生前活得平平淡淡,千篇一律的时候,也实在是有挫败感的好吗?
〖原来您也会在意这种事情啊。〗
千娥的语气中显得有那么一丝的意外,我看到她在半空中翻转了一圈,然后又落在了我的身前,刚好将妹妹本来呆着的位置给占了,与我对视道,〖——不过您若是愿意开口好好求一求妾身的话,妾身倒是可以考虑告知您关于您的死因哦?〗
「——哈?」
话音才刚落下,比我先做出反应来的,是我妹妹。
她脸色一沉,眉头紧锁,瞪着眼睛,气得立刻就扑了过去,紧挨着千娥对着她就是一连串的言语输出。
「求你?我杀了你还差不多。」
「你这生灵当我是死的吗?」
「喂,我说你其实该不会是看得见我的吧?」
「像你这种在我雷区疯狂蹦迪的恶劣性格,是真的不怕我吃了你吗?」
「颜辞他就算死得再难看问题也不大,谁会在乎啊?」
『……』
……不对,等一下!怎么感觉听了你最后的这句话,我好像还更难受了?
〖哦呀?您不说话了,是在考虑怎么求妾身吗?〗
还有你,怎么就这么认定我非要知道自己的死因呢?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的死因再怎么离奇,那也是生前发生的最后一件事了,而现在的我是死后的我,至少死后的我可不想拘泥从前。
那太累了。
『……抱歉,我并不太想知道从前的事。』
生前的执念带到死后来,这不管对于谁来说,都过于残酷了,一点也对不起“死了就解脱了”的这个话。
『但是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为何我会成为走尸的话,作为交换,我也会回答你的一个问题。』
各取所需,总之这是我自我认知的范围内,一个很公平的交易了。
奈何千娥并不吃这一套,只是眯了眯眼,微微牵起嘴角,然后背过了身去,无奈道:〖您是这么想的话,那妾身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
……不是吧,都不打算再来谈一谈别的条件了?
就在我准备稍微妥协一下的时候,立刻我又听到了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更无奈了,缓缓才道,〖……总之先存着吧,若是之后妾身有了想问您的事,就如实告诉您有关您死因的事好了。〗
『……可以。』
还好。
幸好她刚刚没看我,不然绝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谈妥。
「嘁,颜辞你就这?这么没骨气的?」
……清醒一点啊洵洵,对手可是镜灵,这已经是很大的成功了。
『——对了,……那边怎么样了?能看到吗?』
我赶紧将话题回到了现在最重要的事上面——顺便一提不说名字是因为我根本就记不住那家伙的名字。
〖咦?动静好像停下来了。〗
这么回答着,千娥眨了眨眼,往前面飘了一段距离,我看到她宽大的衣袖在微微飘动,似是灵力运转中,正在探知“瘴气”背后的情况。
「我是不是早说过了,顾玖没那么弱。」
『……』
哦对,他是叫顾玖来着。
『……』
可他看上去是真的不怎么样好吗,更何况他还不擅长用术法,就很夸张。
『他……』
〖不好!请快后退!〗
千娥猛地回过头来,生生打断了我准备细问的话,急声喊道,〖您快退后!那层邪气被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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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雾气随着一声不大不小的轰响突然褪去,得以重见天日的顾玖再次出现在我视界中时,我看到他正在单方面地暴揍那只鬼。
下一秒,强劲的风吹来,还带着各种未被完全吸收殆尽的游魂,那种阴冷,仿佛我区区一只走尸,都能感觉得到它们的冰寒刺骨。
——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于是为了躲避那深重的怨气,我一个转身,靠在了柱子背面,但起到的作用也微乎甚微,毕竟我本身也是死人,是最能直接跟它们接触的存在。
这种无形的压力不断地覆在我身上,不存在感官的我此刻唯一能得知到的,也只有躯壳中,那代表了我这个人意志的灵魂,在微微地颤动。
但是。
——感受到了。
果然,那只鬼有“特行”。
——它们在害怕。
但那种害怕并不是源于对同类强大的臣服,也不是源自于离魂飞魄散千钧一发的迫切,而是单单的恐惧。
——是无法违抗的某种威严。
『千娥,找一下它的本体!』
得出了答案的我抬头看向些许距离外的镜灵,在风声中抬高了音量,『顾玖打的只是那个东西的魂魄而已。』
没有错的。
『它的肉身还在活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