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你确定你没看错吗？』
我无奈抓了抓头发，问千娥也是在问这个少年。
“……怎么可能看错啊？睁眼就看到他，给我吓一激灵好么。”他有点恼怒地骂道，“这人大晚上的趴病房外面做什么，脑子有○么。”
『……』
看来他意识很清醒，没什么道理会看错。
〖毫无疑问，死者的气息就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就连千娥也答得斩钉截铁，眼神不住地往外面瞥。
不过也确实，镜灵的感知能力或许不太行，但也绝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出错。
于是我打开窗户，探头出去，看向已经走远了的那人，只见他飘乎乎、并不如何稳定的脚步，就像醉酒了一般，妹妹正在围着他打转。
『……』
现在结合二者的措辞来看，搞不好那人还真是死的。
一想到此，我立刻将窗户推到最开，抬腿踏上窗台，又想起后面还有个人看着，于是回头告道：“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你好好休息，晚点见。”
话音刚落，也不等他回话，我便跳了下来，还贴心地帮他从外面关好了窗户，这才朝着那人摇摇晃晃走着的方向跑去。
期间妹妹已经在往回飘了，神色匆忙，似是亲眼见鬼。
「哥！」她喊道，「出来得正好，我跟你说你别不信啊！那人是死的！」
『我信，我当然信，跟上去。』
我立刻回话，也没停步，一手按住帽子不让它被风吹掉，边快速朝着那边跑。
根据方向来看，他应该是会去往地下停车场。
〖您看到什么了吗？〗千娥问，〖他有没有意识？〗
妹妹摇了摇头：「不太像有意识的样子，跟那个男生说的一样，翻着白眼，还龇牙咧嘴的，跟丧尸剧里演的一模一样。」
在她们短短交谈间，我便已经追赶上了那人，加上他走得并不快，所以我也放慢了脚步，准备从边上绕过去，到他身前亲眼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所以我也没料到，他会突然转过头来。
见到的第一眼，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果然，跟他们描述的毫无二致。
真的是只有眼白，嘴巴吻吻合合，似是想咬什么东西，牙齿暴露在外，偶尔砸巴着，发出独特的响声。
但也有一点，那就是无论怎么看，他都还没有开始腐朽，至少着装也好，肤色也好，都是正常的。
……刚死么？
『你好……？』我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先打招呼，『同类见同类，你看要不要跟我谈谈你的心得？』
毕竟都是死者，指不定聊得来呢对吧？
“……”
好吧，意料中的没有应话。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你没有自我意识？』
“……”
「喂，哥你别玩啦，你都知道他没有意识了，那他又怎么可能回答你？」
……
万一呢？
〖请当心点。〗千娥提醒道，〖妾身感知到了些许不对劲，但是要完全探知他的真面目，需要一点时间。〗
『你灵力恢复了么？』
这么问着，我也警觉地后退了一小步，又左右走了走，期间一直都在细细打量着眼前这具死尸的目光，见始终都停留在我身上，料是我也发觉到了关键性问题，顿感不妙。
〖今天在外游荡了一天，恢复大半了哦。〗与此同时，千娥回答道，〖虽然妾身已经看透了他死者的身份，但要细探来历，还是需要时间的。〗
听此，我点了点头，做好了牵制住他的准备。
但其实看他的样子，也完全没有要对着我动手的打算，只是始终都在盯着我，目光更是随着我的动作而移动，就像是——
……
——警惕？
『……如果说他的出现是巧合，那也太巧了。』
突然出现在我所在的病房外。
『就像是故意引我出来一样。』
包括现在，视线也一直没从我身上离开。
「他都没盯着我和灵小姐，」妹妹接过了话，「而且也没见这么盯着其他人，刚刚我追上他的时候，就有个活人路过，还很好奇地一路看着他，但他可没什么反应，只是继续走。」
『这么说，目标果然是我么……？』
「不一定，没自我意识的话，肯定也没任何特定的目标，顶多是见到同为死者的人……本能的好奇……？」
说着，妹妹自己都摇了摇头，笑了笑，否定道，「不，还是算了吧，我也是死者，比起你的话，他更应该先注意到我才对。」
『也有可能是看不见你哦？』
毕竟不是实体。
「……怎么可能啦，死者的眼睛，是绝对可以看见死者的，哥你不知道吗？？」
……现在知道了。
『当然知道，我就开个玩笑。』
我再一次熟练地扯着慌，语气肯定，回到了正题上，『就是说，一个根本没有自我独立意识，且对活人毫无兴趣的死尸，现在正在盯着我看，推测是在警惕我。』
妹妹点头：「总之就是这样。」
『……』
难办啊。
因为这样的话，不就是等同于在直接告诉我，有人正在操控他，而目标，正是我自己么？
〖嗯哼，妾身已经确认完毕。〗
恰好这时，千娥也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悠悠反问，〖不过，您应该已经猜出来了吧？〗
『……』
难道她现在都不用听我说话，就能读出来我的内心想法了吗？？
『不，我不知道。』没有丝毫杂念，我开口就道，『你看出来了什么吗？』
〖……〗
〖嗯。〗于是难得地，她没有卖关子，而是直接就解释道，〖他身上有红色的线，连接的那头是活人的魂魄，位置就在五公里内。〗
猜对了。
真的是有人在操控他，而且还这么近。
『能知道那人的具体位置么？』
保不准这个人，就是昨天放出那只鬼的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等于是他先找到的我，而且随着这一下，他自己也愿意露面了。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这或许都会是好事。
〖并不，老爷。〗奈何千娥及时给我浇了一头凉水，随即一字一顿地强调道，〖他是活人。〗
啧。
『……位置呢？』
是活人的话，这说明他肯定没任何权利给予那只鬼特权，多半跟昨天的事无关了吧。
千娥眼神一沉，视线越过我，向着我身后看去。
〖——在您的学院。〗她幽幽告知，〖您的怀疑是正确的，果然在那里还有别的阴谋没露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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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等啊，这是不是意味着……」妹妹倒吸一口气，「他是冲着哥哥你来的？」
……现在才发现吗。
『……应该。』
我选了个比较保守的回答，因为这样既可以配合她的顿悟，也可以让她减少其他不必要的担心。
紧接着我便后退了几步，跟死尸隔远了一段距离，想试试看他会不会跟上我的动作。
谁料下一秒，他竟是张开了口，以一种腿往外拐的姿势，直接就朝着我扑来，手呈爪形，狠戾挥来，似是想把我给撕裂。
『……，果然听得到我们说话么。』
操纵他的人，能通过他传达的视界，看到我们。
我在心底狠狠咂舌一声，确定了之前一直没细想的这个可能，又是一个后退，躲过舞来的手，即刻弯腰抬手，抓住了横在我上空的那条手臂。
动作还没停，他另一只手再次伸向我，在此空档期，竟是毫不拖泥带水地、掐住了我的脖子。
『……』
看来操纵他的人，还不是很熟练啊？
〖……这还真可惜。〗
见此，千娥长袖捂口，眯了眯眼，用带着些许遗憾的音调道，〖明明只要控制得再好一点，将手伸向您的面部，那么不管是挖出您的眼珠，还是抓碎您的脸，都会给您一个很大的损伤。〗
『……』
……虽说我也觉得确实挺可惜的……但你这如同教他怎么对付我的这种语气是怎么回事？？
不过话还是有理的。
没错，抓脖子是真的对我一点作用都没有，因为我甚至都不用呼吸。
除非你能一瞬间把我颈部拧成一团，然后直接将头给掐下来，否则的话，不管你掐到猴年马月都没用。
当然，我这不是在竖旗子。
抓是抓得挺投入的，然而我也不是什么会坐以待毙的人，更何况我手里还有他的一条手臂。
『你好啊。』
于是我临时决定，在这种情况下，再给背后操纵他的那人一个挑衅。
『你现在是在学院，对吗。』
因为被扼制住咽喉的缘故，我的声音也是低低沉沉的，竟是听出来了艰难吐字的感觉，但也随着这种有气无力的调子，反而显得阴森森的，就像是在刻意恐吓。
『那你再等我下，』我继续道，『十分钟内，我会前去那里找你。』
话落，我拽着那条手臂，往后一拉，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道，直接将他整个人都拽到了我身前，我再往后一退，使得他如脱力了一般，就这样松开了手。
接着也不等他再出手，我握紧拳头，朝着他额头就是一拳，接下这一力道后，他不住地后退，见此，我再次追上，右脚一动，一记横扫，踢向他膝盖，正将他踹倒在地。
『那么——』
我张了张口，俯视着侧躺在地的这具死尸，他扑腾着，可见那头操控他的人还是没打算放弃，依旧想让他起身。
看到这一幕，我不由地心烦气躁。
「……哥？」妹妹唤道，「怎么了？」
……
……竟是。有点生气。
『——很抱歉，要对你用暴力。』
我微微开口，心下一沉，俯下身来，手肘一屈，高高抬起，再对着地上那人的腿部，猛地狠狠一砸——
『但我会尽我所能，为你讨回一点公道。』
控制死者的尸体，来对战自己想讨伐的人，这不管是基于什么理由，都不应该。
『请安息。』
再一抬手，我向着他另一条腿的膝盖处，又是一记肘击。
『我也知道，这样跟操纵你的人没差，但请你谅解。』
我并不会因为这种事就起仁心，所以只要断掉他的双腿，让他没法行走，那背后操纵的人，自是会放弃掉他。
『那么——』
我站起身来，细细盯着他的眼睛，越过那层视线，冲着学院那边的那位幽幽说道，
『——等会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