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认，如果能想起从前，然后得知到我的“仇敌”究竟是什么人的话，要应付眼前的状况，应该能轻松多了。
但是……想不起来。
有关从前的事，完全想不起来。
我想调出仅仅只是一部分的记忆，但也埋得太深了，如果强行抓出来，我自己也不知道会有什么代价。
或是失去人性，或是失去现在的记忆，不管哪一个都很不妙。
至少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从前”，便意味着禁忌。
——是灾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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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标是哥哥你的话，那岂不是有关你的以前？」
妹妹问着，又望向千娥，「喂，你不是说认识以前的我哥吗，那你知不知道他有没有什么冤家？」
〖小姐，妾身只是见证过老爷活着时候的一生，关于他死后历经的事，妾身可一概不知呢。〗千娥说着，又故意叹了一口气，〖在那多年前，老爷就把妾身留了下来，他却是独自开始了旅途。〗
「哈？这算什么啦？是想说你被我哥抛弃掉了吗？」妹妹发出不屑地一笑，「那你可真有点惨哦？」
〖是的呀，现在再会了，他却将妾身给忘记了，真的是好让妾身难过。〗
镜灵低声啜泣着，长袖半掩面，轻拭眼角。
『……』
「噫，你这什么演技，快给我停手！」妹妹立刻吐槽，「你这么腹黑，我哥这么谦谦有礼，怎么可能是我哥丢下的你，肯定是你丢下的他吧？绝对是吧？！」
『……』
〖怎么会！老爷狠起心来，可是连妾身都自愧不如呢！〗
……为什么你会用这么吹捧我的语气说出来这么贬踩我的话？
「这叫狠心吗，我哥这叫善恶分明，一看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善茬，就算丢下你了又怎么？」
……为什么非要围绕着我丢下了一面铜镜为前提？这难道是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孽吗？
〖妾身是灵哦，如墨竹小姐所言，妾身是有着神性的，怎么会为恶呢。〗
「嘁，要是连你这么恶趣味的生灵都有神性的话，那我哥岂不是早就被封神了。」
……不敢当。
〖小姐真是无条件地维护您的兄长呢，感情真好。〗
「不管怎么样，都肯定比你们之间要好。」
〖是呀是呀，妾身好羡慕呢。〗
「羡慕也没用，略略略。」
『……』
不对，等等，等一下？
这个对话来看，重点难道不应该是——
『那我生前，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找到了刚刚千娥话中所述的关键点，我开口问道，『既然你说认识生前的我，那对于这件事，应该还是了解一点的吧？』
享年十五六岁，怎么也不像是正常死亡的，除非自身原因，也就只有外部原因了。
千娥面色一沉，敛去了之前玩笑的表情，沉默了下来。
〖……那就当做是额外服务吧。〗半晌，她才放松了表情，无奈道，〖妾身可以例外地告诉您，有关您生前有无仇敌这件事。〗
「真的假的？免费？没条件？」妹妹连连提问，「可以保证你没在戏弄我们？」
千娥纯粹一笑：〖怎么会戏弄您们呢，就当做是福利好了啦，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
那你纠结半天才说话，原来也知道是捞不到好处才说的么。
『那有吗？』
当然，依照流程，我还是询问了一遍。
〖没有的哦。〗然后千娥轻扬嘴角，笑得好不无邪地道，〖您生前是没有任何仇敌的，妾身说过了嘛，您的一生平平无常。〗
……我就知道。
「那你卖这么久的关子！有○啊！」
〖这不是增添娱乐感嘛，老爷刚刚这么威胁人家，现在又这么急着赶路，妾身这不是舒缓一下这期间的气氛嘛。〗
「谁要你做这种多余的事啊，浪费我表情。」
〖别这么说嘛，您看，这不是就快到了，时间是不是过得很快？〗
「……○开！」
〖啊呀，您气急败坏的表情也是真的好可爱，那就谢谢款待啦。〗
「都说了给我○啊！闭嘴很难吗！」
〖好好好，全都听您的。〗
『……』
……所以我这不是早就说了，是不可能在言语上斗得过镜灵的……
啊等等，不能再这么想了，有过前车之鉴，我可不想再被她捉弄。
而且现在也有比这更重要的事。
『……冒昧打断一下，』我默默插话，『那人还没走吧？他还有没有操纵别的死尸？』
〖还不知道哦，范围太大了，只能等进入学院后再探知。〗千娥叹道，〖妾身只是一面镜子嘛。所以说为什么又对妾身抱有期待了呢？〗
『……抱歉。』
我不痛不痒地道着歉，抬头望着近在咫尺的院门，停下了脚步。
保安正在值班室里面摸鱼，虽说我有在不被他发现的前提下快速越过围栏的身手且非常自信，但还是觉得，这样不行。
——因为摄像头就在我脸上。
如果等会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故，那肯定，全部的监控都会被调出来。
到时候被人看到我光明正大地翻越围栏……怎么想都会觉得我脱不开干系。
既然这样，就只能翻墙了。
我稳了稳头上的帽子，绕着围墙走了一会，最后随便停在了一个位置，蹬腿一跃，抓着墙面就往上攀，左手撑住围墙上的瓦砖，身子直接斜越过这个高度，跳落到了地面。
「……哥你这身手……」妹妹扶额，满头的黑线，「完全不像是躯体僵硬的状态，倒像只灵活的猴子。」
『……不，这完全就是肌肉记忆……』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这么灵活……所以说这种动作我到底做过多少遍了……？
〖妾身需要去中央位置来展开探知，因为那里可以大大节省妾身的灵力。〗
说着，千娥便往操场那边飘去，〖大概需要七分钟，在此期间您可以先自行动作哦。〗
果然她施法是以自身为圆形的么。
『没问题，那待会就在俗人唤出你的那间废弃教室见。』
〖好的。〗她回过头来，堪堪一笑，〖顺便一提，道士先生的名字叫做顾玖，您又忘了吗？〗
『……』
……啧，一不留神就把对他的称呼给说了出来，幸好那家伙不在。
我装作没听见，一个转身，直接朝着礼堂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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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各个方面来分析的话——
首先，可以排除操场这种过于显眼的地方，我想应该谁也不会在站着那等着被人发现。其次就是教学楼、办公楼了，那里都是有着摄像头的，如果是活人的话，应该也不太可能会愿意暴露在监控下。
将这二者暂且先排除，去礼堂那种地方看看，没准运气好能碰上那人呢。
当然，最终我将礼堂加上食堂都逛了个遍，也还是没见着他。
估摸着七分钟也要过了，我打道回府，往教学楼那边走去。
千娥已经在一楼走廊尽头的那间废弃教室外面等着我了，一见到我的身影，便立刻飘来。
……不就是七分钟没见，至于这么激动么。
我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揶揄她，但转念一想，又见她匆忙的样子，顿感不妙。
『……』
突然，我不合时宜地想起来一件事。
是啊。废弃教室是没有摄像头的！
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我才会决定与千娥在那汇合面。顾玖那些驱邪的器物，就一直被他藏在那里的，不然前天也不会一进去就见到那些东西。
所以我怎么能忘了！如果有人要藏身，那里也是最合适的！
「哥，」恰巧妹妹也在这个时候轻唤我，凑到我耳边，小声告道，「小心点，这里有什么东西。」
就在我准备回话时，千娥已经到我身前来了，她食指抵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里面有人——〗她压低声音道，〖他没有看到我，但跟操纵死尸的不是同一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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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大。
面对这接连出现的人和事，我深感头大。
大晚上的，一个人会出现在一间废弃教室，怎么想也不寻常。
但既然跟操纵尸体的不是同一人，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装作无辜路人一样，进去跟他打招呼？
『所以我要找到的那个人在哪？』我问道，『教室里面的那个人是活的吗？』
一边问着，我迈动脚步，一边朝着走廊尽头走去。
〖他在教学楼顶层。〗千娥依旧小声回道，〖教室里面的人是生是死妾身没探明白，但有点很奇怪，因为就连他是人还是鬼，妾身都不知道。〗
「……这不是你的被动技能吗？」妹妹急了，「你怎么连这个都看不出来了？」
立刻，千娥又是一声叹息：〖所以说，为什么都对妾身抱有那么大的期待呢……〗
「……」
『问题不大。』我打了个圆场，『进去问问就知道了。』
——没错，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不如直接进去问他。
而且都能在大晚上的呆一间废弃教室里了，还有什么是不能被人发现的。
……
……好吧。
我承认，我会这么鲁莽，是因为我不想再想了。
这一件件事，都太伤脑筋了。
而与其琢磨这些无用功，不如用行动来知晓真相。
于是我停在了门口，假咳一声，抬手，贴着木门敲了敲。
「等——」
『你好，打扰了。』
妹妹阻止的话还没说完全，就被打断，我非常有礼貌地给里头的人来了个提醒，当然，也不等回话，便直接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哥你干嘛啦？！」
『……』
〖……怎么会？？〗
随着门的完全打开，千娥愣愣地望着眼前，满眼地不可置信，就连无意识发出的音调，都是吃惊的。
……
是啊。怎么会没一个人？
你看错了哦？
「……他是不是被哥哥你吓走了？」
见房间内空无一人，妹妹也难得地怀疑了一下我。
于是我解释得干脆：『动作这么快，就算我不敲门，他也还是会走，同样见不到他。』
〖不。不是不是。〗千娥却依旧是大睁着眼，转过头来看着我，表情严肃，〖听好，这里有残存下来的灵的气息。〗
「……？」
灵？
〖是神！〗她字字清晰，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刚刚消失的那位，是神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