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
神灵？
「…………没、没开玩笑……？」
在沉默了一会后，妹妹才话音颤抖，怔怔发问，听得出来同样也是被吓得不轻。
「……神明大人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然而我和千娥谁都回答不上这个问题，千娥还先不论了，我现在的情绪，也不会比妹妹好到哪去。
如果千娥之前说不知道祂是生是死，是人还是鬼，是因为祂是神灵的话，确实就能说得过去了……但是。
——但是，为什么？
神灵出现在这里，在这所学院，究竟是为什么？
而且，无所不通的神仙，肯定知道我是谁，也肯定知道妹妹的身份，以及肯定知道……这里有人在操纵死尸。
那么为什么会不管不顾？
说到底，为什么神仙会从“天上”下来？？
所有的一切，都得不到解，我看着眼前空荡荡的房间，不知所措。
——有神灵在此，明明前一秒还在这里伫立着，却选择了离开。
是警告吗，还是说甚至都不屑于自己动手？
『祂是大发慈悲放过了我们吗？』我心有余悸，问道，『还是说根本不屑理睬渺小之物？』
虽然等次不一样，但至少同是灵，生灵既然能感觉到残存的气息，那应该也多多少少可以察觉到祂有无杀意。
更何况她还直接注视过祂。
〖……谁知道呢。〗千娥却是垂下眼帘，无所谓道，〖神灵是不可能有“杀意”这种东西的，当然，“慈悲”也不会有。〗
她竟是微不可闻的笑出了一声，瞥眼看向我，似是嘲弄，〖老爷啊，为什么您会认为神仙都是会对邪物进行清除的呢，除去先天神灵，剩下的，可都不知道是一些什么歪瓜裂枣。〗
『……』
〖妾身以前就认识过一位神的哦，他啊，是妾身见过的、包括人类在内，最最不讲道理的，简直是丢尽了神祇的脸呢。〗
「……你是指的哪位神？」妹妹不解，「你居然跟神灵打过交道？」
〖当然打过交道啦。〗
千娥点了点头，顶着一个极其核善的微笑，语气轻柔地告道，〖而且那尊混蛋神灵，还跟妾身达成过一个极度不合理的交易，真的是让妾身难受至极呢。〗
『……』
所以说到底是怎样的“不讲道理”，居然能让如此腹黑的镜灵仅仅只是一提起，都会这么不爽，简直是不知道该说干得漂亮还是同情。
「到底是哪位神？」于是妹妹好奇地再问了一次，「不用谒见，还会同意跟你达成交易，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啦，在当时的那个年代，他可是以“滥用私权”被人熟知，典型的屑中之屑神。〗千娥继续保持着那礼貌的微笑，说着谩骂的话，〖至于名讳，诶呀，妾身都不想提起呢。〗
「……」
『……不管怎么样，这都太不可思议了。』我及时纠回了话题，『你怎么看，现在这种情况，我还要不要继续行动？』
确实我不敢再多露面了，因为根本不知道那位神灵的出动是不是警示——虽说这样认为或许是我太看得起自己了，但保不准，祂若真的是在警示着谁呢？
千娥似是也同意我的看法，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摇摇头，无奈道：〖可就算您不想继续行动，也没有办法了哦。〗
『？』
〖出去看看吧，您现在已经完全被死物包围起来了呢。〗
话音才刚落下，妹妹立刻警觉起来，冲了出去。
『……他这次操纵了多少死尸？』我顿感不妙，发问，『是在医院太平间里找的，还是坟墓中挖出来的？』
〖怕是皆有。〗千娥拧起眉头，〖数量在十位以上，且有结界正在展开，这意味着什么不用妾身多说了吧。〗
『嗯。』我堪堪接话，『就是说他不打算息事宁人，而是想把我给卸了。』
〖也有可能是他并不知道这里有神灵驾到哦。〗
『——哈。』
对于她这个笑话，我控制不住地笑出一声，又抬手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往外面走去。
『不管如何，我先去会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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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坟墓中爬出来的死尸已然是腐朽之身，或许也散发着浓烈的腐臭味，但我闻不见，可目视的，也只有那烂掉的血肉，在走廊中活动着，伸展着双臂，向着我挥来。
强有力的劲道料是我都能看出来，擦着风的拳头真切不假，贴着我面部而过，打掉了我戴了一天的帽子。
立刻，我不知轻重地一掌拍出，打退掉眼前一人，又弓腰躲过了从后方横扫我头部的一只手，并迅速抬起右手抓住那只手臂，稍一转身，左手也配合使力，将那人一个翻身摔向前去，与之前那人摔在了一起，倒于地面。
当然，我还是比谁都清楚，他们有多难缠的。
即刻，剩下的死尸们全都朝着我涌来，动作利落，完全不像死者，甚至可以将胳膊扭曲到活人都无法轻易做到的程度，招招带风，擦着我头部而过。
——毫无疑问，背后操纵他们的那人吸取了教训，试图拧下我脑袋。
我双手抓住眼前人的肩膀，迫使他弯腰时，右腿抬起狠狠一记膝肘顶出，偏头躲过擦过耳旁的一只手，右腿横踢走那人后，转过身来，左手挡在身前，拦下了一只拳头，即刻五指紧抓，反手一折。
只听咔嚓声起，混杂着粘稠的响声，这丧尸兄弟的手臂竟是直接被我给卸了下来，但也没时间唏嘘，我立刻丢下那只手，微微弯腰扑上前去，后方接踵而来的拳头正中眼前人的脸部，借以此力，我将人狠狠甩出，复又冲上前去，一脚踩上他的腿部，甚至磨了磨。
〖——啊呀，真狠呢。〗镜灵在上空感叹着，〖您该不会有什么辱尸的癖好吧？〗
『怎么可能啊。』
我边否定她的话，边收回腿，转身踢走扑向我后背的另一人，将他踹至墙壁后，我果断伸出左手，拧向他的脖子，握住一掐——
并无触感的我也不知道究竟用了多大力道，或者是他的肌肉已经坏死得彻底了，竟是被我的手指给轻易深入了肉中，最后哐当一声，他最上面的那个名为“脑袋”的部位直接滚落在地。
『……抱歉。』
我收回手，语气平稳，也只能平稳地道着歉，随即后退躲过倒在地面却还是试图抓着我脚踝的手，又立刻上前踩住那双手掌，另一只脚踹向另一人的头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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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您欲言又止呢，接受不了兄长这么残暴的一面吗？〗镜灵带着几分揶揄的笑，说道，〖可能今后这种场面还多的很哦。〗
「唔……！要你管啊，可恶，哥哥要是不出手，现在被大卸八块的人就是他了！」
〖这么说着，您惊恐的表情还是没收回哦？〗
「……我只是觉得恶心……对！这么多腐尸，觉得恶心啦！……至于我哥的行为……我知道得很清楚，他可从来都不是什么会独善其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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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眼前横七竖八倒成一片的十数具死尸，我不由地想倒吸一口凉气，再深呼吸……但做不到，只得退后了几步，跟它们保持了一段距离。
但其实我也明白，这就是我做的。
我将他们，再一次“杀死”了。
〖您觉得，这是您的错吗。〗千娥在我身后，突然幽幽问道，〖还是说您的底线，仅仅如此吗。〗
都并非问句。
……
『不。我只是，』我顿了顿，『……我只是在给出回应。』
我想告诉幕后那人——不管他拿出什么招数来对付我，我都不会无动于衷，我会有罪恶感，但我不会就此停步。
我要“延续”自身，唯有这个信念，才是我的“底线”。
〖真坚定呢。〗她似笑非笑，〖哪怕根本不知道是何缘由，也还是要保持自身，对于您这一点，妾身很欣慰哦。〗
『……你知道么。』
千娥眉眼一沉。
〖……您这句话，可不像是问话呢？〗她扬起音调，又无奈叹道，〖知道的哦，但妾身并不会告诉您的，您还是放弃再询问吧。〗
『我就知道。』
对于有关我的一些事，她好像……很生气？
『不过我的事情暂且先不论，所以现在还是注重眼下好了。』
我歪了歪头，带着些许挑衅意味，盯着死尸们的眼睛，即刻话音一转，抬高了声调，对着操纵他们的人道，
『——如你所见，他们对于我个人来说，是没有丝毫作用的，所以，你能不能亲自来呢？』
『亲自来我面前，对我发泄你的恨意。』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下来的话，我也可以上去见你。』
『你在顶楼，对吧。』
难得一次性说这么多话，我甚至都感觉我那古钟响鸣一般的沉闷声，都有了一丝情感。
『——其实我一直都认为，私人恩怨的话，还是趁早解决得好，拖下去也只会徒增你的恨意，不是么。』
『我忘记了从前，很抱歉，但如果你愿意跟我说明一下你的仇恨从何而来的话，这是最好的。』
『当然，不说的话，我也不会多问。』
『我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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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突然之间，巨大的声响打断了我的喋喋不休，什么东西落于地面的巨大声响从外方传来，我立刻瞥眼望向窗户外，正见扬起的尘沙飞舞，在本就漆黑的夜间，显得更加朦胧了起来。
接着还不等我推开窗户翻出去，亲眼确认是什么情况，我就听到了窗户破碎的声音，一转眼，竟是见到了一具身披坚硬铠甲的腐朽尸身！从窗户外边跃了进来！
狭窄的走廊刚好容纳它的身躯，它差不多有三米高，头部几近腐朽完全，能清晰看见白色的骷髅，身体却是被甲胄包裹得完全，手持通体漆黑的巨剑……正笔直地抬起，朝着我重重劈——？
『什——』
〖是凶尸！跑起来！〗千娥猛地大喊道，〖比力道它不会亚于您的！跑！〗
没有任何犹豫，我转身就跑，只听身后再次传来巨大的轰响声，我甚至可以不用回头确认，就知道这是地面被巨剑砸开的声音。
「哥！快出去！你会被砸到的！」妹妹同样急声大喊，「它要对着你扔剑了！！」
『…………扔——？』
扔什么？
剑？
——？
开什么玩笑，那么大的剑扔过来，会直接把左右墙壁都砸飞的吧？？
千钧一发之际，所幸拐了弯就是外面，再无任何走道，我几乎是跌撞着跑离了建筑物内，还不待远走，身后便有被拍碎的石块飞来，砸到了我背后，把我给带得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
这到底——是什么事啊？
披着甲胄？将士吗？而且还这么高？古今中外哪有这么大的人啊？
「往田径场那边跑！」妹妹又高声对我喊道，「根本没时间想怎么解决它了，只能先保证哥你不会被它劈成几半！」
〖它也是被操控的死尸！〗随即，千娥又从言语上，给了我一击狠锤，〖而且操控它的人现在还在顶楼！〗
……
啧！
我说怎么会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那落地的“东西”！不就是它么！！
而且我寻思着从五楼跳下来也没事，那到底要给它多大的力道，才能拆了它，让它停止行动啊？！
『……千娥？』
〖妾身确认完毕，结界已经完全覆盖了学院，所视不会有任何变化，没人听得到这里的声音，也没有谁会知道您在这里……〗
镜灵却是用着极其平淡的语气说出了极其不得了的话，接着呼出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担心，话音缥缈而道——
〖您怕不是，今晚要交代在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