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真的不怕有人看见你？”
回到房间后，清没忍住对一脸无辜的镜灵进行训斥，最主要的是它顶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实在是过于有冲击力。
洛冉却是笑得开心，然后给清递了杯茶。
千娥浮在半空中，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悠闲反问：“那你可知道，为何你们能看见我？”
“……”
一下就被问在了点子上了，清哑然，顿时就明白了缘由。
“……是你自己让我们看到的么？”
“是啊，”千娥一脸骄傲，点了点头，“虽说有点自卖自夸，但我可是很厉害的。”
没法否认的确如此，清顿时就哑火了，但问题也随之多了起来。
“……，你教我的那些招术，应该都是失传很久的一些功法了吧？”
毕竟洛沭可不像是那种会去刻意夸人的人，事实就是他都没认出来交手时自己使的是何人的路数。
当然，清也没想过能靠着这些拳脚功夫在他手下撑那么久。
而千娥更是一阵惊奇，见这块木头终于发现了这个问题，免不了抬高声音，拍手道：“哇！难得！”
过于夸张的反应直接逗笑了洛冉。
“千娥，你就别挖苦他了。”她长袖捂口，眯眼笑道，“我家清可是很儒雅很温和的，自是没怎么跟人交过手，不知道江湖风云很正常。”
经得这么一提醒，千娥也不故意揶揄了，飘回到了洛冉身后，乖巧点头：“好的夫人。”
“……”
过于醒目的一幕看到清眼里，他只觉得这一刻有一种额外奇怪的酸酸的感觉莫名生出，但说又说不出来，以至于眉头一边高一边低的，脸色更是精彩得不行。
“你、至少别用我的相貌吧。”他无奈道，“这让我很难办。”
特别还是你现在离冉冉这么近……我都没怎么离她这么近过。
“哈哈哈哈，老爷你能不能强势一点了，这么礼貌是要干嘛啦。”
“……”
“啊呀我知道了，果然八年前你与夫人初见时，留下的印象很深刻吧？”镜灵笑得只差捶桌子了，“说起来，那个时候夫人的言行确实很有深闺大小姐的样子呢。”
久远的记忆被千娥这句话给重新唤醒，清思索了那么一下，然后发现好像还真的是这个样子。
面对外人，他都不会表现得这么弱势，但一旦在洛冉的面前，就会变得非常……小心？
“啧。所以你披着我的壳也不见得你有多强势啊，还不是言听计从……喂等等！你在干什么！”
话音还未落下，便见镜灵笑得邪气，转身就凑近了洛冉，在她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一眼见心上人手指一抬自己下颚，以为是要亲吻，只差闭眼了，随后发现……没有触感。
瞧着眼前这副情形，清当场如遭雷劈，反应了一会才猛地跑了过去，将羞得不行的洛冉抱在了怀里，直揉脑袋安抚。
浮于半空的始作俑者却是腾地一下化作了一团白雾。
“……千娥……”洛冉埋在清胸前，声音显得闷闷的，语气中却是十足的生气，“你再变成清的样子！我绝对要把你本体丢出去！”
“那可不行呀夫人，像我这样能在老爷不在的时候幻化成他的样子来陪你的灵上哪找呀，这可是非常稀缺又珍贵的镜子呢，不能丢哦。”
清听得头大，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好无奈驳斥：“你还是回去铜镜里面吧。”
“啊啦才不要。”千娥话音一转，“原来直面凡人的感情是这么有意思的事，我也开始心动了呢。”
“是吗、那还真是难能可贵不过你到底在对什么心动啊……？”
“当然是对二位互相爱慕这一事心动呀。”镜灵回答得理所当然，甚至反问，“不然还能是什么？”
听此回答，清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
——不是对冉冉心动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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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清才知道，镜灵当初为何要教他武艺。
对于这个世道的了解，他自是没有历经了无数朝代更替的镜灵那么透彻，关于人心亦如此。
本来离开的时间就延迟了好几日，清在从鹤栖山庄回来后的当天便去市集那边买好了马匹与其他必要物品，雇请的马夫刚好也顺路，于是他们在第二天一早就正式拜别了医馆老板。
最终他还是没有决定去老板介绍的那座城中，而是选择了南下。
那里终年湿润温暖，并无寒潮，山水如画，定居在那极度合适。
对于清的这个决定，洛冉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她只觉得，只要能在一起，去哪都可以。
本就逐渐变得炎热的天气在南下的路途中更上一层楼，洛冉不禁庆幸自己还带着那把圆扇，微风拂面吹过，立刻就舒适了不少。
她身着樱红色的长裙，宽大的袖口处绣着几朵怒放的梅花，浅色的束带系于细腰间，外披一件冷棕色的敞口纱衣，头戴花冠，发结鬟于顶，自然下垂于双肩。
——无论怎么看，都比清那副样子穿戴整齐多了。
“……”
洛冉欲言又止，她实在是想提醒一下直接坐在车厢地面的清，但又不好意思先开口。
幸好镜灵懂她，也不避讳，直接就笑骂道：“成何体统，快把衣服穿好。”
只见下方，少年那一身本就单薄的黑色长袍并没被好好穿上，袖子被高高卷起，就连腰带也系得松散，松垮的衣袍毫不夸张地耷拉下半边肩膀，也没有束发，人正靠着软垫仰头，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
良久，他才如死鱼般地开口道：“热啊……千娥，快想点办法。”
“我都还没喊热呢。”洛冉一个瞪眼，语气加重，手却是老老实实地给他扇扇子，“再这么瘫下去，等会路段不好的地方，你腰直接就折了。”
“我腰很好，不会的。”清眼睛都没有睁开，甚至打了个哈欠，“好困，冉冉我先睡了，有事叫醒我。”
“大中午的你睡什么呀，而且这还是马车里，快起来起来。”洛冉无奈，伸出一根手指来直戳他的脸，“都说了这里路段不是很好，颠簸一下你就得磕着躺半个月。”
“……”
面对少女的关怀，清却是充耳不闻，像是真的睡着了，呼吸平稳。
即刻，马车内安静到只能听见外面车轱辘驶过沙土地面的声音。
洛冉肩膀一松，瞬间就泄了气，无声叹息，只好重新扇动了圆扇。
“夫人，我跟你讲哦。”
见此，镜灵突然神秘兮兮地靠近洛冉，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告道，“昨夜留宿客栈的时候，有几个人贼眉鼠眼地盯着你，老爷怕他们图谋不轨，一夜没睡提防着，直到早上。”
“……是、是吗。”
“当然，不然他为何会犯困呢，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千娥说得信誓旦旦，“夫人有没有很感动，你看老爷现在反正也睡着了，去吧，亲他一下。”
“……？？”
并没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洛冉也确实被感动到了，但一听镜灵后面的那一句话，她酝酿出的情绪顿时就没了。
二人也并不是没亲吻过，但那都是气氛正合适的时候，且每次都是清主动的，至于现在……这个气氛下，还有只镜灵在，怎么看都很难做到。
洛冉感觉自己头上都要冒热气了，看着心上人熟睡的模样，又看着千娥怂恿期待的表情，实在是进退两难。
晌久，她才终于下定了决心，微微弯腰，低下头来，凑近少年的脸。
一缕青丝垂下，落于清的喉间，扫过突起而生的瘙痒让他半睁着眼，少女身上的清香令人舒心，娇唇过于柔软，贴切而下的时候，清才完全睁开了眼。
微弱的呼吸打在面部，他能清晰看见少女的眼睫在细细颤动，甚至根根可数。
少年心下一动，在洛冉离开之前，刚好伸出手按住了她的头，加深了这个吻。
见此，一旁的千娥控制不住笑意，却是很好地控制住了声音，在心底许下了愿望。
——惟愿，眼前的他们能像此刻一般，厮守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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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说什么？〗
〖……“对不起”？〗
〖您、是在跟妾身说对不起吗？〗
眼前的少女灵体模糊又遥远，向着我逼近，似是仅仅地问话，又似是生气。
——我认得这副相貌。
端丽绝艳，温婉淑娴，目若秋水，翩若惊鸿。
〖您想起来了，是吗？〗
可即便如此，这也不是她。
因为原本的她，早就不在了。
我如失神般地点了点头，却又想摇头——想甩开那之后的所有记忆。
尽管我比谁都清楚知道，这都无济于事。
是再也无法改写的结局。
〖这就是您想起来生前之事后，对妾身说的第一句话吗？〗
千娥微微一笑。
〖偏偏是您最擅长的“对不起”……还真是怀念呀……〗
也仅仅只是一瞬。
〖不过，既然您想起来了生前之事，那即算是这种情况下，妾身也就直言说了。〗
随即，她便敛去了所有表情，眼神一暗，稍一偏头，瞥向身后的神灵。
〖——不错，祂，正是唤回您命魂、重构六魄回您身躯的神灵。〗
〖而祂所收取的代价，正是洛小姐的魂。〗
〖应洛小姐的愿望，祂刚刚说会保护您，然而若真是这个简简单单的目的，妾身也并不会多加干涉。〗
〖很遗憾，神荼这个混蛋还有别的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