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实在是冤枉得很。
莫名其妙的被神剑送来了这里,都已经推测到了它的目的,做好了迎战的准备……不料,来的居然是个认识以前的我的妖怪。
他们还叫我“枯雪”。
……喂这个名字也太随便了吧,简直比清还随意好么?
是不是因为恰好被人问名字的时候,外面下了一场枯雪,所以就说出了自己叫枯雪啊??
而且他们还非常地不好说话,我觉得我若是就这样跟他们说我忘记了所有,那个令坞是真的会毫不犹豫地把我杀了的。
眼下只能避开他们提起的任何有关“从前”的事了。
『离开这里吧。』我先发制人,开口劝道,『还是说,你们的目的是不见到神荼大人不罢休么?』
蛛丝已经全部回到令坞身体中,她眉头紧皱,抿了抿唇,最终还是一言不发。
望月却是沉静得很,将令坞拉去了他身后。
“说来也真是奇怪,我们在下面十一层碰到的,基本都是些杂兵杂鱼,到了十二层,看到的竟然是你。”
他并没直接回答我的话,而是幽幽一笑。
“你可不是什么杂鱼,怎么,果然桃芷山里侧的看门人,是你么?”
『……总之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我无奈扯着慌,但如果还有的选的话,是真不想当这个“守门人”。
『这里暂不通行,很抱歉。』
“所以说很奇怪啊,枯雪。”望月却并没有听进去我所说一样,继续自顾自地喃喃道,“十二楼是你,真的很奇怪啊……”
直到听闻这话,令坞才迟迟从他身后走出,似是反应过来了什么,右手一抬,蛛丝便从她的指尖冒出,咻的一声伸向我。
可对于目前千里在手的我来说,这根本都说不上是威胁。
斩断蛛丝的剑身依旧锋利无比,甚至只是剑风触及到,便断得七零八落。
“是千里!”令坞忽地抬高声音,下了断言,回头对着望月喊道,“不用怀疑了望月,这就是千里!”
话音刚落,只听狂风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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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要撼天动地一般,飓风之力不容小觑,呜呼声响彻整间空荡荡的殿内,化为一条风龙席卷着往更上方冲去。
我感觉四处受力,情急之下,只得将千里深深插入地面,紧握剑柄以此来稳住自身。
狂风吹得我眼睛都无法自主睁开,眼前的碎发更是挡住了我的全部视线,在这种情况下,若是再被袭击,绝对就只是个靶子。
而如果没猜错的的话,望月他们所处的应该正是风眼中央,是不会受这种暴风影响丝毫的,无疑,我得想个办法过去。
〖听得到吗,老爷?〗
『千……』
是千娥的声音,又是直接响在了我脑内。
〖建议先别出声,在他们正式来到这十二楼之前,我隐藏住了自身的全部气息,所以他们并不知道在这十二楼中还有我在。〗
〖而你现在需要做的,正是创造时机,让我伤他们个措手不及。〗
〖但就算是这样,我目前仅存的灵力也不够与他们周旋了,所以不如直接汇成一击来定成败。〗
『……』
也就是说,在他们措手不及的时候,千娥使出全部灵力来攻击,让他们误认为有强敌现身,自主撤退……吗?
『……』
说来简单,但这“空城计”要施展出来本身就难如登天了,不如请先想个办法让我从这个风暴里面脱出?
〖然后就是,您知道为什么您有神剑,却还是被这种风暴所困吗?〗
她倒是懂我,主动提及了此事。
奈何我现在被吹得浑身受制,动作艰难,甚至都无法用摇头来表达自己不知道。
千娥并没管这个,反而还跟我开了个玩笑——
〖因为他们是法术攻击,而老爷,您现在被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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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于直白的形容让我瞬间理清了目前的状况。
虽然这种玩笑话很不合时宜,但也不得不说,帮了我一个大忙。
至少我明白了正是因为他们害怕我再挥动神剑,所以才会使出狂风,让我没有办法挥剑,而恰巧,我又根本不善法术,不管是面对之前的重力也好,还是现在的风暴也好,都束手无策。
所以……他们非常肯定我是无法挣脱的?
然后就是,若我现在能冲过去对着他们劈一剑,绝对够让他们喝上一壶……?
换而言之,他们最措手不及的时刻,不就是现在?
之前令坞用蛛丝来攻击我,正是在确认我手中的剑是不是千里,确认了之后立刻告诉望月,随后风暴才降下来的。
——这说明,这场狂风,很有可能是望月造成的。
想到此,我更加握紧了剑柄,决定也在瞬间做下。
『望月——』
蓦地,我张开口,冲着正前方大声喊道。
即刻,一道浅蓝色的光束应声而出,向着风暴眼中心直直射去,霎时,狂风的势头变小,威力近乎减半,我也终于得以动作。
刚刚那一声喊话,其实并非是我想喊望月,而是想通过这一声告诉千娥,让她将全部灵力汇集,去攻击望月,以此来让他和令坞误以为,这是我做的。
当然,只是这样的话,也仅仅只会让他们觉得我更难对付罢了,所以接下来,还是要看演技。
……说到底,也就是虚张声势。
我迅速拔剑而起,冲向风眼内,只见雪白的蛛丝编织成了一张张大网挡在跟前,千里似是极不情愿,却还是被我抬手向着身前轻轻砍去。
脱落的一根根蛛丝如同细线一般,顺滑垂下,随后落地不过一时,便嗖的一下消失不见。
我知道,这肯定是被令坞收回了身体内,并且没有任何时间间隙,便又有新的蛛丝生出,层层缠向我四周,逐渐收束。
见此,我抬高声音,再道:『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涨了记性的。』
手中的千里变得沉重了起来,刚刚的那种超重感再次袭来。
『确实我以前只善打斗,而不善法术……所以,我这不是有学么?』
从见面开始,他们对我的态度就过于模糊了,似是狠不下心来,却又想给个教训,才会这么纠结不清。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至于下死手。
『令坞,你姐姐的事我可以解释,但现在时机不合,你应该也明白。』
话落,我真的费了很大的力才站直了身体,但哪怕如此,我也知道我不可能会气喘吁吁。
『我既然站在这里,就意味着此处并不通行。』
千里再次被举起,这一下连剑风都没有生出,因为我只是在轻轻割断这层密布的蛛丝,不需要再刻意去攻击了。
『离开这里吧,现在开始,不管你们的目的为何,我都可以当做没看见。』
眼前的一切重新明亮了起来,白色的蛛丝终于尽数回归到了令坞指尖。
我走前几步,才发现望月的左肩处被开了一个大洞,位置还跟我之前被阴兵刺中的地方差不多,只不过他那里有鲜血流出,甚至一整条手臂都已经被染红。
令坞死死瞪着我,尽显恨意。
“你果然还是跟从前一样,总是振振有词。”她嘲道,“不管是姐姐,还是我,都一直任你摆布。”
『我说过我可以解释。』
“谁想听你的解释啊……”令坞气得话音都是抖得的,声音微不可闻,她眉头紧锁,却又立刻松了开,竟是扬起嘴角,狠狠一笑,“谁需要你的解释,你以为你解释了,姐姐就会原谅你吗?”
“令坞你冷静下……”
“望月你给我闭嘴!然后滚去一边自己舔伤!”她一声嘶吼,指了指右边那一片空地,蓦地又指向我,“要不你就扑上去给我把那家伙的下巴卸了让他说不出话来!”
望月沉默了那么一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拿着的剑,登时就腾地一下变回了原身,消失不见。
“……还是饶了我吧我可不敢。”他无奈道,“但是令坞,这家伙有法力的话我们是不可能打得过他的,你悠着点别得罪他了。”
令坞却并没回话,一言不发,紧紧盯着我,然后走前了几步。
不知过了多久,最后,先打破这种凝固气氛的,还是我。
『是谁让你来这里的?』我问道,『你姐姐吗?』
“哈?怎么可能?”她又生气了,表情狰狞,完全就是恨不得当场生吞我,“你以为姐姐还在念叨你么?开什么玩笑啊你真当她那么好欺负啊?!”
『……好了我知道你很生气,但你先冷静下。』
毕竟你前后言语自相矛盾,又要让我去道歉,又说姐姐不会原谅我,又说姐姐不念叨我了……如果不是你的问题的话,那就是你姐姐有问题了。
当然,这任何一个字我都没说出来。
“我很冷静!”
令坞猛地抬高声音,然后深深一个抽气,等到正常说话的时候,嗓音都已经哑了。
“……我很冷静,你动摇不了我的,这么久以来,我早试想过无数次再次遇见你的场景。”
她眼角泛红,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像是在用行动告诉自己要冷静。
“可是,我完全没想过,是会在这种情况下碰到你。”她的语气登时又无奈了起来,尾音都被染上了几度无力感,“你就在这里,十二楼,而且还拿着神剑千里。”
“是啊,也许你跟姐姐、跟我注定殊途。”
『……』
我根本不敢插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