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我不记得,我不记得!”蓝忘机失神般,不住摇头,目光迷茫又呆滞。
蓝曦臣一愣:“你不记得了?”忘机怎么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忘了,好歹他与段继尘也相处了快整整三个月了呀。
“忘机,难道你从未见过段继尘?脑海中连他的一丝记忆都没有吗?”
“…不曾!”蓝忘机垂着头,尽管悲痛欲绝,却仍旧努力在脑海中搜寻有关那位叫段继尘的人的影子,可想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丝与他有关记忆。
蓝曦臣眼瞳微缩,脚步悄悄退后一步,手里的裂冰捏的极紧:“那就奇怪了…”
蓝忘机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想去想了,他满脑子的都是魏无羡的身影,丢在地上的避尘闪着蓝色的寒光,白衣的公子偏头看去,见那蓝剑面目逐渐阴沉。
避尘…是避尘……是避尘捅入了他的魏婴的身体里,是避尘!
蓝忘机面色呆滞地盯着避尘剑许久,伸手把避尘剑一点一点抓到手心里来,蓝忘机一双漂亮的琉璃眸盯着上等的仙剑,眼神里透着十分的古怪。
“忘机,你这是做什么!”
蓝曦臣看着蓝忘机中邪似的拔出避尘剑,盯着避尘锋利的剑身,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腹部,抬头看蓝曦臣的眸子里布满了疯狂:“兄长,魏婴说他疼…他难受…他很孤独……”
蓝忘机双指擦拭着剑身,若如旁人地喃喃自语着:“魏婴…你等我,我马上来陪你……”
“马上就来陪你了……”
“忘机!别做傻事!”蓝曦臣看着弟弟把避尘剑对准自己的腹部,蓝忘机抬头看蓝曦臣:“兄长,忘机要去陪他…”
蓝忘机手里的避尘对准自己的肚子就要狠狠捅下去,蓝曦臣吓得半死,看蓝忘机的神色举止心里警铃打响:忘机这是被梦魇魇住了!
再不动手,魏无羡死了,还要拉上一个泽世明珠蓝忘机陪葬!
蓝曦臣薄唇紧紧抿着,霎那间,蓝曦臣带着裂冰,速度极快地冲向蓝忘机。
避尘锋利的剑身就要往主人身上捅去,蓝曦臣手里的裂冰直接打出,蓝忘机手里的避尘正要捅下去,谁知蓝曦臣这一击让蓝忘机错了方向。
“噗嗤――”一声。
避尘剑末入了蓝忘机身体里,蓝忘机一声闷哼。
蓝曦臣看着弟弟的身体慢慢倒下,眼红着双眼,将蓝忘机揽在怀里。
“忘机…你,这又是何苦啊!”蓝曦臣哽咽着。
“…兄,兄长,魏婴他…我…我……”蓝忘机说话断断续续,一双好看的眼眸没了神采。
避尘虽被打歪后还是刺入蓝忘机身体里,但好在避开了要害,蓝忘机只是受了些许伤,流血过多。
“忘机,你怎么样?忘机!”蓝曦臣疼惜弟弟,快速封住弟弟的脉络,防止蓝忘机失血过多而死。
蓝忘机缓缓闭上了眼睛,蓝曦臣心下慌乱:“快!快送忘机回姑苏!”
“是!家主!”
蓝曦臣小心扶着弟弟,见蓝忘机脸色没一点血色,蓝曦臣闭了闭眼,开始向蓝忘机注入自己的灵力。
蓝曦臣心中虽为蓝忘机的记忆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心里也为蓝忘机的伤势感到担忧。
蓝曦臣低头看着昏迷不醒的弟弟,无奈地叹气。
只余一句悲怆赠予弟弟:
“忘机…你是魏公子的劫…他亦是是你的难……”
…………
“医师!医师呢!快去把医师给我找来!”江澄和金陵回到莲花坞,到了家门口直接踹开大门,揪住一名江氏弟子就命令道。
“宗、宗主…”小弟子见江宗主一脸的阴沉沉,吓得哆嗦,江澄瞪着他:“还不快去!”
“是,是!”小弟子吓得抽搐着腿肚子跑去找医师来。
“舅舅…大舅舅他会没事的,对吧?”金陵眼睛看着魏无羡的眼睛红了一圈,心里难受却又哭不出来,要哭的情绪堵在嗓子眼儿甚是难受。
“嗯…不会有事的…不会的……”江澄搂着魏无羡的身躯紧紧的,眼睛也红了半圈。
医师很快被请来了,白胡子老医师步履蹒跚地匆匆赶来,见到江澄和金陵小公子正要行礼:“见过宗主和金小宗主……”
“别废话!赶紧给我过来看看!”
“是是是…”
老医师抹了一把老汗,江澄拿出魏无羡一只手,老医师哆哆嗦嗦地接过,放在膝上,搭上自己的手,正要诊脉,谁知刚碰上魏无羡的手,老医师就猛地向后跌倒。
老医师看着魏无羡的手面色惊恐万状,枯柴似的手指指着魏无羡的脸:“他…他…!”
“他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啊!”江澄吼他,心中不安。
“回,回禀宗主,这、这位病人他,他!”老医师喉咙里似乎噎住了,一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到底怎么了!”金陵拽住他胸口的衣衫。
老医师提着一口气,重重地吸了一口空气:“修为尽散,五魂离魄,元神消失!”
“什么?”金陵不解,江澄眼前一黑,跌倒在地,“怎么会…这怎么可能!”
“五魂离魄…元神消失…”江澄神色呆呆地看着魏无羡的脸。
修仙之人亡故后修为尽散并不是什么稀奇事,相反还实属正常。可这人死后从蓝忘机那处到莲花坞还不到半个时辰怎会五魂离魄?!就连元神也消失了…
这怎么可能!
这分明就说明他这怀中之人早已魂飞魄散,就算用召魂阵都无法召唤回来!魂归大地,元神消失…说明…
“魏无羡…彻底在这个世界,消失了……”
江澄闭着眼,掩住了眼里极大的痛苦,他猛地抱住魏无羡的尸体,仰起头冲着天空怒吼:“啊――!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你要如此待我?他爹,他娘,他姐姐,都走了,好不容易把魏无羡等回来了,老天爷啊你为什么要把他也带走?!
江澄眼里淌着泪,魏无羡…你给老子醒过来!你还欠老子一身债呢!老子还没跟你算账呢,你怎么就这么跑了!
魏无羡!
金陵抽抽噎噎,这些年来,他一直记恨着魏无羡,恨他修习邪门歪道,恨他叛出云梦江氏,更恨他害死他的父母…
可终究!魏无羡还是他的大舅舅……他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他的心。
自敛芳尊―云萍城一事后,他就知道:他早就不恨魏无羡了。
“金陵,其实我早就不恨魏无羡了你信吗?”江澄搂着魏无羡突然道,金陵只看着魏无羡的脸:“舅舅…”
江澄仿佛自言自语:“…从小,你大舅舅就比我优秀,平日里上山打山鸡,下河摸鱼摘莲蓬,样样拿第一,就连修为…也总是压我一头。”
“舅舅…”金陵终于抬头看他了。只是眼里只有震惊。
江澄薄唇勾起,似是自嘲:“我曾经也是不甘心,明明我才是云梦江氏真正的继承人,明明我才是父亲的儿子,父亲却总是格外喜欢魏无羡,就连我母亲,也时常拿你大舅舅和我比较…”
江澄看着天空:“我嫉妒过魏无羡,嫉妒他…天资聪颖,修为高强,得到了我最渴望得到的父爱,嫉妒他天性率性自由自在,但我在嫉妒他的同时却也在渴望他。”
“舅舅……?”
江澄眼角突然滑落两行苦泪:“他曾经对我说过:他姑苏蓝氏有双壁又怎么样?我们云梦就有双杰,他说,将来我做云梦江氏的家主,他就做我的下属,同我一起掌管云梦江氏…”
“舅舅,别说了,别说了!”金陵再也绷不住了,泪痕布满了整张脸,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江澄看着金陵哭了半晌,低头看着怀中之人,声音沙哑低迷:“金陵,三日后,云梦江氏大弟子魏无羡丧礼,仙门百家,都要来祭奠!”
“舅舅?!”金陵惊讶地看着江澄,江澄看着魏无羡的脸,眼里闪着懊悔和狠光:“我要让全天下的人知道,我云梦江氏,永远都是魏无羡的家。不管修仙界这么认为,我都要仙门百家为当年的事…”
“赔、礼、道、歉!”
金陵看着江澄脸色阴沉,一时间哑口无言。
三日后
上千封云梦江氏丧礼邀请函在同一时间被众仙门家主收到,家主们皆是同一时间收到此信,大致阅览一番,却都惊恐万状。
因为这些家主都发现了一个隐晦的特点:不论这些受邀的仙家是否强弱,云梦江氏似乎是择主而邀,且让他们拜祭的对象还是夷陵老祖,这让他们只感头皮发麻,都在心里暗暗揣测着这位江宗主到底是何用意。
原还有些许家主摇摆不定,细细打听了受邀的家主中偏偏没有姑苏蓝氏,心下便不安地不想去,可后来就连兰陵金氏也下达了邀请函,到底是两氏宗主之邀,百家家主再不情愿也只好答应下来。
“家主,这…”蔺州一仙门家主实在不安,揣着兰陵金氏和云梦江氏的邀请函一并交上了姑苏蓝氏,蔺家主皱着眉不安道:“蓝宗主,此事我觉甚是奇怪,便来向您请教请教,这云梦江氏究竟是何用意啊?”
蓝曦臣眼睑微敛,眼里的情绪被长长的睫毛遮挡住。让人看不真切。
恐怕,是晚吟想在魏无羡走前,让他在天之灵最后听到仙门百家对他的道歉,好让他这一路好走些。
可…
蓝曦臣眉头紧锁,手上捏着的请帖被他大力捏出了些许褶皱。
当年,姑苏蓝氏、云梦江氏、兰陵金氏、清河聂氏,打头阵,合力清缴乱葬岗,如今江澄和金陵分别代表云梦江氏和兰陵金氏,至于聂怀桑,肯定也在受邀之列……且依聂怀桑的性子,肯定会去。
只是……这江宗主宁可数姚仙门百家,却怎么也不肯邀请他姑苏蓝氏,看来,晚吟真是恨极了他弟弟和姑苏蓝氏啊。
“呵。”
蓝曦臣一声苦笑,自嘲地放下手里的纸书:“蔺宗主请回吧,恕我直言,云梦江氏这次我姑苏蓝氏是必会参与,倒时,恐怕是四门仙门龙争虎斗,江宗主…是不会一上来就冲着你们的。”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他姑苏蓝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