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京城还有千余里的官道上,一位容貌看起来有些年轻的侠士背负三尺剑、撑着素色的油纸伞一人行走着。
这官道上正下着大雨,这大雨有些猛烈,按理来说这样的大雨之下就算是撑着伞也难免会淋湿行人。
可是出奇地,这位侠士身上的白色布衣没有染上任何雨点水痕,一双靴子也并未粘上泥泞,若是有高手在此定能看出此人是在以真气避开这雨水泥泞。
这等手段自是没有多少令人惊奇之处,但凡入先天者都可以做到。
但是,令人惊奇的是这雨已经下了二十四个时辰,而这侠士也就这样在官道强走了二十四个时辰。
这等消耗,别说是先天,就算是神通、天象也难做到。
所以,这侠士一定是天下少有的大高手。
而这侠士叫作沈云变,“神剑”沈云变。
突然,沈云变停下了脚步,将手中的油纸伞轻轻后仰让眼前的视线变得更加清楚。
他的眼前有一位来拦路的“客人”。
玄色的竹绢伞,有着奇怪花纹的面具,厚重的蓑衣遮住了其周身,但却这不住对方那诡异虚幻的气息。
来者,不善也。
没有多说什么,沈云变取下了背上的的剑,让着三尺青锋显露出些许锋芒。
来者不善,一剑斩之。
似乎是两人的气机影响了天象,雨声渐止,天地渐清,而官道上的两人都还在等着,等着一个时机。
于是,天地间最后一滴雨落下。
“铮!”
一声剑鸣,三尺青锋出鞘而去。
只见那不速之客也抽出藏在伞柄中的细剑迎上那三尺青锋。
又是一声金铁交鸣之声,细剑却是阻挡住了青锋的去处,不过相比之下,沈云变却是胜了。
那拦路“客人”脸上的的面具却是留下了一道裂痕,几乎快让这面具碎裂开来。
此时,天又转阴,雨接着落下。
而面具人先收起了细剑重新放回竹绢伞中。
“神剑沈云变,你的剑‘神’性还不足啊。”
听着对方的评价,沈云变将举起的剑轻轻放下,不过却没有将剑归入鞘中,只是一手拿着剑自然地垂落着。
“为什么?”沈云变平淡地询问着。
“我看的出,你的剑是为了永立于巅峰之剑,俯视天下,高不可攀,所以才有了神剑之名。”
面具人语气侃侃道来,似乎无比地笃定。
“但是,如果所谓的“神”只是这种心态的话,我只能给你两个字的评价。”
“就这?”
面具人似乎是在刻意地激怒沈云变,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也有意无意地观察着对方的变化。
可惜,也不知沈云变是面瘫,还是的心境修为太好,他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波动。
那面具人也不气馁,只是继续着自己准备好的说辞。
“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神吗?”
“真正的神,俯视苍生,看淡生死,而你还做不到。”
闻言,沈云变举起了手中的剑横放在身前。
“我这剑下,共斩了恶匪妖人、魑魅魍魉共千余,自身也经历了一十八次生死之间,若这样都不算看淡生死,沈某真不知什么才叫看淡生死了。”
“哈哈哈哈……”
面具人此时一手捂着嘴,应该说是捂着面具上对应着嘴的位置,刻意地压低着自己的笑声,但是其身体却随着笑声微微抽搐,显得疯狂又有些嘲讽。
看着对方这明嘲暗讽地模样,沈云变的眼神也变得锐利了一些。
“沈云变,所谓的看淡生死你只做到了一半,你只看淡了自己的生死,却没有看淡他人的生死啊,你杀的都是世人认为该杀的。”
闻言,沈云变语气也变得有些不悦。
“那依你这个说法,神都是一群杀疯了的疯子罢了。”
“哈哈哈……”
这一次,面具人听到了沈云变的回答,直接大笑了出来。
“没想到堂堂的神剑居然这只不过是个隐藏着地杀人疯子罢了,我只让你看淡生死,却没有让你去主动杀人啊。”
“但是,你却一口断定看淡他人生死就是要去主动杀人,所以这才是你真正的想法、真正的本性吧?”
“一派胡言!沈某倒要看看你是什么妖魔鬼怪!”
沈云变一剑挥出,剑气锋芒惊人。
但是这面具人却是不慌不忙,拿着手中的竹绢伞靠在肩上轻轻一转,顿时这剑气便四散弹开,在这泥泞之路上留下长达数米、杂乱无章的剑痕。
“怎么,你急了?你就这么急了?哈哈哈……”
不过这次的笑声却是很快就自然停止了下来。
“卡在这个境界很难受吧?”
这一问落下,沈云变本欲挥出的一剑停了下来。
“难受得让你想过尝试杀人来让心境圆满?”
“你这种想法没错,却不是最优的解决方案,最优的解决方案……是再创一个乱世啊。”
闻言,沈云变神色一凝,厉声反问道:“你是想要造反吗?”
“也可以这样说。”
听着对方的回答沈云变心头一沉,他没有想到对方居然真的有胆去承认。
“不过,乱世对你也有好处,无论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淡他人生死,还是亲自去体验杀戮看淡他人生死到时候都是随你决定。”
“毕竟乱世不相信眼泪,到时候不管是朝廷还是正道都无闲心再来刻意管束于你。”
“那时的你,想来必然能更进一步了吧。”
这一次听着对方的话,沈云变罕见的沉默了片刻,在那片刻之中她神色中流露出了七分思索,三分挣扎。
见状,那面具人也继续打着机锋刺激着他:“究竟是幡动,是还是风动呢……”
“不过是心动罢了,是心有魔债罢了啊。”
沈云变本欲反驳一番,可还没有等他开口,那面具人却先行向他辞别。
“好好想想吧,沈云变,下次见面的时候希望你能看清楚你内心的魔债。”
“记得,我叫千幻,下一次见面我还会来问你要不要入伙的。”
雨声淅沥,敲击在了油纸伞上啪啪作响,官道上依旧泥泞,这一次沈云变独自伫立在原地,看着眼前的空荡大路却他觉得有些难行。
不知不觉之间,他白色的布衣已经沾上雨点的痕迹,脚下的靴子也轻轻陷入了泥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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