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还好吗?】
从站台出发的列车,此时车内被沉重的气氛笼罩着,十分寂静。
本来应该为自己侥幸逃过一劫而感到开心,但是所有人此时此刻却全部静默,眉头紧锁,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去上个厕所……】
许努受不了这沉重的氛围,转身离开。
原本就是男性比例较大,而现在有大半的男性被夺去性命,在这辆偌大的列车上、除女性车厢外几乎变成了辆只有在恐怖片里才会出现的无人列车。
【米德尔呢?】
【他啊,自然和卡夫拉是去驾驶室了吧,毕竟再怎么说也是他当代理领导人……】
愁陆说到这里突然语塞,咬紧嘴唇,一阵子挣扎过后再度开口——
【当然,对大家的牺牲感到嗤之以鼻的,也是他……】
愁陆小声地说出了这句话,不知从何而来的愤怒以及悲伤占据了他的、以及全场所有男性的大脑。
因为他们亲眼所见,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伙伴是如何为了保护自己而牺牲,这样的他们却被米德尔以“哀悼只是无用功罢了”一句话草草带过,甚至连一丝感激之情都没有,内心难免会有火气上头。
【但是……说实话、他说的不无道理,这种事情越想越走不出去,它的确会束缚咱们的脚步。】
【这种事……这种事我当然知道啊!只不过,连一句最基本的哀悼和同情心也没有吗……那,那家伙和大家相处的日子算什么?咱们要是也死了、剩下的人要是也全都死了,他会不会也是这个态度呢?】
愁陆消极地说道,没人阻止他继续抱怨,因为他们也曾在脑内试想过无数遍此等场景,结局无一例外,以米德尔的性格来讲他不可能会感到悲伤。
【是啊,这回战斗的对象主要是“拳击冠军”和其它感染体也是万幸,要是死去的那些人不是被其它C级感染体所杀,而是死在普通感染体之手,那之后咱们要对峙的可是感染体化的同伴,你还能毫无顾及地用霰弹枪杀死它们吗?】
伦德尝试说服愁陆,但这也并不意味着他对米德尔的行为叫好。
【但是,米德尔他是不是有点虚伪过头了?】
这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马头突然开口道。
【……什么意思?】
【就是,你看啊,那家伙在前领导人还在的时候,不是一直显得一副感性的样子吗?但是他死的时候、米德尔可是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欸!我还看到他嘴角扬起了一点点……总觉得他有些不大对劲。】
【嘴角扬起……?喂,马头,这事真的假的!?】
【当然是——】
咔啦——
马头话音未落,侧拉门被打开,一名黑头发的女生走了进来。
【啊,你是……白凤吗?真是太感谢了,没有你的话我们早就全军覆没了!】
伦德似乎为了想要转移这个沉重的话题一样、大声地说道,结果却不但遭到了所有男性的白眼,白凤也有点犹豫的样子。
但最终还是问出来了——
【唉,先不说这个,你们有见到弦音吗?】
【弦音……是那个一直睡觉的小女生吗?没见过耶,说不定是去上厕所了吧?】
【找过了,所有车厢都没她身影,捷适也闻不到她的气味了……】
白凤担心地看着他们,给人第一印象便是冷静沉着的她、此时可以看到极度焦急的表情挂在她脸上。
(这是有多着急啊……不过自己的家人失踪了,换成谁都会焦急的吧。)
【会不会是偷跑到站台上了?】
【不可能,我临走之前嘱托过她要跟着妮娜,事实上我回来的时候她还在……】
【也就是说是刚消失不久吗?我明白了,我会留意的。】
伦德摩拳擦掌地说道,热衷于侦探小说的他仿佛嗅到了案件的气息。
【嘛嘛,不用太担心啦,既然不是在外面,整个列车就这么大,不可能跑到其它地方啦,我们会帮你找的。】
【嗯,拜托你们了,我去和米德尔他们打听一下。】
咔啦——
白凤关上了门,空气又一次变得凝重,但也没刚才那死寂般的沉闷。
【你说,一个人怎么才能凭空消失呢?】
突然,话题以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式转移,而且也没有受到其他人的白眼,他们似乎也想以一个正当的话题来回避悲伤的事。
【天知道,神隐吗?】
【这都什么时代了,还在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传说吗?】
【说起不切实际的话,马头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天杀的病毒才是更不切实际的?】
【唔……这倒也是,现在未探明的感染体的确还有很多,也不能保证不会出现一些……】
咔啦——
门再一次被拧开,这次进来的是刚刚去厕所的许努。
【开饭了,要去吗?】
【去……吧……唉,要是大家都还在的话——】
【不是,我的意思是、米德尔他们好像不吃了哦。】
只是单纯的一件事而已,许努说得也有些迟疑。
【啊?许哥你在开玩笑吧,多纪她也就算了,那个脑子被食物塞满的家伙怎么可能这时候不吃饭?】
【是啊,虽然他现在成为了领袖可能会有些许改变,但现在事务不算多,对他来说撑死了也就是晚去一会儿,怎么可能压根不吃?】
但即使这么说,凡事都有例外,他们并没有太过在意其中的缘由。
【算了算了,他们不吃咱们去,反正也没几个人了,作为最后的男子汉们、去安慰下女性们如何?】
【许哥啊,你这语气就好像咱们是整个末世里最后的男性了啊。】
【最后的男性嘛……嘶,仔细一想好像还挺有意思!】
【喂喂,许哥你又不听人说话……】
轰隆!!
突然,一束明亮的光从窗户照了进来,明亮到让白炽灯的灯光与其相比、一瞬间变得有如尘螨。
——是太阳的光,清晨的阳光,列车也从黑暗的隧道脱身,正式来到了地上。
【好亮!】
【嗯?我很靓吗?唔,谢谢夸奖。】
【不是说你啦、许哥!不过……说起来,咱们已经有多长时间没见过太阳了啊……?】
【不是昨天才刚见的吗?】
【不要这么不看气氛啊许哥!】
因为铁轨寄附于在山腰上的窄道上,所以此时可以透过窗户、用高处的视角一窥平日里难得一见的风景。
【好干净的天空啊,感觉和霍恩瓦特国的风景没什么差别吧?】
林德拉市坐落于霍恩瓦特国的西部,距离边境线比较近,偶尔可以看到感染森林上空出现的赤色疑云以及随风飘散的朱日现象,因此才会给人一种“霍恩瓦特国外面是一片末日”的刻板印象。
不过事实却并非如此,他们此时此刻也已了然。
(外面的世界……说不定比想象中的好。)
就像是被困在囚笼中、终日不见日的鸟雀一样,许努感叹地想到。
同样,在这时,所有人的大脑一片空白,呆滞地望着窗外,仿佛外面是一片世外桃源一般、无法移开视线。
“这可是同伴们的牺牲换来的风景,不能让这些全部白费啊,绝对不能辜负他们的献身”——他们这么想着,呆坐在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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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呜呜呜呜,呜呜!!!】
女孩的手被绑住,被纸团堵住的嘴,想要说话但却始终是无用功。
【混账东西……倒霉的事一个接着一个,喂,你把她扔出去吧,不留痕迹、尸骨无存的那种。】
【什么时候?】
【一会儿,等到下面的时候,不然被抓住把柄可就不好了。】
壮硕的男性伸了个懒腰,身边的另一个更加壮硕的男性小心翼翼地窥向门外,并没有人影出现。
【哈……哈……米、米德尔……今天就、就这样吧……求求你了……】
【这就不行了?继续吧,多纪,我还很有余裕呢。】
(可恶,我好不容易才混到这个地位……其他人怎么样都好,起码……起码让我再多向“那个家伙”复仇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