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被关押在巴士底监狱里的哲学家说过,“下限这种东西,就像女孩身体里的一层膜,它的存在.....注定就是用来打破的!”
洛阳紧紧闭上了双眼,同时心中默念着,“这位不知姓名的大哥大姐,或是大叔大妈,您早已作古多年,得罪的地方,就请您多多担待……”
接着口中“哈”的暴喝一声,双掌一合、一搓、一揉,等到再次睁眼时,原本捧在手心的森然头骨已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捧如泥沙一般的白色粉末。
他凝视着手中白色粉状物,慢慢悠悠的咽了口唾沫,忍着剧烈的恶心,终究是没有一抬双手,把掌心里的骨灰给扬了。
他心里清楚,哪怕再抵触,他也必须这样做,这是他唯一能够画出炼金阵的笔。他不再迟疑,将左手当做了盘子,把骨灰全倾倒在了左手手心中,腾出了右手后,便用右手开始一点点的拈着骨灰,在巨大的青铜铠甲上作图。
青铜质感粗糙,能够均匀的留住骨灰,让它不至于被洛阳绘图时,低下头发出的鼻息吹散,这将会使得炼金阵失去完整性,无法发挥出应有作用。在想到利用骨灰充当画笔的那一刻,洛阳也同时选好了落笔绘图的最佳地点。
他下手快而准,即便没有尺规辅助,可画出来的炼金阵依旧该圆的圆,该方的方,只是阵中的图案看起来,就不是那么的讲究,反而潦草敷衍。
这也是炼金阵区别于魔法阵的地方,相较之下,炼金阵的绘制会更方便简洁一些;相反,要是魔法阵依照洛阳粗糙的手法绘制,结果一定是十次施法中,会有九次以失败告终。
在三分钟左右的时间里,洛阳完成了第一个炼金阵,而当他完整的画出下一个时,只花了不到画出上一个炼金阵的一半,没错,他在赶时间,他不清楚留给自己的时间还剩多少,总之不会很多,因为细细算下来,灰白跟白夜两人之间的战斗,大约已经进行快超过了半个小时。
大部分人都是经验论者,会根据过往的经验来判断事物,并做出符合判断的行动,在这一点上,洛阳也不例外。存储在他脑中的记忆,被他翻了出来,他记起数次在家乡洛卡夫小镇,与人斗殴时,双方从动手到结束,往往不会超过五分钟。
显然的,他的经验在白夜和灰白二人身上并不适用。
他不知道这两人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停手,也许是十分钟后,也许是下一秒,但他心中如明镜般的清楚,一旦这二人停手后,能够空闲出时间来看他一眼,就一定会在他运作魔城、打开出口前将他阻止。
所以他得快!
他的视线正随着着他的手指向前迅速的游移,虽然瞳仁中倒印着青铜铠甲上的、繁复且凌乱的炼金阵,但只要你仔细盯住他的双眼,便能发现洛阳的眼中,透着一股诡异的邪性,让人直感觉他就像是失去了生命一般。从他失魂落魄的双眼中,根本看不到一丝神采。
只有洛阳自己知道原因,因为就在此刻,成百上千张炼金阵,正不断的以残影的形式,在他大脑中掠过,这感觉,就像是人用着大拇指快速的拨过书本的侧面,让书中的每一页都在眼前翩翩起舞。
但绝大多数的炼金阵是没用的。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着,从数以千计的炼金阵中,筛选出了只以十为单位的、区区二十六阵。
随着右手最后潇洒的一挥,二十六个炼金阵从他脑中,完整的复现在了青铜铠甲上,而总耗时,却不超过五分钟。
短暂的时间里,要做到这些,并不只是对炼金阵牢固的记忆,更是要有过人的绘图技术。为此,爷爷曾要求洛阳去学了一段时间的素描,当时的洛阳,只以为老家伙是嫌弃自己,帮他修改图纸的速度太慢,没想到这看似无用的技巧,还真能派上不小的用场。
一个不过十六岁的少年,不仅掌握了晦涩深奥的关于魔城建筑的知识,还抽空去学了素描,这怕不是开了作弊的外挂?
拜托,他并不是天才,在求知的路上,谁不是一步一磕头,直磕得一脸血,最后用脑浆子一头叩开知识宝殿的大门?他洛阳也不例外,凭得就是头铁硬磕。
可真要究其原因,那也只是单纯的、对爷爷传下来的手艺的热爱。年幼时就憧憬着爷爷,能打开通向各地的传送门,能造出海市蜃楼般虚无缥缈的世界。那是他的憧憬,所以才能搭上比别人每天少睡数个小时为代价,沉浸其中。
尖塔之下,白夜和灰白战斗时,所发出的喝杀、以及地面爆裂、枯骨粉碎的声音嘈杂依旧,可却让听到这一切洛阳感到安心。
他神色慎重,看着面前巨大的青铜人形铠甲,以及像刺青一般绘在铠甲上的炼金阵。他缓缓的抬起双手,慢慢咽了口唾沫,向着铠甲的腰部伸去,同时嘴里念念有词,“复活吧,魔城,拜托了!”
在指尖与铠甲接触的那一刹,铠甲的手背、手腕、肩上、大腿,这些被洛阳用白骨骨灰绘画出炼金阵的地方,无一不同时闪耀出一抹耀眼的白,却又在片刻后光芒消失。
见炼金阵上发出转瞬即逝的光,洛阳笑了,他知道,二十六个炼金阵,正在同时启动。
饱含着魔息的风,正涌向洛阳绘制的炼金阵中,接着风元素与魔息被下一个炼金阵分离。再接下来的炼金阵,负责将风元素彻底的排除出整个炼金系统后被保留,只留下最纯净的魔息,向着最后一个炼金阵步入。
这样的炼金系统总共有六重,保证了能获取大量的魔息。
而最后的一个炼金阵,是个复合型的炼金阵,共有内外两层,分离的风元素会处于外层的炼金阵中;而洛阳无法看清的,巨量的魔息将会处于炼金阵的内层,那些魔息会被压缩和旋转,像是不停搅拌的奶油一般,浓缩为魔能。
当魔息收集完毕,魔能充盈之后,最后一个炼金阵,从青铜铠甲上悬浮并飘了起来,像是深海中飘荡的水母一般的向上,凝视着它的洛阳,有种在海中窥天的错觉。
半空中,骨灰组成的炼金阵依旧有序,若即若离的,没有散开,仍旧保持着炼金阵的模样,缓慢的旋转着,向着插满火把的华丽灯架飘去。
直至接触到灯架的那一刻,骨灰散落,再无法悬浮,魔能彻底的输送进了灯架里,灯架中插着的、无数的火把上,橙色烈焰同时暴涨,如战士的剑一般直指天花之顶。璀璨明亮的焰火,将他们三人所在的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汇入灯架中,被烈火烧掉的魔能,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绝大部分的魔能,会通过灯架,向着连接的密闭阀门涌去。就好像是一艘破了洞的船,海水永远会向着船最大的伤口往里灌,魔能并不会被浪费。
阀门带动着灯架,开始缓缓顺时针旋转,一声并不响亮,但却十分清晰的响声,从阀门后密集的机械组群中发出。
这响声像是叹息,一声阔别了数个世纪,在沉睡中苏醒的叹息。
洛阳微微张着嘴,表情混杂在激动、喜悦、和莫名恐惧的情绪中,他心如擂鼓般狂跳,他明白,整座魔城,此刻又重新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