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果~
上钩了！眼前的男人果然表现出了非同寻常的兴趣，灰白飞快将食指抵在了自己的鼻尖，以掩饰着嘴角边阴谋得逞的笑，她不再将话题继续往下，任由着“白夜”的名字，在水嫌的思绪里酝酿发酵。
咬钩的鱼儿拼命挣扎时，你要学会放开鱼线，而等到鱼儿游得力竭的时候，那才是回线收杆的好时机。灰白很清楚这一点，聪明的她不再多说一个字。
于是，水嫌脸上的笑容再也端不住了，那笑容渐渐瓦解，最后只剩下石膏般的肃穆。
身份？优雅？风度？在嘴里吐出那个女人名字的时候，这一切早就荡然全无。水嫌像是变了个人，他冷冷的看着灰白，却发现女人根本没有再往下说的打算。
“你身上带着白夜的魔息和气味。”水嫌面向灰白冷静分析，说话的感觉，俨然一个小媳妇一个抓到老公出轨的证据后，亮出铁证与老公当面对质。
而比起水嫌更石膏的，是灰白始终沉默的微笑。
“难怪为了赢我，你会用引爆【黑星】这样鲁莽又不计后果的行为，这是因为你体内蕴藏的魔力已经所剩无几，而导致你魔力大量消耗的原因，是因为白夜吧？”
在她的沉默中碰壁之后，水嫌没有灰心，而是直接柯南附体，猜测出了事件的经过。
“你曾和她大打出手一场，结果呢，白夜死了没？”说到这，水嫌那张有些阴柔的脸孔，变得阴险而歹毒。
“喂喂喂，别一个字不说啊，你知道白夜跟我哥的关系，所以才故意抹去【夜隐】咒纹，让我察觉到白夜的气息，对吧？”水嫌的瞳孔有种情绪在蠢蠢欲动，似怒又非怒，这情绪促使他疯了般想从灰白空中，得知关于那个女人的一切。
可她就是不说，唯一发生在她身上的变化，只是那双眉眼愈弯。她细细的品味着水嫌的表情，像是画家一遍遍欣赏着自己得意的作品。
她的心在鼓噪、在喧嚣，像是分裂出无数个小灰白，耻笑着跟前的男人，她们纷纷高呼，看呀，这就是恶魔，这就是自己眼中近乎完美的生物，这就是造物主的神来之笔！只可惜了，它们竟然跟人类这样低劣的残次品有着同样的瑕疵，它们竟然也有着贪嗔痴恨爱恶的欲望。
这简直.....更完美了不是么？就像断了双臂的维纳斯，因为残缺而无限逼近“完美”的概念。也正因为它们的残缺，身为人类的自己，终能以魔女的身份站在他的面前。
在心中无数个小人的狂欢中，灰白不再沉默，她带着商人般的沉稳与微笑，终于开口说话，“水嫌，你不认为在这个地方聊天，挺破坏气氛的么？”
呵。
等待许久的水嫌，在听到她的话后，忍不住歪着头嗤笑出声，他用手轻抚着低下的额头，间断的笑声却没法被手心遮住，幽幽从指缝间流出，刺耳的滑入灰白的耳中。
她皱了皱眉，“你在笑什么?”
“抱歉，这是情不自禁，”他补充了一句，“自愧不如之后的情不自禁而已。”
他顿了顿，拿开遮在脸上的手，又接上话尾，“世人只知道，我们恶魔会在午夜一手敲开他们的家门，一手提着满满一袋的金币，问他们要不要出卖自己的灵魂。而你，灰白，你是那个怀揣着金币敲开恶魔家门，问恶魔要不要兜售自己灵魂的人类。”
他匀了一口气，暂停嘴里的话，脸上的表情戏谑，而眼神却无比真诚，他直视着灰白的双眼，把最后的一句话讲了出来，“你比恶魔更像恶魔。”
“我能把这话权当是在夸我么？”灰白假装思考，撅着嘴，小巧白皙的手掌挥舞着凌空划了几个圆，模样调皮而可爱。
“这幅面孔骗几个青春期的小鬼还凑合，在我面前就省省吧。”水嫌不屑的说着，他顿了顿，“我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你不过就是想离开这条暗巷，找个地方好瞧瞧那个叫洛阳的少年，怎么在这场测试中死掉的，我没说错吧？”
灰白没有回答，她仍旧努着嘴，表情也停在上一个对话中没有丝毫改变，只是小手不再乱动，停在了半空，软的像根空垂的柳絮，那模样，就好像是在说，“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就告诉你白夜怎样，你不答应就算了，我反正无所谓”。
在这样的一个女人面前，别人怎么想水嫌不清楚，反正他是彻底服了。他摇了摇头，苦笑着叹出一口气，在那一刻，仿佛风度与优雅，又重新回归到这个衣着得体的男人身上。
“好吧、好吧，我认输，地点你来挑，请问你想在哪看洛阳先生的华丽演出呢？”他微笑着，低头看着个子娇小的灰白，嘴上虽说认输，但他心里十分清楚，一个没有魔力的魔女，终究掀不起什么风浪，自己的让步，完全不会影响到这次既定的结局。
“我觉得在那里，咱俩能尽兴的畅谈到天亮噢。”她微笑着翘起青葱食指，遥遥指向暗夜中唯一孤悬的光。
“五角灯塔？”他顺着手指指向望去，说了出来。那确实是个能够将整个拜斯宾格聚于眼下的地方，也的确适合寻找洛阳的踪迹。
没有犹豫的，他面朝着灰白，对着她身后的巷子口走了过去，因为他迫切的想知道关于白夜的一切，那个女人自从被斯利普子爵放逐后，就一直处于杳无音讯的失踪状态，没人知道她在哪，更没人知道她在干什么，神秘的像是一个谜。
让恨不得将那个女人碎尸万段的自己，根本找不到丝毫下手的可能，他不想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过，在与灰白擦肩而过的瞬间，他还是停下了脚步，忍不住多管闲事。
“灰白，你变了，你不是一直都认为人性与情感的苟且，是种多余的绊脚石么？你不是一直觉得拥有情感的我们，令你觉得恶心么？看看你对洛阳上心的模样，完完全全就像是一个有了孩子的主妇，因为担心孩子的考试成绩，而恨不得钻到考场中，站在自家孩子的座位旁，一边监督一边打气的老妈子。”说完后，他径直离去。
等到耳中脚步声渐远，灰白才转过身，看着巷子口向上的石阶所通往的无尽黑暗，她耸耸肩，笑了笑，喃喃自语，“谁说的，我可爱死了你们这些拥有感情的恶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