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天堂与救赎(11)

作者:自然卷的噩梦 更新时间:2020/6/17 20:44:53 字数:3396

“我啊.....我啊.....”伏在地面的洛阳,边说肩膀边用力的抽动着,在反复念叨了几遍后,他如狼一般从地面弹了起来,双手扳住了迪曼的肩,虎一般盯着迪曼的眼,“我是绝不会让你死的!拜斯宾格由我来拯救,而你要活着见证这一切!所以你不要死,你也不能死,迪曼!”

洛阳混着泪痕的脸逼得极近,双眸透着股要一口吞掉迪曼似的狠厉,吓得迪曼张圆了嘴却没敢说话。无论是肩膀被用力握住的痛感,还是眼前这张狰狞的脸,都在不停的令这个孩子在心中问着,“怎么了,是什么让这个温柔的大哥哥,变得......如此的疯狂!”

洛阳并不期待迪曼能反馈给自己什么,就刚才的那番话而言,只是自己单方面的承诺罢了,于是他不等迪曼回答,便松开了扣住迪曼双肩的手,转身一蹦,借着淡白的月光,跳上了原本供商贩摆货的木桌上,蹲下身,掏出兜里的利利萨铜币,在木桌上用力的刻了起来。

洛阳的动作夸张而有力,脸上眉目飞扬,你甚至能看到能量的火焰在他身上燃烧,他整个人犹如一台刚灌满汽油的车,在发动机驱使下隆隆作响。

之前的轻頽被他转瞬抛到了脑后,他重新振作了起来。

而迪曼神情也从茫然与凝重中解脱,似乎被这个莫名其妙的大哥哥的言行所感染,正望着洛阳不知忙活着什么的背影,嘴角浮现出一抹笑。确实有那么一丢丢的心安,像是倒置沙漏中的沙那样,慢慢将迪曼的心充实起来。

“人心里藏着一把暗火,挨得近了,交心了,就会点燃彼此。也正因为此,人才会重视同类。”黑暗中有人开口,却不知是谁,声音像另一个世界,也没引来洛阳与迪曼二人的注意。

西沉的月只剩下一条线,偶有薄云遮挡,光随着若隐若现。深夜的菜市场内,除了洛阳手中的铜币划过木桌的沙沙声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静谧得让人能够感受到,似乎时间正悄悄从指缝中流逝。

镜头中的一切,看上去就像是要奔赴一个美好的结局的开始,却不知有令一双眼睛,已经悄然无息的盯上了二人。

就在迪曼的身后,竟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跟他一般身高的矮个子,淡白的光线下不仔细看,你便怀疑,是不是自己被午夜的倦意蒙了眼,从而不自禁的想瞧个究竟。

可你不会想看仔细的,因为那只空悬在迪曼脖子旁的手,会让你后悔生出想要看清它的念头。

那手上的五指奇长,指尖如鹰爪般锐利,与消瘦的手腕相比,手掌的比例则明显大过了头,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每当空中的月光被薄云遮住,这手便能让人清楚的看见,可一旦薄云散尽,月华一现,这手也就彻底的消失。

要是洛阳能回头看一眼,他一定知道那是谁,就如同最初在审讯室碰到那位治安官大叔时,他曾向大叔说过的那样,“它们能借着月光瞒过人的眼睛,它们是......夜隐族!”

可他不会回头,因为他在用硬币镌刻着炼金阵,这是拯救拜斯宾格重要的一环,他正全神贯注。

而那只悬在迪曼脖子边上的手.....似乎靠的更近了。

那五指那么长,一定很适合抓握吧,那指尖那么锋利,一定很适合撕裂什么吧,与那可怖的手相比,迪曼的脖子就像是一根还没下锅的面条,脆弱而易折。

怪手带钩带刃的指尖,微微触到了迪曼的脖子,不明显的瘙痒感传来,迪曼居然误以为是夜虫落在脖子上,于是看也不看,伸手就朝着痒处挠去,眼瞧着迪曼的手竟从怪手留下的空隙间穿过,两者却并没有碰触。真叫人看得心惊肉跳,既想告诉迪曼,是什么在他身后,却又怕得不敢让这个孩子知晓。

就在迪曼挠完痒放下手后,怪手带着锋利的指尖,一寸一寸的,开始慢慢逼近迪曼脖子处的大动脉......

“其实我爷爷去世的那段时间......我会整晚整晚的睡不着,我睡不着的时候,就会躺在吊床上,拿起纸笔一个一个的画炼金阵,我记得那些夜里,月光也像今晚一样,总是朦朦胧胧,像是雾。所以啊,哪怕现在一点月光都没有,四周漆黑一片,暗得目不视物,我也能完整的画出炼金阵来。”

背向着迪曼,正在用铜板刻炼金阵的洛阳突然打开话匣子,说话时他仍旧做着自己的事,没有回头,仿佛是说给地面上未完成的炼金阵听。

迪曼没有回答他,洛阳似乎也渐渐对此习惯,在这短短相处中,他明白了迪曼是个比较内向不善言辞的孩子,所以即便听不到迪曼的声音,他也不会感到意外。

但那只伸着怪手的夜隐恶魔,反应却很大,在洛阳声音响起的瞬间,它的怪手敏捷的向后缩了缩,远离了迪曼的脖子,似乎触摸到无形的电门一般诡异。

甚至能看到藏在迪曼身后的恶魔,身影微微晃动着后退了些,这家伙似乎......有些畏惧说话的洛阳!?

但洛阳又有什么可怕的,难道它在害怕洛阳一礼拜没洗,正反射着月光的油腻头发么?可夜隐族的恶魔们什么时候这么讲究卫生了,它们甚至连鞋都不穿!

假象,或许它刚才那瞬间的畏惧只是假象,因为你能看到它再度逼近,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刺向了迪曼的颈动脉,眼看就要捅破迪曼的细白皮肤,在下一个瞬间,血雨就会喷洒在地上,让菜市场氤氲在一片血腥中。

却在这时.....

洛阳刻阵的手一顿,姿势如之前一样,一动不动的他,看上去就如同定在木桌上的石墩子,他再度开口,“迪曼,你父亲呢?”

毋庸置疑,这已经实在是太过明显了,这只夜隐恶魔确实是在畏惧着洛阳,千钧一发之际它居然慌乱的抽开了手,就像是个被逮个正着的偷包贼。

“妈妈说,父亲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在天堂等我们,我们一定会再次团聚。”迪曼回答着,有光在眼里闪烁。

这算什么,一家人唯一的向往,就是死么?这也太……乖离而又可悲了,洛阳心里想着,本已经暂停的笔画,又飞快的描绘着。木桌上粗陋的炼金阵每进一步完成,他心里的负面情绪便会少一分,最初他是这样想的,但事与愿违。

“迪曼,神也好上帝也罢,我们的经历与遭遇都是它们预留在世间的考验,这些考验艰难而又沉重,但我们必须扛过去,因为天堂的大门呀......只为承受住考验的人而设。”

“不,不是这样.....”迪曼声音大了起来,外表越是平静的人,一旦爆发就越猛烈。

“我没有想和你争论的打算,只是想你记住我的话,仅此而已。”洛阳迅速的打断他的话语,不给迪曼辩驳的机会,而说话间洛阳仍然没有回头,或许,他害怕看到迪曼的表情。

这么激烈的争论,哪怕是旁人,也会遗忘了正如重影般站在迪曼身后的恶魔了吧?很奇怪不是么,它的右手就像是吃西餐时的叉子,可三番五次不敢向眼前鲜嫩的肉排叉下。

其实这不奇怪,只是这只夜隐族恶魔,与在拜斯宾格里活蹦乱跳的愚蠢同类们,稍稍有些不同。它来自外面,它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残酷,跟它一起混的同类们,在外面的世界胆敢对人类下手,下场都是惨不忍睹。

如此胆大妄为的狩猎,在除了拜斯宾格以外的城镇里,被肢解而零落满地的一定是它们。千真万确,它曾跟着其他两个同伴一起,在月圆的夜里攻击了一个不起眼的、沿街叫卖的小贩。

事后它们一起分享了小贩商人的遗体,其结果是它们被一群身份不明的人类,无止境的猎杀。

没错,那批对它们动手的人类与众不同,在它们仨眼里,那批人才是真正的猎人,而它们仨只是猎物,落入陷阱的猎物。它清楚的记得那批人的装扮,有披风有斗笠,有礼帽有铠甲,各种各样,而唯一相同的是这些装扮上,都有一个标志鲜明的浴火十字,

它不明白这个符号有什么特殊意义,它更不明白人类的语言,否则他能很轻易的得知,这批人来自猎魔人工会,他们是猎魔人。

可它依然活着不是吗?它依然能够站在迪曼的身后张牙舞爪,轻易主宰了迪曼平凡而年幼的生命。

也正因为此,它迟疑着几次都没有动手,它见识过世面,不,更准确的来说,它见识过地狱。一个恶魔见识过地狱,这听起来是个冷笑话,它当然,但这不一样,在它两只同伴的身体四分五裂前,它感受到了那些背负着浴火十字的家伙们的气息。

那股气息很奇怪,就像是看见颜色却无法准确的叫出名字,就像是闻到味道却无法分辨,对于这股气息的感知超越了五感,它只存在于意识中。

可惜它核桃般大小的大脑,并不足以支撑它领悟,那股气息是元素的流动,风水土火,四种元素中的任意一种或是多种,都是杀死它同伴的元凶。

虽然不明白原理,但并不意味着它会对此毫无畏惧,相反的,这一切正如尖刀对于人的锐利,如烈火对于人的炙热,这是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反应。

它畏惧死亡。

它活到现在凭的不是运气,它有与生俱来超越同类的感知,所以在那些猎魔人找到它之前,它就已经消失无踪。可仍然阻止不了猎魔人再次找到它,在城市或是村镇,在田间或是长街。他不知道穿越了多少个人类聚居的地方,却依然无法摆脱猎魔人如影随形。

除了这里,在拜斯宾格。

这里简直是世外桃源,夜隐族恶魔们可以乘夜而来,可以肆意虐杀,可以享用美味,却丝毫不担心死亡会因袭击人类接踵而至。

可它做梦也没想到,那股死亡气息会再度出现,就出现在那个跪坐在木桌上,手捏铜币的少年身侧。随着少年的手在画布似的木桌上每次推进,那股死亡的气息便愈发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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