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难道.....难道是名人簿!?”格少震惊得舌头发直,盯着小鸡手中的笔记本。
安西从小鸡手中接过那本泛黄的羊皮册子,前后打量着,“名人簿,那是什么?”
“是小鸡的宝贝,你打开看看。”
瞥了一眼故弄玄虚的格少,安西翻开了羊皮册的第一页。
第一页,纸卷上空空如也,右下角有一个不起眼的名字,于是接着翻开了第二页,另一个闻所未闻的名字出现了。
之后的第三页、第四页,也全是不同的名字,从笔迹可以看出,名字出自不同人之手。
“我经常跟小鸡一块出任务,没事干的时候嘴里闷得慌,闲暇喜欢跟小鸡侃侃公会里面的大佬,聊的尽是像你这样的大人物,听着你们的光辉事迹多了,久而久之,这小子也特崇拜你们这些人。”
说到这儿,格少顿了顿,拍了拍身边依旧躬身低头的小鸡的肩膀,“这小子后来攒了一个月的工资,自己搞了块羊皮,缝缝补补的做了本册子,但凡公会里那些大人物路过昆勒海姆,这小子得了消息必定会第一时间赶过去,为的就是一个签名。”
“难怪之前他总用奇怪的眼神,偷偷的打量着自己......”安西又往下翻了几页,在心里念叨着。
“这小子有了这本签名后,没事就一边翻着这本签名册一边偷着乐。我可纳闷了,去问他不就是一个名字,至于这么高兴么,他说,‘看到上面的名字,就会想起发生在那些英雄身上的故事’。我就要求也签一个,你知道他对老子说什么?他说我不够格签!想我堂堂猎魔人工会驻昆勒海姆分会会长,我......”
格少还在说个不停,看来,确实是个有了话题就止不住嘴的主。听到后半时,耳朵里嗡嗡的安西已经听不下去了,她闭上眼合上了签名册,将册子放在了大腿上,从嘴里轻轻呼出一口气。
即便如此,即便如此,即便如此!
哪怕有再多的理由,身为一个男人这么唯唯诺诺的真的好吗!因为没有勇气开口就用莫名其妙的视线在人家身上扫来扫去真的好吗!拜托,你这样绝对会被当成咸湿怪和色狼先生的好吗!
她缓缓睁开双眼,眼里已透着股凌厉的狠劲儿!
她伸手一把揪住了小鸡的兜帽,将那颗恨不得低到地板的脑袋给提了起来!
被迫抬头的小鸡“咿”的发出一声怪叫,迎上了安西那双漂亮却令人心悸的眼睛。
那一刻,四目相对,晨间小酌樱桃酒的香气随着话语从安西口中而出,喷在了小鸡脸上。
“喂,胆小的瘦子,记住我的话。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大人物,更不存在什么英雄,那些在你本子上留名的家伙也没长了三头六臂,他们无非是想到了,接着将想法付诸于实践,你和他们之间唯一的差别是你不敢去做!”
顿了顿,安西将脸贴的更近,几乎是鼻尖抵住了鼻尖,“现在,看着我的眼睛,大声的告诉我,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我.....我想.....”小鸡的声音听上去仍在犹豫,但安西那双仿佛燃着焰火的眸子,正一点一点的把他感染着,就像是一把燃烧的火炬将火苗传到了另一把上,让他的眼中慢慢添上异样的神采。
名为“勇气”的神采。
“我想要安西前辈的签名!”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说话间,小鸡的眼神不闪躲,不迟疑。
“不够大声!”安西几乎是用吼的,“还有不要叫我前辈,叫我姐姐大人呀!”
“我想让安西姐姐大人把名字签在我的签名簿上!!!”如同相互杠上了一般,小鸡用着比安西更响亮的声音回敬。尽管此刻小鸡用力到声嘶力竭浑身打颤,可他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马车内,安西瞧着小鸡,小鸡回望着安西,而格少视线正在两人身上不停转换,谁都没有再开口,只有车轮碾过石子路面发出的哐哐声充斥在车间里。
许久,格少发出一声“卧槽”打破了沉寂,他眼神复杂,视线最终落在了小鸡的身上。眼前的小鸡让他十分陌生,他熟悉的那个见到女生就腿软得走不动道的小鸡,已经消失不再。
安西放开了拽住小鸡兜帽的手,接着一上一下双手拍了拍,像是在替小鸡鼓掌,但半闭着眼欣然自得的神情,更像是在说“搞定收工”。
再接着她一把夺过小鸡手中的笔,翻开册子头也不抬的问,“名字签在哪儿?”
“签在羊皮册的封面上。”小鸡回答。
封面?分量这么重,搞得像是自传一样,安西心中偷偷冒出一丝窃喜,喜不形于色的嘴上却说,“签之前,我想弄明白一件事。”
派克笔在她两根手指里翻着花样打转,她连连翻开数页,“我很奇怪,这些落在你签名簿上的名字,为什么后缀都有‘—D’?”
到底是顶尖的猎魔人,观察力是一等一的敏锐,她发现了签名簿的异样,每一个名字后的“—D”与名字的字迹不一致,很明显,“—D”是签名者留下名字之后,再被同一个人补上去的。
而那补上“—D”的那个人......
安西注视着小鸡,等待着他的回答。
“—D是我补上去的,意思是签名者已经死亡......”小鸡说。
“死了?”安西双眉微蹙。
“是的,扉页的第一个名字是克莱门先生留下的,不久后他死在了自家床上,没有尸体,床上唯独留下一个人形血印,从维持血印的出血量来看,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人的致死量,公会给出的推测是被恶魔报复,整个人化成了血水,第二个留下名字的是谢尔思先生,据说死在了北方的鹿城,你知道的,北方一直是恶魔频现的地方,那里简直是抗击恶魔的一线,第三个留下名字的......”
说到最后小鸡的语气渐弱,生怕安西听了之后反悔,不在册子上留名,于是偷瞧着安西的表情,却见安西脸色没有半分难堪,反而一脸兴致勃勃,这令吃惊不解的小鸡停了下来,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谁落下名字谁就一命呜呼,合着这签名簿是本**呀!”安西显得兴奋,嘴角弯出一个挑衅的笑,朝着小鸡扬了扬手里的册子说,说完,没有片刻的迟疑,抬手就龙飞凤舞的留下两个字——“安西”。
写好,将羊皮册子与笔一同拍在了小鸡胸口,示意小鸡收下。
之后,马车里谁都没再开口,小鸡双手捧着签名簿,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封面偷笑,安西则侧过了头,看向窗外的野树,期待那时不时会出现在树梢上的妖冶的花,而格少也分外珍惜能和偶像共处一室的时光,贼眉鼠眼的视线在安西的胸扫来扫去。气氛和谐平静,时间缓缓而逝。
不知过了多久,午间的日头已歪斜偏西,格少伸手从前车帘子穿过,拍了拍车夫的肩膀,“到了到了,再不停就过头了!”
车夫应了一声好,勒住了缰绳,在吁声中停下马。
“到昆勒海姆了?”车间里,安西问格少。
“不,沿着小路走,我和小鸡要去一趟拜斯宾格,你继续乘着马车到昆勒海姆,我们就不陪了。”
拜斯宾格?
这地名安西还是第一次听说。在沈判还没离开时,她曾买了一份地图,两人一块参谋规划抓捕灰婆婆的路线,此时回忆地图上那些被红笔圈出的地名,没有一处是叫拜斯宾格的。
安西翻着白眼回忆着,嘴里反复喃喃着,“拜斯宾格......怎么地图上没有?”
“嗨,别提了。”格少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一个来自利利萨的首都人,不可能知道这事,说白了是我们昆勒海姆的一笔烂账。”格少缓了一阵,用手指着车窗外通向拜斯宾格的小路,“十几年前,在拜斯宾格发现了一个不具名的召唤阵,据说召唤阵之大涵盖了整个拜斯宾格,你说这还得了?当即昆勒海姆就成立了专家组去调查,专家组尽是些精通炼金术或魔法的老学究,可那又怎样,查来查去半天也查不出一个屁来,就又接着拜斯宾格发现召唤阵的事向上级通报。”
“后来呀,”格少舔了舔发干的嘴角,才接着继续,“后来上面说,像一个城镇这么大的召唤阵,研究起来十分的麻烦,需要当地把居住在拜斯宾格的人员疏散迁离,咱领主老爷听了当然高兴啦,发现大型召唤阵这是个长脸的事,就张罗着要拜斯宾格人搬家。”说到这,格少八字眉一撇,双掌一合啪的一声后朝两边一摊,说,“就是他娘的不给钱。”
“你想想,你搁家里住的好好的,早上起床眼一睁,你家突然被人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变成了保护区,一分钱不给让你挪窝,你干吗?”
安西配合的摇了摇头。
“所以啊,拜斯宾格人都抄起镰刀锄头,喊着谁让他们搬家,他们就让谁脑袋搬家,于是上级压下级,下级压百姓,百姓撂挑子不干,这事压到最后拜斯宾格就名亡实存,虽然地图上看不到,但那实实在在的有人居住。”
“名存实亡?”安西皱眉问。
“不,名亡实存。”格少更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