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极具创意的昆勒海姆人,当然不安分于只把树菇栽在到路旁。他们想到了个绝妙的创意,于是,敢想敢干的他们,便把夜光石嵌在了树菇的菇伞之下,用树菇替代路灯。
这么一来,既干扰了魔法,又绿化了街道,更省去一笔建造路灯的开销,可谓一石三鸟。
听上去令人叹服不已,但看上去,它并不如此。
如果你也身处昆勒海姆的街头,如果你与安西并肩和她共享同样的视角,那么自然的,你会跟她生出同样的想法——那是两排涂了荧光粉的巨型老二,它们霸占了街道两侧,在夜里熠熠生辉。
眼前的场景令安西无法直视,同时更让她猜不准,在昆勒海姆的市建委员会里,究竟是一帮不畏世俗眼光的圣人,还是趣味低级的下三滥。
树菇旁,她有些头疼,撇开视线不去看那奇形怪状的植物,专注于脚下地砖的交错纵横。
如果元素运转被树菇干扰,那么刚才身后的波动是什么?
她琢磨着,兴许那只是占卜一类的小魔术,这个比傍晚更晚一些的时间点,正是女孩们叽叽喳喳从学院的束缚中解放的时候。
没准女孩们会结伴相约到一间偏僻的小店,推开深垂暗色帘幕的店门,说说笑笑的走进店内,坐在摆放着水晶球的桌前,最后花上五六个铜币,请魔力平庸的店主,替自己占卜本周的恋爱运势。
谁还没个青涩的校园时代,她懂。
话说回来,像占卜这没什么威力的魔法,也能隔着这老远,就被自己捕捉到波动?
感应魔息的能力变了,变得更强了......
不,更准确的来说,并不如此。
安西站住了脚,前后两颗树菇上传来的光线恰好,使得地上自己的影子变成了两道,那双影子从自己鞋底而生,一长一短斜斜的指向两处不同的方向,像是钟表盘上不动的时针与分针。
她的视线就落在这双影子上,晚风赶巧的路过,荡起她白袍的衣摆。
不是变强,而是回归到原来的模样,回到本来的自己,她在心中为自己解谜。
因为“食念”破除,回忆解封,所以“那家伙”一定也已经醒了过来,最好的佐证,那便是自己对元素的感应能力有了飞跃性的提升。
真是麻烦透顶,没想到在任务的中途,“食念”突然失去了效果,看来等任务结束之后,有必要通过秃头会长再找那魔女一次,把那段回忆封印......
她在心中计较,手指也不安分的卷弄金色发梢,地上被光折成两束的影子,同步模仿着她的动作。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找到沈判,只要跟旁人打听昆勒海姆教会位置,相信把沈判从他“妈妈”的怀抱里揪出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比当务之急更当务之急的,是该好好的填饱肚子。
没错,她饿了,饿爆了。整日的车马劳顿却滴米未进,除开早上那杯樱桃酒。
“好!”
她一扬脑袋,爆发出一声吼,吓得周遭零星的路人纷纷停脚,向她投去讶异的视线,安西没有丝毫的在意或是害羞,我行我素的将他们递来的视线当成鞋底红毯,白袍一震如女王般迈开步子。
“天下客”餐厅——
“天下客”是昆勒海姆最有名的地方。
如其店名所指,不论客人来自天下何方,餐厅里的厨师都有把握做出客人心仪的佳肴口味。
这过硬的本事结果自然名扬四海,异国的旅客又或者当地的富绅,会把在这儿进餐当做一件特长脸的事。这些客人往往身着正装礼服,或带着明艳照人的姑娘,或陪同样衣着不俗的商业伙伴,来到餐厅里就餐。
是的,隔着店门大老远看一眼,普通收入者都会听见自己的钱包“滋滋”的燃烧,甚至被钱包燃烧出的穷酸味呛得心疼。
餐厅的侍者正站在门边,恭谦的将每一位客人引入座位,虽然侍者脸上挂着微笑,但心细的客人,能体会到侍者笑意阑珊,似乎有什么难以言表的心事,正堵在他的心头。
不久之前,确实是发生了什么,令侍者抓心挠肝的痒。
在上一桌的客人结账时,那客人一边优雅的用餐巾擦嘴,一边从容的掏出十枚金币,不加声色的用手绢将金币包住,然后放在餐桌的桌子边上。
像是知道侍者的双眼已经死死地盯住那手绢布包,于是客人也没看向侍者,只瞧着面前的茶杯,仿佛是对着杯里水平如镜的红茶开口,“不久后你会接待一位女性,她长相出尘,身披有些脏的白袍,这间餐厅订座不容易,麻烦我走了之后,把这张桌子空下来,不要提到关于我的任何事,做的自然些,桌上的餐盘杯碗别急着收拾,别让她看出破绽,好好伺候着,这十枚金币就是你的。”
说完,客人先是用两根手指轻轻的扣了扣装着金币的布包,像是提醒,又像是警告。再接着,客人拉开餐椅站了起来,慢慢离开了安静的餐厅,消失在店门之外。
只留下手绢包住的金币,还好端端的留在餐桌桌角......
良久,侍者艰难的咽了咽唾沫,将这包着相当于五年工资的金币,紧紧的塞进上衣口袋里。
这一切发生在二十分钟前,你让怀揣巨款又肩负任务的他,怎么做到平心静气的待人接物?
他理应忐忑不安,他理应抓狂的想象,究竟“身披白袍长相出尘”是什么怪物?
可出于职业习惯他还是做到了,他微笑的引着客人进入餐厅,微笑着替客人介绍今天的主菜是由哪位大厨亲手制作,微笑着替客人启开餐前酒。
完成了这一切,前一秒还温文尔雅的他,后一秒拔腿狂奔,抛下满头问号的客人,心急火燎的冲到门边,冲身着深色庄重晚礼服的人群张望,寻找白袍的身影。
诚然今天是个好日子,注定他要发一笔横财,三趟来回后,他终于等到了那抹白。
说是白,却也不尽然,当那介于女人和女生之间年纪的姑娘走近,他殷勤的迎上去时,发现姑娘的白袍上,落满了斑斑血迹,当真是触目惊心。
他的笑脸在看见袍子的刹那就僵住了。
“镇定,这是为了得到十枚金币的考验,要镇定啊!”
没有开口,只是在心中给自己下着类似催眠的命令,他要拿出最佳状态来面对这位女客人。
况且这并不算什么大场面,他曾招待过一位提着一颗人头的客人,结账时那位客人把提着的死人脑袋搁在了桌上,说什么那是通缉犯的脑袋,能到猎魔人公会换赏钱......
用人头买单的都见过,难道还会惧了这袍子沾血的小妮子?几乎是刹那之间,他那僵住的笑又变得如沐春风,“用餐么,客人?”
而这位身穿白袍的客人,就是安西。
安西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算是应了下来。
“里边请,”他朝里伸手,示意安西跟着他往里。
说是餐厅,却远超印象中街角对面的吃饭的地方。“天下客”餐厅内里的空间并不局促,进门之后是一道长廊,长廊之中,平整的大理石砖铺就了地板,墙两侧以蛇形对角的方式摆放着石雕或是装裱精美的绘画,天花板镶嵌的是一众天使奔往天堂之门的浮雕板,再向里的中心是一池不大的喷泉。店内的装潢,无一不在彰显店主对于艺术的品味。
侍者每一次领着客人向里走的时候,都充满一种自豪的感觉,就像是领着客人参观自家新建的庄园。
尽管他身份低微只是个服务生,自豪感却依旧不减。
也每一次的,他总会在领着客人向里的途中,偷偷的观察着客人,从客人为了维持身份的淡定中,他总能读出客人双眼里,对艺术品掩饰不住的惊羡或贪婪。
这一次,也不例外,他向身着白袍的女客人偷眼瞧去。
猜测之前那位客人留下的十枚金币,是为了博红颜一笑,分作五枚外表五枚内在,那么毫无疑问,前五枚算是值回了本儿。
那女客人当真长得俏丽,虽没到客人口中所说的“出尘”,但如画的眉目透着几许冷意,看上去似乎因赶路而使得金发稍显凌乱,露出些许疲惫更惹人怜惜,加之染上血污、肮脏不堪的袍子,简直把她衬的像一支落入淤泥的白玫瑰。
叮铃叮铃,是前五枚金币在衣兜中发出轻微摩擦的响,隔着衣物与手绢,侍者都能听见这五枚金币似是在说“这波不亏”。
而后五枚象征“内在”的金币,则在怀中沉默不语,保留意见.....
侍者曾见过的那些文艺女青年,当领着她们踏入艺术气息浓郁的长廊时,无一不是放慢脚步,有的在绘画或石雕前驻足,深情的低颂长诗,有的甚至伸长天鹅般白皙的脖子,轻轻吻在了石膏塑像上。
却从不曾见哪位女客人和安西一样.......
【ps:今天连更啊,前天感冒了,整个人跟下了锅的面条一样软绵绵,拖更就不好意思了。天气转冷,望各位别和我一样,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