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动手前光明正大将自己武器的秘密说出来,可算不上聪明的做法。”安西将匕首从袍子里探出,横在了自己的胸前,看那侍者模样的家伙,从他说话结束到动手的整个过程,都果断而决绝,就好像一开始就做好了和自己动手的准备。
心中所念,便使得原本懒散的眼神变得锋利起来,安西微微沉下肩膀,摆开了架势。
而侍者模样的家伙对安西的话充耳不闻,自说自话着,又慢慢的添上了五把飞镖,“你手里的匕首,想必跟我的飞镖一样,都是炼金武器吧?”
言下之意,似乎在等安西告诉自己,她手中武器的秘密。
安西听后微微一怔,心想这番话是什么鬼套路,先把自己武器的秘密告诉对方,然后等着对方坦承相告?
难道这是某国时期的两军对垒,双方将领阵前单挑,其中一将军说,“吾乃XXX,刀下不斩无名之鬼,来者何人,报上名来”,而另一位将军则诚恳的说,“吾乃XXX,奉丞相之令”如何如何,最后白马银枪打做一团?
时代变了呀大叔!我怎么可能白白将匕首的能力,告诉身为对手的你!?
安西柳眉一挑,“我这匕首可了不得,它的能力呀.....你猜啊!”语落的同时,提刀向着那家伙冲去。她的眼睛并没有去瞧那家伙,而是盯住了那悬浮半空的十二把飞镖,她清楚的知道,只要她动了,那么它们便要来!
不出意外,十二把飞镖凌空围出一个圆,像是占据在钟表盘上的十二个刻度,静候着安西的行动。紧随脚步而来,飞镖带着破空的簌簌之声,朝着她射了过去!
六步的距离。
仅有六步的距离,便是安西的匕首能够触及到那家伙的攻击范围,树菇的对元素运行的干扰,令带着魔法的飞镖射出时有先有后,她看穿了这一点,以一个“之”字形的身法接连避开十二把飞镖。
可身上的白袍以及贴身的衣衫却没那么好运,飞镖穿过时的动能,像是野兽锯齿般的牙划过,扯落下少许的布片,算是射空后聊以慰藉的战利品。
要想速度将对方拿下,只坏了身衣裳已是最好的结果。
十二枚飞镖已全数射空落在了身后,安西再次向前踏出一步,这一刻,六步的距离已去其三。
还剩三步,她的拳头就能揍在那侍者模样的家伙脸上,再然后把这家伙捆个结实,移交治安团处理,关他个三年五载不带商量。
“一个操纵飞镖射来射去的家伙,我倒看看近身之后,你还能有多大的本事!”心中念着,安西又踏前一步,同时手中匕首一转,白刃向里,刀柄朝外,就用着粗厚的刀把子,径直刺向那家伙面门。
这一招要落实在他的脸上,非杵得他眼冒金星、晕头转向不可!
只一步,二人仅一步之遥。
却形式陡转!安西耳听得身后又响起飞镖撕裂空气的嗡鸣,那声音如同数条毒蛇一齐朝她嘶嘶的吐着信子,必定是那些射空了的飞镖又折了回来。
没有片刻的迟疑,她当即转攻为守,正握匕首扭身向后,三步快走迎着射来的飞镖冲去。
这三步有些讲究。
此刻安西一个转身,必将使毫无防备的背部,大咧咧的摆在侍者模样的家伙面前,背部面敌,则会让她处于被暗算偷袭的被动境地,但有了这三步就大不相同,即使对方偷袭,她也能在隔开飞镖的同时,抽出腰间的另一把匕首,反手使出一记“回马枪”!
这反身向后快走的三步,同时也令侍者模样的家伙眼皮一跳,心想别瞧这丫头年纪轻轻,倒有一身好俊的近身功夫!
临场应敌不同于坐在桌前考试,没有时间给你计算,片刻内做出的决定全凭肌肉记忆,哪怕是万中无一的天才,想拥有这样的肌肉记忆,也只能靠不下百场战斗得来的经验。
他并没有出手追击她看似破绽的陷阱。
簌簌六声,六枚飞镖在她刀尖未抵之前,从她面前又转了一个弯,像是花朵六瓣齐齐绽放,一个折弯绕过了她,又停在了侍者模样的家伙、周遭的空气中。
如时间静止在落叶离开树梢的一霎,飞镖十二,前六后六将安西围在其间,锥形的头部闪烁着锋利,或低或仰,纷纷指着安西。
而她与他的距离,也从原先的一步之遥,又拉开至三四步。
树菇之下——
“走吧,白袍女人赢不了的,等她倒下后,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了!”
靠在树菇下的阿拉伯装束男子,从安西身上移开了视线,他微微晃了晃肩膀,胸前裂开的伤口中,涌出的鲜血已经顺着衣服一路往下,浸湿了蓬松的裤子。
“站起来,刚才跑的时候腿都没软,为什么现在却不听使唤!”
阿拉伯装束男子撑住膝盖站了起来,失血过多令他的脸像抹了一层石灰,即便扶着树菇站起,依旧能看见他身下那双腿,正不住的打颤。
“妈的,为什么要为了一袋金币遭这样的罪?妈的,为什么要听那帮人的鬼话,去扮演药剂师,去欺骗恶魔,替恶魔治疗该死的失眠?”
他后悔着,踉踉跄跄的朝前走了几步,才能够站住身姿,不至于瘫软的摔倒。站直后转身要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转身的瞬间,他愣了一愣,映入眼帘他见着了一个头带草帽的人,这人要是被安西碰上,立马就能认出,这人正是不久之前架着马车,载着安西来到昆勒海姆的马车车夫。
不过,对阿拉伯装束男子来说,可不只是眼熟那么简单了,那只能用印象深刻来形容。他实实在在的见过这位车夫,并把车夫的长相与气质印在了脑海里。
一位车夫能有什么气质?
可他见这位车夫时,车夫脑袋上可没戴土气的草帽,穿的也不是农民下地时的汗衫,当时车夫身着教士服,眼中似有似无总是带着怜悯的哀伤,胸前用着灰色的草绳,系着一枚彰显上帝仁慈的十字架。
你看着他,就会仿佛觉得自己身处在窄窄的忏悔室中,你和他只隔着一窗花纹斑斓的木头帘子,你看不清他的模样,但只渴求从他嘴里听到“仁慈的上帝已经宽恕你的罪行”。
如今的车夫,当时的神父。
说实在话,阿拉伯装束男子很瞧不起这样的人,瞧不起他们整天神头鬼脸装出信上帝得永生的模样,这会让阿拉伯装束男子,想起自己家中的父亲。
他的父亲总是喜欢向神祈祷,而他却很不客气的嘲笑他的父亲,说你有功夫向神祈祷,不如冲咱们家里的米缸祈祷,没准它还能显灵,让咱们全家今晚的晚饭有着落。
后来他就离开了家,离开了故乡,因为他长大了,也因为家里实在养不起那么多孩子。他有四个弟弟和两个妹妹,年纪最大的到他肚脐眼,最小的还在襁褓中。
他的故乡与利利萨王国隔着海,属于另一个国家,一个相对贫穷的国家,渡海需要一笔不菲的费用,他要是有一笔钱能通过正规渠道渡海,又何必要跨越重洋来到利利萨。
他来这儿,就是为了求财。
所以他选择了偷渡,用于这次渡海的花费会缩减到正规渡轮的十分之一,还不需要一堆琐碎的签证。
他浪迹到一个海港城市,在码头打工,一方面讨口饭吃过日子,另一方面,则四处打听偷渡的方法。招牌歪斜的旅馆,少了半扇回转门的酒吧,那些看起来脏破低级、流氓与妓女最常去的地方,是他打听偷渡门路的最佳场所。
在来到码头的第十六个夜晚,他终于在一家酒吧中听到有关偷渡的消息,他记得聊着如何偷渡的是两个痞气十足的混混,而他记得更清楚的,是自己花了十二枚硬币,作为撬开他们嘴巴的钥匙。
那几乎是他半个月省吃俭用的全部积蓄。
之后经过混混的介绍,他认识一位叫格拉克、又或者是格拉古的船长,随他吧,爱叫什么叫什么,他是来偷渡的,不是来相亲的。
通过船长的介绍,他得知这位船长手上有一艘排水量三千吨的商船,明面上是做着水产生意,买卖一些常见的海鱼,暗地里,将一些偷渡客藏在货仓里,送到昆勒海姆城市。
昆勒海姆,那是利利萨的沿海城市之一,但只要往利利萨方向的内陆深入,那么满地都是发财的机会......
详细的约谈了时间地点后,他别了船长,回到八人一屋的码头工人宿舍,躺在床上盯着上铺的床板,一夜未眠。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除了他自己。
兴许想的是衣衫褴褛的弟弟妹妹,围住他喊“哥,我饿”,还是家中老父坐在长板凳上啪嗒啪嗒的抽着烟,用是怨是恨是无奈的眼神看着他;又或者,他想的是两情相悦却没钱迎娶的同村姑娘。
熄了灯的夜,只有他的眼中透着光,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除了他自己。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