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对面街道的屋顶,安西站稳后,又开始猫着腰离开,不慌忙不犹豫,无视掉昆勒海姆治安团的存在,这举动令屋檐下的队员们十分上火,可又拿她没辙。
一队人又只好追上去,到对面的房檐下守株待兔。
上了房顶总归是要下来的,难不成还能一辈子待在房顶上?小队中每个人都抱着这念头,同时也把希望寄托在安西身上,希望她不要在对面房屋的房檐尽头再次纵身一跃,否则,这队治安团从指挥到队员,今夜谁也别想收队睡个好觉。
跑在最前的领队大幅度挥手,嘴里喊了几个名字,被叫到的名字的队员从房子一侧赶过去,而领队带着剩下的人向着另一侧奔,想再次形成合围。
领队点名字时的喊声很焦急,也很十分的具有感染力,每个队员的心都像是被一只手给揪紧,谁也没敢松懈大意。
房顶上的胡子先生,他比领队更着急,只差那么几步就能逮到安西,没想成让她给逃了,还用瓦片砸了他一脸。扶着房檐一个翻身,他落在树菇冠顶,老样子又是一个翻身他双脚落在了地面,追着前头人马的尾巴,他也跟着飞奔过去。
眼看到手的肥羊就这么溜了,这事让胡子先生无比懊恼,如果还有下一次的碰面,他一定毫不迟疑,拔出腰间的佩剑,用剑锋去磨平这份如刺如锥的懊悔。
可他一想到安西的那张脸不免又感到奇怪,他记得女孩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的灰败,就像......就像遗失了最心爱的东西。
拜托,你把治安团一组十几个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你难过个什么劲呀,你不该张扬着笑脸冲我们比剪刀手喊耶么?
一定是钱包弄丢了......胡子先生在心里匆匆下了结论,不再多想,他看了一眼前方,小组人员每隔五米站着一个,位于屋檐底下抬着头,朝屋上顶张望。他移开视线,又扫了一眼房顶,那是安西一跃而落的地方,此时安西早已不见踪影。他收回视线,瞧着屋子屁股后的树菇。
如果没办法爱上这种植物,千万不要来昆勒海姆,不然这些随处可见的家伙,会逼得人患上抑郁症。
他在心里自嘲着,然后深呼吸,向后退开几步,接着助跑,试图以同样的方式再次攀上屋顶。
“收队集合,都过来!”领队在前方高声呼喊,声音依旧富足辨识度,助跑完成胡子先生一只脚已经高高抬起,跳跃的动作只差离开地面,却不得不生生停住。
收队了?难道违法者被逮住了?他心中敲着鼓,转了个身,慌慌忙忙的向着声音方向冲过去。当他来到领队左近的时候,已经是最后一个,七八名队员铁桶似的把领队围在中央,他拨开肩膀,挤了进去,看见领队双手扯着一袭白袍。
白袍上斑驳着血迹与孔洞,让人触目惊心。
领队突然抬起头,胡子先生和其他队员,不禁追随着领队视线看了过去。房檐上已经站着一个身影,瞧见身影的那一刻,胡子先生下意识去摸剑柄,等定睛一看,借着朦胧的月光石光线,才瞧清那是自己人,是与他们同在一个小队的队员。
那位队员冲着领队摇了摇头,领队会意,明白那位队员在屋顶上一无所获,叹息一声,对身边人交代,“赫托克、格拉维茨,你们俩到前面逛逛,看能不能碰运气发现那个女人,剩下的人收队,跟我回去复命。”领队说完,白袍一卷一带,轻轻拍在胡子先生胸口。
胡子先生接过白袍,捧在手里发呆,他明白领队的意思,违法者摆脱了他们的追击,已经逃之夭夭不见踪迹。他有些不甘,回过头望了一眼房顶,上房顶的同僚正小心的蹲在房檐边上,准备从上面爬下来,而这位同僚的屁股旁,打开着一扇窄窄的天窗。
天窗......
胡子先生举头哑然,思索到了答案,他想女人一定是抛下袍子,伪装成逃跑的模样,随后从天窗钻下去躲藏在屋子里,一定是这样,他追着她跑过一小段路程,他知道女人在房顶上只能小步快走而非奔跑,所以女人不可能抢先一步,比队友们更快。
胡子先生缓缓从天窗处移开视线,去看屋子正门上的招牌,招牌写着“乒兵乓酒吧”。
他身边“操”、“干”、“尼玛”的粗口此起彼伏,尽是队友沮丧与无奈的发泄,每个人都背对着他,有的远些有的近些,远离他而去的队伍最前头是领队,领队突然回过身看了他一眼,冲他嚷“老胡,别发愣了,跟上!”
“你发现袍子的时候,袍子就已经掉在地上了吗!?”他大声回应,向已经走远了的领队求证。
领队拍了拍大腿后摊开双手,“不,天上!怎么了!?”
果然是这样!胡子先生心中咯噔一下,双眼冒光。
要说吗,要说吗?
他却迟疑起来,这是个独自立功的机会,支开所有人,他自己进去拿贼!
透过窗户看了眼“乒兵乓酒吧”里的灯红酒绿,后立刻回过头来,他不想因为两人隔得太远,只能用“叹号”大声交流,于是冲领队身边跑了过去。
“怎么了?”领队打量奔跑后站停的胡子先生,他呼哧带喘。
胡子先生匀了一口气,“人还没跑远,就在这间酒吧里,”他伸出手中拽着的袍子,“这白袍只是障眼法,那女人玩的是调虎离山,我刚在屋顶看到了一个天窗,极有可能她顺着天窗溜进了屋子里。”
领队听后,“呵”的轻蔑一笑,“这......”
本想着急否定说“不可能”,但脑筋随着胡子先生话一转,领队眉一皱双眼瞪得**,猛地点了点头,“这很有可能!”话音一落,拔腿领着小队又赶了回去。
木板红漆,招牌“乒兵乓酒吧”下是一串未经装饰的石台阶,治安团一组人员将石阶霸占,为首的正是领队。
乒兵乓酒吧正门被人打开,是个男人,男人眉开眼笑,扭着脖子回头冲酒吧里的粉红女郎抛媚眼,似乎恋恋不舍。当男人回过头来,看到治安团一组人十四双眼睛如临大敌般的盯着他时,把他吓坏了,他“哟”的小声叫了一嗓子,缩了缩脑袋合上门又退了回去。
估计这男人平日在昆勒海姆城中没少犯事,他的反应如同耗子出洞却碰上一群猫。
无视掉刚才那个举止猥琐的男人,领队半转过身子,“老胡,”他叫着胡子先生的昵称,然后领队的手指晃了晃,又接着命令,“还有你们三个,跟我进去搜,其余人在门口守着。”
“不了,我负责把门吧。”胡子先生回答。
命令被拒绝后,领队愣了愣,心想今个儿刮得是哪门子的风,平日里动不动越过自己,向自己顶头上司邀功的老滑头,如今居然舍得退居二线,抢着去干把门的活。
领队皱眉,嘿嘿的怪笑两声,“行啊,那你就站在门外呆着。D仔你接替老胡的空,随我进酒吧里。”领队瞥了一眼胡子先生身边的治安团成员,下着命令。
D仔嗯了一声,一伙人刚要推门,胡子先生又有话说,“等等。”
领队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舔了舔干裂的唇,笑着问,“又咋啦,想反悔啊?”
“不,里面人多,那女人身手也了得,把他俩一起带上,省的出乱子。”老胡回答着,双手分别搭在身边两位同僚的肩上,那是领队留下跟胡子先生一起把门的队员。
领队不笑了,板起了脸,似乎是回想起安西一蹦跨越了一整条街的画面,看着胡子先生的眼睛,他缓缓的点了点头,“行,老胡你把门,”顿了顿,他用眼神示意着老胡身边的两位成员,“你俩也一起来。”
之后,领队推开了乒兵乓酒吧的门,一队人马整齐的鱼贯而入。看着同伴逐个被乒兵乓酒吧的大门吞食,胡子先生用鼻子冷笑一声,他转过了身背对着酒吧正门,在腋下三寸摸了几下,从皮革铠甲的缝隙里掏出一个烟盒,取出香烟,在烟盒一侧滑动火柴,吸了一口,幽幽吐出。
最后,胡子先生静静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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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咔咔”,齿轮的转动声兀自响动,突然间齿轮静止,于下一霎那齿轮逆向回转,“咔咔”之声又起。
一颗颗齿轮逐渐缩小成了米粒,于是终于反应过来是视距被拉远,远离了旋转中的齿轮,眼中一片白,发现齿轮被什么给覆盖,视点退了又退,还在不断被拉扯向后。
终于看清了白茫茫的一片是钟表盘,逆向转动的齿轮挟持着分针反向,而分针则挟持时针以肉眼难辨的距离向后退。
吐出的烟圈被胡子先生吸入腹中,烟嘴又回到了唇上,香烟前段的火星反向吞噬掉烟灰,还出香烟原形后暗灭,一切还在倒退,退回到领队退门前,退回到小队分头包抄着乒兵乓酒吧,向酒吧门口汇集,依旧倒退,退到了五分钟前,安西站在酒吧屋顶上。
五分钟前——
站在屋顶上,安西不再向前,她注意到脚边有个窄窄的天窗,于是食指一圈一绕一勾,她解下了白袍的系带,拉住白袍一角向前一甩,白袍像面落下的纸巾,就这么被她扔下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