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眼镜娘才是那个真正的霸凌者,而沈判只是路见不平一声吼,吼完之后又动手的家伙。
隔着门缝,安西凝望着那张脸,不知为什么突然生出一股冲动,想跳出衣柜接着扒下沈判的衣服,看看他的后背是否刻着“正义必胜”四个字,就像岳母为岳飞刺下“精忠报国”那般。
他实在是太过大义凛然。
就像是中二病患者毫无阻碍的按着中二的步伐,一直活到了现在,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在学生时代充当持强凌弱的角色。
“无论如何,发生在我们之间的不愉快,也只存在学生时代,我们成长了,对么?”眼镜娘转过身笑了笑,安西能看得出他笑的释然,剑拔弩张的气氛随着轻松一笑而顿消,他又回到了写字桌前,提起茶壶倒水,“我们都变了,朝着不同的方向迈进,你成了利利萨教会的代行者,我偷偷看过你填报的志愿表,你如愿以偿。”
“古涅尔,你也当上了昆勒海姆教区的主教。”沈判接过他的话,“就像你信奉掌权者无所不能,弱肉强食的那一套规则。”
古涅尔......
从沈判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令安西吃惊不小,即便沈判不多言,安西也能联想起古涅尔的身份。眼前的大奶细腰眼镜娘,姓“丹林”,除了这个拥有贵族头衔的姓氏外,还意味着他继承了“丹林”家族的血脉,天生克制树菇的血脉!
只有这个家族能在树菇林立的昆勒海姆,能毫无阻碍的施展魔法,据说是因为他们体内流淌的血,让他们的魔力区别于所有的魔法使,就像是某种传达黄色信息的词条,却不在菠萝包屏蔽范围之内。
就像神赐福于“丹林”一族,赋予了他们生来便拥有以暴力称霸昆勒海姆的权利。
咕噜咕噜,是茶壶中的水倒入茶杯时的响声,角度使然让安西看不见古涅尔的动作,但仍可听到他在说话。
“我却不怎么记恨你,沈判,我们同一个寝室生活了六年,你始终是最特别的,在其余室友充当舔狗替我鞍前马后的时候,你总是我行我素。”许久,他将缓缓倒好的两杯水端起,再次回到沈判面前,左右杯子轻轻碰撞,类似是干杯般发出轻吟,古涅尔将其中一只杯子递在了沈判的面前,“葡萄酒指代圣徒的血,每次祈祷前喝酒,你那张冷峻的脸才会稍稍露出苦痛的神色,我知道你其实不喜欢喝酒的,对么?”
沈判没说什么,从他手中接下水杯。不过躲在柜子里的安西明显不淡定起来,心想说就你那身材那脸蛋,什么样的禽兽导师,才能做出允许你和沈判同住一间寝室的决定,还足足住在一起六年!
念头一生,安西很快联想到了一个人——灰婆婆,又或者称她“灰白”,这女人以改变面目出了名,“百变女巫”和“千面魔女”是灰白的成名绰号,不难联想古涅尔应该用了相同的魔法,改变了原来的外表。
“放下无意义的偏见,我们以茶代酒,喝一杯。”近前,古涅尔说,说完先喝下了小半杯。
“我会主动来见你,就代表我对你早就没有偏见。”
“得了吧,沈判。你是为了让我这么觉得,才主动来找我的,六年朝夕相处,难道你非要我唱‘睡在我上铺的兄弟’,你才能对我坦承么?”古涅尔说完,摊开手心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判动了动嘴角,没有回答,把水当做酒般喝光,最后放下了杯子,才开口,“门前你抵住我的软肋,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去开门,接着你比我先一步进入房间,你端茶倒水,像是在宣示你才是这间房的主人,你主动挑起不愉快,然后迅速的将其化解于无形,你嘴里从不提‘权利’二字,但已经被你运用到了极致,你还是你,古涅尔,你没变。”
沈判说得很快,整段话出口他都盯着古涅尔的脸,而他是面无表情,机器般冰冷。反观古涅尔的表情,柜子里的安西倒是觉得十分精彩,那个眼镜娘从微微愣神转向吃惊,在沈判最后一个字眼落地时,他无间隙的接上了爽朗的笑声,一如他进门之时。
古涅尔回到写字桌放下了杯子,冲门处沈判鼓掌,动作浮夸至极,类似于猿猴,一个贵族兼主教身份的人做到这一步,看来他的确卸下了伪装和防备,以一个老同学的面目站在了沈判面前。
他停下了拍掌,对沈判赞扬着说,“精彩,这可不是神学院教会我们的东西。”
“我从一个叫安西的女孩身上学到的,她告诉我这叫侧写,从侧面对目标进行素描,能快速得到对方的真实想法,把这种方法运用在任务目标身上,我们能得到目标接下来的逃亡方向。”
诶?
诶诶诶!
柜子里安西惊了,她完全没注意到这些,她更关注古涅尔惊天逆转,变换性别上。但旋即便在心里暗骂,臭没良心的沈判,我还以为你把老娘彻底的忘得干干净净了!
“那让我也现学现卖,既然那个女孩这么厉害,你独自来找我却不见她在你身边,如此说明你找我的原因,也必然有所联系。”古涅尔坐下,笑着聊到。
写字桌离衣柜很近,柜子里的安西翻了个白眼,心想你那算个屁的侧写,撑死了不过叫合理推测。
门处的沈判双肩也不再绷紧,随着缓慢的呼吸你能看到肩膀松懈的迹象,似乎他料到与古涅尔的话题终于进入了正题,双方可以坦诚相见,互诉真实目的。
沈判绝不相信,古涅尔会坐在他的房间里,跟他鬼扯美好的学生时代,那玩意儿可以被任何老同学接受,但绝不会存在于他们二人之间,对于宿敌来说,美好共处的回忆显得太过奢侈。
在自习室里,两人愉快的讨论一根针尖上站几个天使这样的画面,可以大大的划上一个叉。真正属于他们的画面,是被沈判揍得鼻青脸肿的古涅尔,对沈判恶狠狠的说,“今晚有种别回宿舍,否则我叫人弄死你。”
所以跟古涅尔聊什么学生时代,沈判打从心底里感到厌恶和拒绝。现在好了,暴徒与骗子可以互相以利益交换达成目的,沈判乐见其成,所以他也能够表现得轻松一些。
“我需要你帮个忙,古涅尔主教。”
他把沈判视为平等的劲敌,也在等着劲敌说出这句话,于是他几乎没有思索便答应下来,“没问题,我也需要你帮我个忙。”
沈判点了点头,“我想请你帮忙,可我不能透露任务的内容,这点还请见谅。”
古涅尔又答应下来,好像这段对话是他设计了多时,只等此刻的沈判开口,他回答还是那么的果断,“可以,你是代行者,每一个代行者只有他自己与任务委托人知道内容,这点永远不变。”他边说边去取茶壶,又倒半杯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唇,放杯子时能观察到他手在抖,他迅速的将其掩盖,让十指交叉成拳,抱在了一起放在大腿上。
“除了身为代行者的你,另一个熟知内容的人,我猜.....”他咽了口唾沫,眼中放光,缓缓的继续,“他是教皇大人。”
沈判看着他,头微侧,目光中多了一抹慎重,却并不回答他的话。
“当然,另一个熟知内容的人,也是不能泄露的对么?”古涅尔假作轻松的笑笑,“我只是猜测而已,沈判,你用不着这么紧张。”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