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卫国跑了。
赵小雪得知这个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赵小雪吃惊看着网页上的本市头条，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
今天也不去上学了。
讲道理，学生的本职工作就应该是学习，但赵小雪却拥有一个光明正大逃课的理由——她是这起融合凶x杀、间x谍、造x谣、腐x败等因素案件的重要证人之一！
根据相关法x律，她作为不具姓名的女子高中生证人，活跃在幕后。孙卫国跑了，就算从证人人身安全角度考虑，她也不应该再继续上课。
是啊，多么正当的理由！
不管怎么说，这个课，她赵小雪无论如何都要缺席。
她的父母虽然感到奇怪，但是宝贝女儿的说辞一套一套的，身体不舒服呀，参加集体活动什么的——还别说，这赵小雪整天跑外头去，她爸妈倒是一点儿都不担心女儿吃亏，也是心大父母的典型。
赵小雪是准备去春雨事务所，找百灵当面谈这件事。
可当赵小雪来到春雨事务所时，却发现门已经被锁上，人不知去处了……
这个百灵，一大早能跑去哪儿？
L市某处高楼，天台顶。
一名身穿黑色连衣裙的中短发少女，正靠在天台边缘，俯瞰着底下街道。
她这个动作非常危险，普通人就算没有恐高症，也不敢靠在无防护的天台顶，况且这天台顶的高空风正强劲，稍不留神……
但观中短发少女的表情，却如细雨幽谷，平静异常，充满了奇怪的魅惑感。这是个特别的少女，她的那种镇静并非伪装，也没有隐藏任何的不安。
就在这时，她身后的楼梯间被人推开，走上来一道小小的身影。
中短发少女有所察觉，直起身，回过头去。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名幼稚的小女孩，黑色带卷长发，黑色哥特萝莉裙。
两人对眼，仿佛照镜子，从里头看到另外一个自己。但是细究的话，还是有所不同。
黑发小女孩走到中短发少女近前，前者抬起头，率先开口，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零点在哪？”
“在绝望背后。”中短发少女开口道，她的声音冷冷清清，正如她的外表。
“百灵。”小女孩伸出一只手，自我介绍道。
“宗夏。”中短发少女伸出手，握住百灵的小手。两人手掌交接的刹那间，一股奇异的触感联结而成。
宗夏的双瞳中，浮现出淡淡的银环；而百灵的眼里，也出现了紫色的异彩。就好像一场无声的交流，在这两人中央展开。
片刻无语，百灵收回手，宗夏也随之松手。
“你以后的搭档便是我。”百灵说道：“看起来你第一次做这个。”
她说的“这个”，也不知具体是指啥，似乎是指某种工作，但百灵偏偏不明说。
宗夏像人偶一样点点头。
刚刚说这两人很像，便是在于第一眼的“质感”，她们是同类，不为主流社会承认的同类，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
“你打算怎么办？”百灵问道。
如果抛开一些内情，旁人听来，这两人简直就像是打哑谜。完全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隐去了很多关键信息，就如同两名中二病患的交谈。
“组织让你安排，我要学习。”宗夏说道。
光从语境和情景来说，这两人的对话忒怪了点——明明百灵那么小，宗夏却要向前者学习。这便是传闻中的“达者为师”吗？
暂且不论真实原因和前提是啥，百灵很自然地接受了这套说辞。
“想要学习的话，第一步就是把‘组织’这样的词汇去掉。”百灵说道：“你先跟我回去。”
“是。”宗夏像个木头人一样，跟在百灵离开天台边缘。
春雨事务所门口，百灵带着宗夏回归，却意外发现门口的赵小雪。
赵小雪正坐在台阶上，支着脸，闷闷不乐。
此时百灵归来，赵小雪早注意到，只是一直在想事情。
百灵走到门口，站住脚。
“小雪，你挡着我家门口了。”百灵慢慢说道。
赵小雪闻言，很干脆地爬了起来，然后她看到百灵身后的宗夏。
“这位是？”赵小雪走到一边，好奇地问道。
她迄今为止累积的忧虑感，并不能打败她自己的好奇心。
百灵没有回答，从上衣口袋掏出钥匙，走上台阶开门。
宗夏也一语不发，只是淡淡地看着赵小雪和百灵两个人。
赵小雪很郁闷。
打开门，百灵首先进入事务所，随后是宗夏，最后赵小雪才进去。
一如既往的狭窄和阴暗，这个屋子没有发霉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哦，或许在看不见的角落里是有发霉，但至少明面看不出来。
百灵先是走进里屋烧上水，随后走出来。她没有招呼其他两人坐下，而是径直走到电脑桌前坐下，打开电脑。
宗夏一言不发，表情古井无波，令旁边探视的赵小雪更加好奇。说起来赵小雪这家伙也是朵奇葩，就这样愣是顶着人家看，也不怕对方生气。
“你们为什么不坐下来？”百灵抬起头，慢腾腾地问道。
是啊，她一直默认这两人会自己找地方坐下来。
这两天下来，赵小雪对百灵也算了解，直接找了个长板凳端过来坐下——对，就是那种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长条板凳，老古董了。
宗夏则走到一旁的藤椅前，在赵小雪惊愕的眼神中坐了下来。
“那、那可是百灵的专属座位？……”赵小雪这样想着，却见百灵并无异议。
就这样，宗夏以一种半躺的姿势，听着百灵继续说话。好吧，头一次见到初次见面便这么“嚣张”的客人。
百灵转向赵小雪，问道：“小雪，你一大早上跑到我这里做什么？”
“难道你不知道吗？孙卫国跑了啊！”赵小雪连忙说道，她就为这件事忧虑着。
“哦。”
“什么叫‘哦’啊！？”赵小雪大吃一惊，道：“难道你不怕他报复，而且我们努力了那么久……”
“也就一天半的时间。”百灵纠正道。
“……你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为什么？他又跑不了。”百灵慢慢说道。
“但是他已经越x狱了啊！”赵小雪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再这样不行动，他说不定会报复上门。”
“他如果敢来，会倒霉的。”“喂！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总感觉你在嘲讽着谁？”
百灵看着赵小雪，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说道：“他逃不了。”
“搞不懂。”赵小雪一个劲摇头，说道：“搞不懂你哪来的自信。”
“首先，”百灵慢慢说道：“孙卫国能贿x赂内应，却无法打通关卡，真正逃去国外，换句话说，他仍在L市。”
“其次，既然这个消息让你知晓了，那就说明舆论压力很大，在这种节骨眼上，此案会判成重案。”
“再其次，孙卫国双臂被你扭断，需要治疗，像他那样心思缜密的家伙，大概率是保证自身安全为主要目标。”
“最后，”百灵慢慢闭上眼，说道：“他的行踪，一直在我的掌握里。”
赵小雪不相信地皱起眉头，问道：“警x察都不知道他躲在哪儿，你怎么知道？”
百灵不说话。
赵小雪嘟了嘟嘴。
“又是保密事项吗？”赵小雪不满地说道：“看着你这样子，我真的怀疑你是国家特x工。”
一旁的宗夏稍微抬头，看了看赵小雪和百灵，随后重新躺倒。
她倒是真的一点都不客气。
百灵转头看向宗夏，没有回答赵小雪的话。
这时候，里屋的水烧开了。
赵小雪站起身，走向里屋。百灵没有动弹，她似乎不介意赵小雪的“唐突”举动。不一会儿，赵小雪把一壶滚烫的水提出来，放到百灵的电脑桌上。
“水烧开了。”“谢谢你。”“……”
“哎……”赵小雪先是坐回长板凳，随后又站起来，不安地踱步，在房间里头。
“哎……”赵小雪又坐了下来。
赵小雪又站了起来，走到电脑桌旁边。
百灵把网页游戏关掉，抬起头，面对赵小雪责备的眼神。
那可真是叫“怨妇”的眼神，尽管赵小雪还是少女，却领悟到了某种极意，也是挺不容易的。
“你还有事吗？”百灵慢慢问道。
听到这话，赵小雪突然有种气不打一处来的感受！
闹半天，只是自己一个人在那里瞎担忧！人家可是老神在在地休闲度日！
“你已经提前迈入老年社会了吗？”赵小雪怨念而平静地问道。
“你用词不当。”百灵慢慢地挑了个错，这让赵小雪有些抓狂。偏偏这个小妮子长得可爱，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赵小雪问道。
“我吗？”
“不是你难道是她？！”赵小雪一指旁边几乎睡着的宗夏，说道：“话说这位到底是谁啊？”
“她是宗夏。”百灵说道。
宗夏抬起头，说道：“我叫宗夏。”
“你好，我叫赵小雪……”赵小雪刚要搭腔，宗夏又躺倒了。
“……”
怎么说呢？她赵小雪怎么遇到这两个奇葩娃儿的？
“接下来啊，接下来我要找件东西。”百灵慢慢地说道。
“东西？什么东西？”赵小雪疑问道。
许是熟络了，百灵这次竟没有卖关子。
“六惑胧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