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宜小区门口。
“你不是他的房东吗？”百灵问道。
“我和他不熟。”李云回答道。
“你有他的手机号码么？”百灵又问道。
“没有。”
李云摇了摇头，心想，“你自己家人都不知道，我上哪知道去？”
“那他跑了咋办？你对我叔叔这么放心？”百灵接着问道。
李云闻言，顿感奇怪，这个小女孩问东问西，像审讯犯人一样。
“你叔叔每月按时交押租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说罢，李云从怀里抽出一根烟，点燃。
“他屋里堆了那么多水泥麻袋，你不管吗？”
“那房子原本就你叔叔装修的，只要不砸墙，随便他整。”
百灵“哦”了一声，随即问道：“你难道一点都不怀疑他吗？”
李云吐烟，沉默片刻。
“我就一个小房东，有钱挣就知足了。”李云说道。
的确，不管史兴做了什么缺德事，和他李云都没关系。
那门卫见他们谈久，顿时不爽。
“你们几个聊天就离门口远点儿！碍着旁人进出门了！”门卫嚷道。
李云瞧那门卫一眼，转头对百灵说道：“你叔叔的事情，我们进小区再说吧。”
“好。”百灵应道。
李云住在5栋601，离7号楼不远。
客厅里，李云上茶，但百灵她们都不喝。
“史兴像个斯文人，戴着一副眼镜，我对他感官不错的。”李云说道。
“他性格极端，总是和人家发生冲突。”百灵说道：“这两年也不和家里面联系，我爸最近才知道他的住址。”
赵小雪眼睁睁看百灵胡扯，感到匪夷所思。
“对了，我叔叔他在这儿住多久了？”百灵问道。
“大概有七个月了，他去年八月底来的。”李云回道。
“哦。”百灵拿出手机，在手机屏幕上点了起来。
她进门也没有脱帽，此刻单独坐一个沙发，和李云正好对面。
李云抽烟，得空看了百灵一眼。
“史兴寄了件东西在我这，要么你们看一眼？”李云突然说道。
“什么东西？”百灵缓缓抬眼，看着李云，问。
“一件怪怪的雕刻品，也不知道是啥金属做的，看上去很古老。”李云说道。
百灵露出感兴趣的神情，她点点头。
李云掐灭烟，起身走向卧室。
赵小雪凑到百灵旁边，悄声问道：“难道是那个东西？”
百灵不置可否，脸色平常。
片刻过后，李云抱着一只旅行背包，走回客厅。
赵小雪看那背包，感觉在哪见过。
李云将背包放到桌上，正要打开，却突然不能动弹了！
李云骇然，他转动视线，却见那位自称“史灵”的女孩，正睁着紫色的眼瞳，牢牢盯住自己！
李云心里一突，旋即，他面露疑惑。
赵小雪看向百灵，不明白后者的意图，她为啥突然发难？
“宗夏，去把背包拿过来。”百灵慢慢说道。
宗夏站起身，依言扯过背包，放在百灵脚边。
百灵左手拿手机，右手虚托，背包瞬息悬浮起来！
无形手拉开背包拉链，从里头翻出一件古怪的小六面体。
这六面体，每面雕刻一只眼睛，图案栩栩如生，古老、厚重、精致、诡谲。
“色子？”赵小雪疑惑道：“不，这就是六惑胧瞳！？”
一旁，李云惊恐地盯着百灵。
百灵放下背包，将六面体“吸”到手心。
她手朝上摊开，仔细瞧着这神秘的六面体，虚空轮转它的六个面。
片刻后，百灵收拢手面，将六面体握在手心。
众人看着百灵，疑惑不解。
“看在你这么卖力表演的份上，你为自己辩解吧。”
话语甫落，百灵瞳中，紫光尽褪。
李云顿时恢复了行动能力。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李云惊惧看向百灵，问。
“你应该很清楚，对，我也是调查员。”百灵说道。
李云摇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从头说起吧。”百灵慢慢说道。
“两年前，史可兴在商丘挖掘出六惑胧瞳，他杀害了当地的调查员，而后开始逃亡。”
“为什么？”百灵自问道：“为了一件文物，他却要杀人？”
“因为它，六惑胧瞳，并非普通文物。”百灵说着，她摊开手心。
一瞬间，屋内景象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赵小雪瞪圆眼睛，她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荒漠。
漫无边际的黄沙，高升的炎阳下，一股真实的灼烧感覆遍全身，随后是眩晕感。
她转眼望去，身边已没有任何人，只剩她自己！
忽而，真实幻境一刹消失。赵小雪看着眼前，她回到了兴宜小区的房间里。
李云盯着百灵，眼神发愣。
“这六惑胧瞳，它无疑是一件强大的宝物。”百灵抬着手心，向众人展示那个小小的六面体。
“史可兴化名为史兴，逃亡多地 ，制造假身份。利用六惑胧瞳，他屡屡逃脱追捕，甚而杀死了多名调查员。”
“再说这次案件，死者名叫王大伟，也是一名调查员。”百灵话锋一转，说道：“他在L市火车站发现史可兴，追踪而去，却半途失踪，直到他的尸体被发现。”
“他……”李云突然开口道：“他既然认出了史可兴，为什么不抓人？”
“史可兴善于伪装，关于他，只有一张侧面照。根据调查，史可兴拥有多种形貌特征。而王大伟所见，正是那张侧面照里的史可兴。”
“王大伟不确定那就是史可兴，所以他没有上报。”
“奥。”李云恍然大悟，点点头。
“不，真实原因并非如此。”百灵忽而否定道。
“哦？”李云面露惊疑。
“真实的原因是，他被六惑胧瞳近距离迷惑，成为了傀儡。”
李云闻言，瞳孔一缩，旋即恢复平静。
“王大伟举止怪异，他背叛组织，正因被人控制，”百灵继续说道，“走出火车站以后，史可兴先行离去，而王大伟前往承运大酒店，处理身上的衣物和装备。”
“酒店的人不会怀疑吗？”李云质疑道。
他们的对话模式很怪，一问一答。
“当然不会，王大伟是专业的调查员，他可以处理好一切。”
李云聆听百灵分析，点着一根烟。
他缓缓吐出一口烟圈，随即说道：“太玄乎了。”
李云弹了弹烟灰，他看向百灵，质疑道：“这些都和史兴有关联吗？你不是他的侄女吧？”。
“你的演技可不高明，史可兴。你明知我不是什么侄女，却一直配合我演戏，殊不知我在一直盯着你呢。”百灵慢慢说道。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什么演戏不演戏的？”李云皱眉，说道。
百灵不理他，继续说，“王大伟来到兴宜小区，你让他在外面换上工人服装，戴着眼镜，假扮成‘史兴’的模样，而后跟着你这个房东，一起进入小区。”
李云喷气，低声道：“无稽之谈。”
“是的，我说的只是过程，消失的真实，谁也无法证明这个过程。”百灵说道。
李云面露讥讽，他低下头，抽了口烟，丝丝吐出。
“等到了7栋502，你便谋害了王大伟。”百灵说道。
“为掩人耳目，你做足准备，包括伪装和不在场证明，不是吗？”百灵反问道。
李云还是摇头，他说道：“你在诬陷我。我为什么要害王大伟？”
“王大伟身为调查员，是你必除的目标。另一方面，你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刻意杀害调查员。”百灵道。
“某种目的？听不懂。”李云挑眉，道。
百灵瞳孔下移，看向右手。
“你知道六惑胧瞳拥有恐怖的力量，它能迷惑人心，更能吞噬异能，进而增强它自身的力量！”
闻言，李云笑出声来，他被烟呛到，边咳嗽边笑。
半晌，李云终于停止咳嗽。
“你想象力太丰富了吧？小姑娘。”李云问道。
旁边，赵小雪表情古怪，这种“猜测”，确实够幼稚。
这是嫁衣神功呢？还是北冥大法啊？或者是吞噬万物，化身为鲲？……越想越离谱。
“现在，我手里握着它。它的特性，我一清二楚。”百灵“固执”地说道。
“但是小姑娘，我怎么害死王大伟？他那样子你也看到了。”李云笑道：“你该不会觉得，我也身具异能吧？”
“听到这些，你一点都不感到意外？”百灵反问道。
“我是大人啊！怎会在意你这种小屁孩的过家家游戏呢？”说着，李云露出嘲讽的微笑。
“你在等吧？”百灵突然问道。
李云笑脸一滞，疑惑道：“等？”
“等我被控制，被它控制。”百灵慢慢展开手心，说道。
“什么意思？”李云还在笑，但是很僵。
“什么意思？它会吸收异能，同时吞噬生命力。王大伟被它吸干生命，才会变成干尸。”
闻言，李云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
“你杀人的目的，是为了让六惑胧瞳不断吸收异能。”百灵说道。
“你，李云，或者说史可兴，通过伪装和陷阱，诱使猎物落网。没错，你故意留下线索，让别人发现王大伟的尸体，你再从旁观察，确定目标。你选定7栋502，也是因为那层没人居住，适合你行动。”
“你发现继任者是我，却不急于下定论，直到早上，我故意说自己是‘史兴的侄女’，你才完全确定我的身份。”
“你为试探我，伪装和配合我表演，我的演技那么差劲，你却没有揭穿。来到这个房间来，你祭出六惑胧瞳这个杀手锏，从而完成你的猎杀计划。”
百灵盯着李云，而李云也盯着百灵。
“可惜你未曾想，我先发制人，六惑胧瞳提前落到我手中。但你很快发现，这正符合你的谋算，我紧紧握住六惑胧瞳——这代表我在被它影响，被它迷惑，被它吸引，就如同死去的王大伟一样，一直握着它握到死。但是你错了，你完全没有想过另外一种可能。”
李云的额头，开始溢出冷汗。
“我，可以掌控它，而我第一时间，却在假意紧握住它。”
百灵说完这句话，目光轻合，随后紫睛开眼，直刺李云大脑深处！
这一切太过匪夷所思，外人看来，难以理解。
旋即，百灵又闭上眼。
李云浑身发冷，烟卷被手汗浸湿，浑身肌肉紧张到不停抽搐。他不能动弹，一动弹就会浑身刺痛！——那不是外力，而是心理障碍！
“不、不……”李云连连说道：“我没有杀人！我不是史可兴！你没有证据！”
“你若不是史可兴，那么你是谁？”百灵睁开眼，慢慢问道。
“我就是李云！你找错人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我是冤枉的！”
“杀了那么多人，还想杀更多的人，这样的你，会怕死吗？”百灵问道。
李云突然睁大眼睛，往后退去，他看着百灵，彷佛看到了极大的恐怖，他的精神陷入混乱。
“小雪，别让他跑了。”百灵说道。
赵小雪闻言一愣，却见李云突然转身，夺路而逃！
赵小雪立刻反应过来，但她追到门口时，却发现李云站在门外，背对自己，不断发出低沉的哀嚎……
“饶了我吧，饶了我啊，饶啊咕咕咕……”
李云的身体，逐渐萎缩，皮肤变得干燥，毛发变得枯黄。
赵小雪惊惧地看着，李云的整个身体都在缩小，他正在活生生地演变为一具……干尸！
李云，或者说史可兴的尸体，被有关部门回收，没有惊动警x察。
而留在现场的赵小雪，依然感到不可思议。
她回到房间，看着那个百灵。
百灵坐在沙发上，斜戴着白丝遮阳帽，人畜无害。
“百灵……难道你？”赵小雪艰难开口道。
“不是我，”百灵慢慢说道：“是他自己。”
“这是怎么一回事？”赵小雪疑问道。
百灵没有回答。
赵小雪环顾了一眼这个房间，疑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真凶？”
“六惑胧瞳在这，它就是最好的证据。”
“但是，感觉很牵强……”
“‘李云’说他去年八月底把房子租给‘史兴’，但他今年一月刚从N市来到L市，而那个时间，正和史可兴的行踪大数据相符。”百灵翻转过自己的手机屏幕，展示给赵小雪看。
赵小雪砸吧了下嘴巴，说道：“所以这根本就不是推理？而是科学的力量？”
“也许吧。”
“但是……他为何特意说出这个漏洞来？他以为自己真的瞒得天衣无缝吗？……”赵小雪最后问道。
百灵摊开手心，六惑胧瞳虚空旋转，她勾动嘴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