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璇想起那时月光下笑着的少年,唇角微弯,又看了一眼不知何时已经趴在她床上的苏洛,懒散的样子,眼中有光。
想必他如此热衷于踏遍迢遥的山水,也是源自于对世界的热爱吧。
魏璇有些出神的想,忽然身后传来“嘭”的一声,一道带风的身影飞速的从她身边掠过,手中短匕猛地向还在床上趴着的苏洛的后颈刺去。
那道身影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到魏璇连一声惊呼都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柄匕首刺下,但苏洛反应过来了,他向那道身影的方向侧翻,紧紧的握住他拿匕首的那只手,猛地一蹬,直接将他蹬飞了出去,撞在桌子上,巨大的冲击力,直接让他带着桌子滑了过去,直到桌子“咚”的一声,狠狠的撞在墙上,人影发出一声闷哼,瘫软在桌子前。
直到现在两人才看清刺客的样子,一身迎宾小姐制服,刘海厚重,皮肤粗糙,竟然是苏洛刚才遇到的那个迎宾小姐。
苏洛皱着眉头,有些不解,动作却丝毫不慢,就在那个人还没从疼痛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把匕首贴近了她白皙纤长的脖颈,眸光冰冷:“你是谁,为什么要刺杀我。”
那个刺客呆呆的看了他一眼,竟是丝毫不顾近在咫尺的短匕,一口带血的吐沫朝苏洛脸上喷了过来。
苏洛偏头躲开,却发现眼前女孩明亮的眼眸中已是盈满了水雾,鼻子一抽就嚎啕大哭起来:“你杀了我吧,呜呜……,你们父子丧尽天良,一定不得好死。呜呜……”
什么跟什么啊,苏洛有些头疼,听起来好像和自家老爹有关,不过他也听不出什么,只是把抵在刺客脖颈的匕首移开了些,现在她情绪过于激动,万一碰到就不好了。
苏洛轻嗅着周围那股淡淡的刺鼻气味,觉得这把匕首上怕不是被淬了剧毒,擦到就死的那种。
只是匕首刚移开,刺客猛地扑上前来,张开嘴露出尖尖的虎牙,就要咬下来,苏洛微微后仰,手中匕首猛地掉了个头,木柄重重的敲在了刺客的颈动脉上。
女孩一声不吭的倒了下来,苏洛掐住她的脖颈支住她,转头问已经吓呆了的魏璇:“你这里有绳子吗?”
魏璇才从刚才“激烈”的打斗中回过神来,忙不迭的回答道:“有,有的,是我吊钢丝时用的钢丝绳。”
所以当秦瑶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被绑在了一张椅子上,绳子勒的很紧,再加上刚才被蹬飞时的疼痛,让她的眸子再一次水雾弥漫。
可是看到眼前那张床上正和一个女人相谈甚欢的仇人之子后,她强忍着没哭出来,只是抽了一下鼻子。
苏洛转过头来:“既然醒了,那就告诉我来刺杀我的原因,是你自己要来的还是受人指使的。”
秦瑶咬着下唇,别过头去,不看他。
苏洛失笑,刚才他在把她绑起来之前先检查了一下她身上有没有携带危险物品,结论是没有。这家伙好像真的就是带着一把淬毒的匕首就来了,战术更是莽撞的不能再莽撞了,或者说无脑。
对着一个连武者都不是的普通人,还是一个铁憨憨,他还真的没什么好生气的。
当然,刚刚魏璇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伪装,洗掉了她抹在脸上的东西,露出了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毕竟他是一个颜控吗,做不到只要是美少女就都可以原谅这么脑残,该送官府还是送官府,但可以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苏洛走到她面前,问:“你的名字?”
秦瑶又转过头去,这次苏洛却捏着她下巴硬生生的把她扳了回来,直视着她有些屈辱的眼睛,声音平淡:“我还有事情要忙,没时间陪你闹,你再不说话的话我就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秦瑶看着他,水雾又一次覆盖了眼眸,苏洛的眼瞳平静如没有一丝波澜的湖水,对他而言,演戏这种事情,简直是信手拈来,当然不至于真的把这个女孩卖到窑子里去,原则他还是有的,只是扭送官府而已。但用来吓吓她,似乎可以取得不错的成果。
在秦瑶看来,这个现在捏她下巴捏的很疼的男人,是她的仇人,是一个杀人魔的儿子,一个纨绔子弟,她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他说的是假的。
泪水从眼眶里流出来了,她的声音闷闷,却还是很好听:“秦瑶。”
苏洛随意的点点头,放开了捏住她下巴的手,这让她再一次扭过头去,苏洛没有在意,继续说道:“把你刺杀我的动机和我说一下。”
给他留了一个侧脸的女孩一声不吭,苏洛无声的笑了笑,说:“其实窑子里也没有那么可怕的啦,等你熟悉了工作之后,就不会感觉羞耻了,会很自然的去……”
“停,我说!”秦瑶转回来,脸上带着羞愤,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瞥了一眼旁边笑着的魏璇,又直视着苏洛再一次变的平静的眼睛,冷冷的道:“现在有旁人在场,正好可以见证一下我说的话,只要你不怕你们苏家丢人。”
苏洛无所谓,他心里没鬼,而且这个被绑着的智障看不出来魏璇和咱是一伙的么?这智商还刺杀别人呢,在洛都没被骗走就可以谢天谢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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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
“爹爹,爹爹,你们做什么去呀。”
秦瑶仰起小脸问道,明明已经十七岁,早可以成婚的年纪,却还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样子,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天真烂漫。
被她询问的憨厚中年汉子笑着,只是眼中却没有多少笑意,他摸了摸小秦瑶的头,说:“爹爹啊,和叔叔伯伯们去给小秦瑶买好吃的,好不好。”
秦瑶气鼓鼓的晃头甩开他的手:“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才不喜欢吃好吃的。”
中年汉子哈哈大笑,说:“那秦瑶以后一定要坚强起来啊。”没等秦瑶再说什么,他已经转身骑上了马。秦瑶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纵马而去的背影,呆呆的。
那个从小就被呵护的很好的秦瑶,那个不会忧愁的秦瑶,真的真的没有发现爹爹与叔叔伯伯们马上挂的钢刀和眼中的决意,也没有发现母亲和婶婶们担忧的神情和悄然红了的眼眶。
她只是像往常一样,送她的父亲,她的英雄去打猎,去给她买好吃的,等着他回来的时候摸摸她的头。
可他再也没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