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书上院,各系弟子的生活区域以峰而划。共十二峰,以派系实力强弱为参考,排列首尾。且不同峰之间的界限泾渭分明,摩擦走火已然是家常便饭。
而供于讲学的云坛和提升战力的镇妖阁却统一安排本院中心处——环形宽阔的白玉广场之上。
那两座堪称地标的磅礴雄伟建筑,一左一右,犹如泰岳之山,镇守着整个学院。
镇妖阁立于右侧,整体散发着一股肃穆森然,与矗立在云海云浪中,和谐静谧的云坛遥遥相望。
“这就是镇妖阁吗?好壮观。”
走在青石白玉广场上,雪凌子瞭望着高耸挺直刺插苍穹,上半身被流水般云烟吞没的古朴阁楼,碧玉眸子微微抖动,不由自主地感叹起来。
并肩同行的燕无双,晶莹玉手托着雪腮,娇笑着,艳红唇瓣轻吐话语:“传说,镇妖阁由天书上院首位灵匠系长老联合数十位墨家大作打造而成。建成之后,初代掌院大人跋山涉水,周游第六界,一己之力捕获大量魔兽魔物,关押其中,专门用于磨炼院内弟子的临阵能力。”
“你莫看它楼层众多,实际内部空间也就八层尔尔。每一层难度差距大径相庭,修行不牢固者强行上行,无异于送死。所以小雪,以后若是有机会进场,切记量力而行。”
燕无双良苦用心的叮嘱,雪凌子悉数入耳,铭记于心。
交谈的时间,两人已然行至镇妖阁前。
远望时,气场阴森的镇妖阁便给人一种来自心灵最深处的忌惮。如今一靠近,这种感觉仿若化作实质,如同倾盆大雨劈打蕉叶,迎面袭来。
砸在全无防备的雪凌子娇躯上,她面上血色顿时孱弱不少,瘦弱的娇躯犹似狂风暴雨中的一叶薄舟,摇摇欲坠,几欲倾翻。
一双湛湛生辉的清澈眸瞳迷离怅然。
似梦非梦,不知虚实。
雪凌子只觉面前那道宽大漆红,内部幽黑的巨大拱门,像一张择人而噬的血盆大嘴,恍惚间,好像有无数只鲜血淋漓的残肢断臂伴随着各种凄厉哀楚的尖叫,慢慢涌出,意图将到来的无辜者拉入深渊冥府!
极具冲击力的恐怖怪诞场面映入眼帘,几乎是瞬间,本能的警惕激得雪凌子拔出腰间木刀,架起战姿,煞白小脸紧绷,涔涔冷汗从鼻尖滴落。
正当她即将冲奔杀出时,一只玉手轻拍肩头。
“小雪,你怎么了?”
下一刻,光怪陆离画面支离破碎,化作块块碎片消散殆尽。
雪凌子打了个激灵,发现眼前景象如初——碧蓝如洗的苍空,似水淳淳流动的烟云,高耸入云的阁楼,晶莹辉耀的青白玉砖,娇颜动人的姊妹……
然而,那道宽大漆红的巨大拱门依然存在,只是大门紧闭,左右有两位神情肃穆如雕塑般一丝不苟的高阶灵士守卫着。
朦胧状态的雪凌子一侧目,见燕无双正一脸担忧地凝视着她。
“我……”
雪凌子不带一丝迟疑将看见的幻象全盘托出。
听完,燕无双捏着精致下巴,上下扫了一眼雪凌子,皱眉道:“断肢残臂?恐怖幻象?这可没有过先例啊。”
“诶?”雪凌子一愣。
“踏入镇妖阁范畴内,确实能感受到那股由心而生的恐惧,随着时间推移和境界增长,这种感觉会慢慢减淡。但还从未有学员出现过类似你这样的见状。”
“刚才的你,明明站在大太阳底下,却像隆冬中的迷寒者不停地打摆子。不过无妨,既然没有出现实质层次上的伤害,也就表明一切只是幻觉而已。”
解释完一切,燕无双最后不忘劝慰一句。
“是嘛……”雪凌子表面上如是说着,心里却留了个心眼。
二人上前几步,向守卫出示入场券后,便顺着打开的拱门进入镇妖阁。
内部景象与外边的森然大不相同。
一片宽阔环形广场,最外圈伫立的十八根巨型石柱支撑起这片浩大空间。
脚底下踩着的是淡灰色坚硬花岗岩地板,多达数百支蜡烛间距严谨的插在地面缝隙中,几百颗豆大烛火晦明不定,摇曳舞动间,将两名拜访者的影子映衬在墙壁上,照得无比巨大。
除此之外,场中还有数道他人阴影。
那是八名身着与燕无双如出一辙的华容峰华丽弟子服的雍容少年少女。
各自环抱兵器,神情迥异,有热锅上蚂蚁的焦急,有风轻云淡的闲适,有艳丽葵阳的笑意……
燕无双领着雪凌子上前,如三月春风娇笑道:“劳烦各位师兄姐等候已久,这位便是我提过的家妹,雪凌子。”
“雪凌子见过各位师兄师姐。”
雪凌子鞠躬一礼。行得恭恭敬敬,诚诚恳恳。
眼前这些人按照辈分也算是自己的师兄师姐,再加上来此地耽误了好多时辰,让他们白白等候半天,理当好好行礼赔罪一番。
众弟子并未有太大反应,只是淡然点头。
但有一人除外。
八人中走出一少年郎,生得玉树临风,五官俊朗,身姿欣长,挺拔如松,腰系一温白玉佩,手握一柄朴素纸扇。
嘴角噙着淡淡笑意,瞳孔中仿佛蕴含着星辰,勾人心魄。
一袭霜白弟子服与之相得映彰,给人一种如无暇温玉般的儒雅随和。
他一开口,醇润嗓音如沐春风,舒适宜人:“哎呀,大伙别这么冷淡嘛,要是传出去,我们可得落个欺负新进门小师妹的恶臭名声。”
打趣一番,他随即又向雪凌子优雅一笑,“在下,肖子彦,日后若是有什么困难,雪师妹可来华容峰找我,肖某人不敢夸下海口赴汤蹈火,但定会全力以赴!”
肖子彦言语恰到好处,字字精确,丝毫不会给人狂妄自大,傲慢无礼的劣性印象。俨然一位风度翩翩的优雅公子郎。
“承蒙肖师兄厚爱。”雪凌子受宠若惊,连忙又是一礼。
“未来若是能帮师妹化险为夷,自然是肖某人的福泽荣幸。来,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
之后,肖子彦为雪凌子一一介绍同行的华容峰弟子。
因为肖子彦的缘故,其他弟子也不好再给雪凌子冷脸,神情缓和了不少。
雪凌子也从侧面看出肖子彦境界地位一定不低,要不然,这些心高气傲的华容峰弟子也不会卖她面子。
这时,燕无双突然插口道:
“好了,时机已晚,咱们还是先上到二层去吧。”
众人点头赞同,顺着一侧木质楼梯走去。
队伍以蛇为形,燕无双和肖子彦并肩走在末尾。
在即将踏上楼梯时,两人心生默契,互相对视……
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