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汝既是龙之眷属，为何对黑龙大人如此无礼。”
明灭不定的幽暗灯火所照亮的昏暗大厅中，与白羽三人对峙的，是一名白色长发垂至腰间的妙龄女子，略显单薄的黑色衣物仿佛活着的一般紧贴在身上，其下露出洁白至无暇甚至血色都没有的细致肌肤，精致的五官和完美的曲线无一不声明着这具躯体的优美，略显凌乱的发丝之下，明亮的双眸中闪烁着不详的红光正注视着三名不速之客。
“龙之眷属？啊，你说的是这具躯体吗？不好意思，她原本的主人已经死了，所以我现在暂用而已。”
“你干的？”
“怎么可能，不如说是她死了之后才诞生了我，所以我还得感谢她。啊，你们是她的朋友嘛？抱歉哈，你们来的晚了点。”虽然是这么说着，但女子的脸色之中毫无抱歉之意，唯有若隐若现的嘲讽之情。
“先生，这个人，让我有些毛骨悚然。”小黑的直觉使得她有些畏缩，但赤龙明显接受不了挑衅，估计要不是白羽在这里已经一拳砸过去了。
“算不上朋友，只不过是好奇所以才来寻访。”
“原来既不是来寻仇、也不是我复仇的对象吗？无聊，如你所见，没什么事请离开吧。”女子露出一副百无聊赖的神情，转身挥挥手准备重回大厅的深处。
“请等一下，”白羽喊住了即将离开的她，问道：“我有两个问题，你是谁？这里发生了什么？”
“你这个人，没学过什么叫礼貌吗……再说告诉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女子轻蔑的转过身，却愣在了原地，此时的白羽，已不是之前那个弱不禁风的少年，身后黑色的龙翼轻轻的拍打卷起沙尘，漆黑的眸中没有一点光泽，而除了右手以外的肢体，也尽数半龙化。
“那么，告诉你的话，能帮我排解无聊吗？”
“正有此意。”
巨大的龙爪转瞬挥到白发女子的面前，却被什么东西阻挡住一样，定睛一看，原来是无数细小影子组成的黑线，编织成一张网将其拦住。
“寸劲，断水式”
格斗的技巧，白羽其实并没有练习过，但是在他的记忆中、或者说是心里的模拟中已经演练过无数遍。原来没事的时候他就会翻看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曾经在现界的时候，他将记忆中翻找出来的有用技能在心中演练过无数遍，但碍于曾经身体的脆弱，并不能使用这种反作用力极大的招式，现在到了异界，反而最适合他龙化时使用的，正式这个不需要展开术式的格斗术。
与破空式的对城专用冲击稍有区别，断水式注重攻击高韧性的敌人，作用原理为在一个较小的空间内吸引固定对方的一小部分，使得对方的韧性无法发挥出来后，再在一个较小的条形面积内施加一个巨大的冲量，产生瞬间的强大剪应力，达到冲破防御的目的。
然而，龙爪成功破开黑色的大网之后，紧接着影子就全部散去随后组成了新的网，而这是白羽的龙爪只比刚刚接近了不到一厘米。
“原来你是格斗家啊，不让后面两个小女孩帮忙吗，近战特化的职业可是被我克制哦。”女子不慌不忙的走近了被影子阻拦的白羽，甚至伸出左手想要隔着大网放在他的拳头上。
“不认真一点可是会有危险的。”被小瞧了的白羽反而露出施虐性质的微笑，漆黑的龙瞳微微的眯起。
“寸劲，摧心式。”
网子完好无损并没有破坏，然而接近了龙爪的女子的左臂，却被突如其来打向了异常的角度，然而她退后几步，仿佛没事人似的将左臂掰了回来。
“灵斗士……没想到是这么少见的职业，很有意思，那我稍稍认真一点吧。”从三人进入这里到现在，女子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最好如此，”白羽也笑着回击，“我可不知道你的脖子断了能不能接回来。”
随后，无数黑影组成的利刃向着白羽刺去——
在白羽出言挑衅对方的时候，便已经暗自嘱咐两人不要轻举妄动，恐怕他在提防着什么。赤龙恐怕不会有任何的担心吧，每次当白羽黑龙化的时候，对眷属的吸引和掌控力也会变强。而从他那里获得了名字的小赭，平时都是一副恭敬有加的样子，当他龙化的时候，更是对其说一不二。眼中尽是憧憬的目光看向战斗时候的白羽，恐怕是想参与其中又害怕打扰到他，同时又不想违背他的嘱咐。
确实，这个时候白羽的黑龙神格会占据主导地位，强烈吸引着所有的龙之眷属，然而这个时候，他的性格也会遭逢巨大的改变。就如同四圣一样，获得神格加持的人，同时会受到世界规则的影响，强制履行神格的义务，而这会对所有者的意志和性格造成极大的影响。
对于四圣来说恐怕还算好，不论是自由的青龙、热情的朱雀、严谨的白虎或是信义的玄武，虽然自身感情被弱化，但都还属于可以接受的范围；然而白羽的神格并非如此。
黑龙的神格所司掌的象征为黑夜、死亡与终结，尤其是在那场变革了世界的战争之后，留给黑龙的传承只剩下了黑夜里的传说，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最后化为了人们口中的那个，公正无情的断罪者。
而这些，与白羽原本的人格具有极大的冲突，每当他半龙化之后，周身的灵力和气场以及本身的性格都会发生极大改变。曾经在小黑的记忆力，大学时候的先生一开始解剖课都畏畏缩缩的，而来到异界之后，却带着白末等人覆灭了近两千人的军队没有留下任何一个活口。
对其他人来说，这是属于他们的战争，而战争的无情小黑也明白，对敌人的温柔不过是对自己的残忍而已。然而，对小黑来说，异界会变得如何，实际上都无关紧要。仅仅是因为白羽必须来到这里，来依靠黑龙的神格修复自己损失的天命，而小黑想要陪在他的身边，履行他的意志，仅此而已。
就如同小绝说的那样，如果有一天白羽的意志和小黑想要陪在他身边的愿望发生的冲突的时候，她会做出何种选择，没有人能说得清。朱雀会选择履行自身作为四圣的使命，而绝剑也会选择履行自己作为剑的使命，只有小黑，至今为止甚至连自己的出身、身份、传承都一无所知的她，所拥有的仅仅是白羽的妻子和最爱的人这唯一的位置。
这边的小黑心中万千的思绪翻腾着，但另一边半龙化的白羽什么都没有察觉，巨大的龙爪格挡开次来的影刃，而沸腾的龙息又被无数的网分割弱化，两者相互的进攻和试探都只是在探求对方的底牌和动作，并没有造成实质的伤害。
白羽这个时候，还留有多少自我，又有多少是黑龙神格的影响呢？在他自己看来恐怕全部都是他的自我。毕竟挑衅也好，战到不分上下也好，都在他的计划范围内，也都有着他自己的目的。然而他并没有意识到，在这攻防杀伐的来回之中，他感受到了难得的，发自内心的喜悦，以及对战斗的渴望之情。
之所以会挑衅对方，一方面他有想要知道的事情，这些事情必须从对方的口中问出。而且，就算对方实力强劲，但白羽的龙之瞳孔中，一直无法映照出对方的身影，仅凭解析很难得知对方的正体。
如果只是诞生于逝者的亡魂或执念所化成的不死族，或者是其他什么灵体占据了这副身体，那恐怕他的解析早就生效了吧，然而这一次在他的眼中，看到的只有无尽的黑暗以及其中所满溢的负面情感，没法得到任何有用的情报。而遇到解析无法生效的敌人，就很难制定对策，这与白羽原本谨慎的性格完全冲突。因此，他不惜挑衅对方以身犯险，也要来尝试探清对方的真身。
“啊啊，这就是所谓的疏松筋骨吗？”
“你有那根手脚有筋骨吗？”
“我说，你这个人就是传说中的毒舌吗？”
两人搏斗至中途，女子突然后撤数十米，收住了自己的攻击，而感觉不到杀气的白羽，也放下了战斗的姿态，肢体缩小回人类的形态。战斗过一番的女子显得十分开心，刚刚的不欢迎的轻蔑态度无影无踪，不知是对他们的实力认可了，还是只是自己的心情好，甚至面对白羽的嘲讽反呛了他一句。
“如果要打，我还可以奉陪的。”被反嘲的白羽看上去有些不爽，但已经接触半龙化的他，性格明显收敛的很多，并没有直接攻击上去。
“不必了，他们暂时不吵了。那么，你想问的是什么来着？”
“你是谁？还有，这里发生了什么。”
“啊啊，对。”女子轻轻眯起双瞳，眼中流露的不详红光稍稍收敛，思考了片刻开口道：
“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也没有所谓的名字，只知道自己诞生于深渊，有意识的时候就已经在这具身体里了。”
“那个，会不会只是失忆了，所以不知道自己是谁？”小黑提问到。
“我想不会，毕竟我跟这个身体的联系并不深，也不是靠传统的神经和肌肉来操纵肢体的。”
说着，女子仿佛玩笑一般抽出了右臂中埋藏的黑影，随后整个右臂便如同断了的线的木偶一般垂落下去。
“至于这里发生了什么，我也只是从别处的获得的情报，毕竟我刚刚诞生没几天。”一边重新操纵好右手，实验性质的甩着右臂活动了一下，女子一边继续说着：“好像听他们说，这次轮到这座黑塔来进行‘恶魔屠杀’了。”
“魔兽屠杀？那是什么？”很显然，公会的介绍中，并没有提到过什么是“恶魔屠杀”。
“我记得他们是这么说的，每隔7年，便会有一座塔的力量变得格外强大，会诞生一位实力强劲的塔主以及许多具有智能的魔兽，他们称之为‘恶魔’，大概会持续一个月吧。这些魔兽十分的狡猾，对一般的冒险者威胁极大，有的甚至能够脱离塔的束缚跑到外面去伤人，因此，每到这个时候都会组织一次‘恶魔屠杀’，由几十个一级冒险者带领大量的二级冒险者和两名以上的阶外冒险者一起，清理掉塔中几乎所有的魔兽并讨伐塔主，随后大量的灵核一部分上交用于塔的维护，另一部分会和战利品一起被拍卖。”
“什么？！”白羽一下子明白过来，在他刚刚到来的时候，一直非常奇怪，就算是‘赝造神话’产生了大量的‘魔兽’，必然会产生的一定数量具有灵识的灵兽们，到底去了哪里。塔本身还有另一个作用，塑造出一个能够产生灵识的场所，来填补尚且残存的“世界规则”的要求。塔必然有一个独特的方式，使得灵兽能够在短时间内大量诞生于塔内。
“等会，你说，你诞生自深渊？”白羽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什么深渊？”
“就是一个很吵……很深的地方，然后有好多声音，大概就这些，怎么，对我感兴趣了？”女子的心情莫名地好，对他们的问题都耐心的回答着。
“原来如此，他们是靠这个来诞生灵兽的啊。”白羽恍然大悟，眼神定位于前方几米外的妙龄女子之上：“那么，从深渊中诞生出的纯粹意识，你又是什么呢。”
“不知道哦，所以你知道了什么？”
呼……深呼了一口气，白羽用左手搂住了小黑，并用右手按在小赭身上。
“诶，当着我的面左拥右抱是什么意思？人家不够有魅力？”
无视她的嘲讽，白羽小声对两人说：“抱歉，小黑。我需要增强与现世的练习防止黑龙的神格暴走，小赭，答应我不要暴走，冷静下来听我说。”
看着突然变得奇怪的白羽，小赭傻傻的点了点头，她恐怕完全没理解甚至就没听刚刚说的事情，而小黑则是显得心事重重，但还是温柔的回抱住白羽。
“灵兽的意识会被意识所吸引，而恐惧、怨恨、愤怒等情感也是意识的表现之一。因此，在最初的屠杀之后，恐怕是那次对白龙眷属的屠杀战争吧。他们使用那次获得的灵石，修建了塔的基座，不，应该不止有灵石。意识比起灵力结晶、跟身体的亲和力更高，因此恐怕塔的基础和墙壁的材料之一，就是当时得到的尸体吧。因此他们才能将无数饱含怨念的意识留在塔里，加上灵力本身就在塔内聚集。因此才能够做到让具有灵识的灵兽们产生在塔中。这就是为什么很长一段时间至今，龙之眷属一直没有产生，因为都在刚刚诞生的时候，就被他们囚禁杀害了吧，之后战利品又被用于强化塔，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用血和骨肉堆积而成的高塔和其中包含无尽怨念的深渊。”
听着白羽的解释，小黑畏惧的在他的怀里缩成一团，而小赭甚至有点意识混乱，白玉能够感受到，在他紧紧按着的手下，瘦小的躯体在剧烈的颤抖，恐怕如果自己的手放开，她就已经维持不住人类的形态了。
作为龙之眷属的末席，小赭的理解能力和性格可能不够成熟，但她同时又是最重视同族之人的眷属，恐怕得知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无数的同胞被杀害，甚至骨肉被做成牢笼，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了。当然，对白羽也是如此，龙是财宝的守护者，敢于擅动其所有之物的愚蠢之人，如果不是怀里抱着小黑，白羽也早已半龙化了吧。
“汗抱歉打扰你们，不过，我现在对你们更感兴趣了，怎么样，要加入我的复仇剧吗？毕竟——”
默默听完白羽解释的女子，晃动着飘逸的白色长发走到三人面前，把手放在小赭另一边的肩上，但是眼睛并没有看向三人，而是落到了他们的后方。
“客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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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羽desu：
我怀疑我有解离性人格障碍，这个我设想的剧情完全不一样，怎么我一不注意，剧情写到这里了？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小绝已经要连带白羽跳反了？可是白羽它们才刚刚到第一个塔？而且为什么塔都没爬就要boss战了？
上了几天班发生了什么，另一个我怎么突然就把剧情莫名推进了好多，害的我不得不在这一卷最后一章写了五千字来补充完善所有的剧情（突然发现其实五千多字可以拆成两篇2333不过无所谓本来写这个故事就是消磨时间的爱好看看能不能碰到喜欢这个故事的有缘的朋友）
接下来开始我会控制一下剧情走向防止有剧情逻辑出错。
另外我觉得我新板子已经顺手了，我会慢慢画一些图补充人物设定，大概异界篇写道一个节点稍微停一下，通过插图和短篇故事来完善这个世界观。嘛，有缘读到这里的朋友，请稍稍期待一下吧，前面我还留了大量的伏笔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