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傍晚，正式表演的日子。
齐娟今天画了点淡妆，湿漉漉的微卷头发披散开来。
对着镜子转了个圈，露出一个笑容，长裙下露出秀气的皮鞋。
背起大提琴包，正准备出门时，被叫住了。
母亲的耳朵总是特别灵。就算厨房的水流冲刷盘子，也能听到女儿放轻的脚步。
“干嘛去？”
每次看到齐娟背着大提琴包，杨春的语气就变得不好。一看女儿打扮成这样，更是不满的话语脱口而出。
“你一个学生怎么还穿成这样，你知不知道自重！”
“平时在学校我管不到你，周末不好好待在家里，你心思还有没有放在学习上啊？”
“妈，我今天要正式登台。”
齐娟咬了咬嘴唇，开门出去。
关门时，还听到杨春扔下一句。
“就是被你爸惯的。”
齐娟靠在防盗门上，窒息的感觉逐渐消退。
在心中给自己打打气，齐娟迈开步子。
她走出小区，绕过街道。
心情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期待。
她对自己的创作有信心，一定能交出一份完美的答卷。
去学校的必经之路，有一块破旧的棚户区。
齐娟停下了脚步。
前面挡着的人是张丽丽，以及她的朋友。
她们一步步向自己逼近。
斜阳将她们的身体投下长长的影子，盖住了齐娟的脸。
齐娟扭头就走，但身后也围上来两个人。
“你们……干什么？”
齐娟抱紧手中的琴。
……
学校内。
体育馆的篮球架被撤下，场地正中的观众席已坐满了学生和老师。
坐在最靠前的主席位，是胡主任，一些校领导，以及教育局的领导。
他们既是晚会的嘉宾，也是节目评委，为每个节目打分。
评分前三的，代表班级将获得荣誉奖状。
穹顶的聚光射灯亮起，强烈的光柱打在舞台，照亮了晚会的主持人。
“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下午好！”
“在这金秋之夜，我们美丽的巴陵中学校园，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校园文化艺术节”
“……”
说完套话之后，就是领导致开幕词环节。
……
路楚楚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仿佛照亮了整个后台。
她那白嫩如玉的鹅蛋脸，在长裙薄纱的材质衬托下，简直像落入凡尘的仙子一般。大胆的版型，又将略微发育的姣好身段体现得淋漓尽致。
大家只见识过穿校服的清纯，却没见过打扮成熟的她。
当然，唐安不一样。他见过穿着各种衣服的路楚楚，包括睡衣。
而且今天这条裙子，还是他帮路楚楚选的。
原来，当时买那条裙子，是想在今天穿。
“这下节目稳了，就算什么也不干，你往台上一站，肯定冠军。”
“就你嘴贫。 ”路楚楚有些害羞地抿起嘴。
又笑了一会，这时有人问道。
“齐娟呢？”
大家面面相觑。以往齐娟每次排练必然第一个到场啊。
这晚会都开始了，齐娟却一直没出现。
她可是关键人物。
音乐剧，剧本和音乐同等重要，齐娟还是负责主音的部分。
“打电话给她。”唐安对余忠说。
余忠连忙拨了过去，然而连续打了二十多个都没接。
“放我们鸽子了？”
路楚楚道，“不会的。齐娟很看重这次演出，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这时，有人提到：“好像那个张丽丽也没来。”
张丽丽？唐安顿感不妙。
节目陆续进行。
配乐诗朗诵的下一个节目，是合唱。
合唱的下一个节目，是配乐诗朗诵。
配乐诗朗诵的下一个节目，是合唱……
胡主任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见到坐在身旁的领导表情严肃，连忙把哈欠吞了回去。
台上的演员表情麻木地唱歌，台下的领导眉头紧锁。
“胡主任，你给我安排的这些表演真不错，这些学生，一看就是整天搞学习的。”
语气里暗含的批评，胡主任听得出来。
他可是夸下海口，说这次晚会绝对有创新。
胡主任尴尬地笑了笑，“您别着急，等会有一个唱歌非常好的学生，我们还有舞台剧呢，您看到后面就知道了，保证让您满意，哈。”
感觉无聊的不止是主席台的领导们，还有学生。
演完几个节目后，位置靠后的几名学生已经开溜。
剩下的人，一部分是因为位置太显眼，另一部分人打着瞌睡，只有主持人走上台报幕时，才打起精神，看一眼女主持人短裙下白晃晃的大腿。
抱怨声如暗潮涌动。
“都是什么破节目”
“没意思！”
“还不如在家学习呢！”
有人说道，“我就等张丽丽的节目了。”
他的话得到不少人的认同。
“对对对，张丽丽唱得贼好听。”
“其它节目都不用看，听完她的歌就走吧。”
……
后台闯进来一个身影。
唐安他们一个激灵，站起来朝来人方向看去，又失望地坐下。
来的人是张丽丽。
她面颊微微发红，额头上冒出细汗。
但看上去，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自信。
这是一种属于冠军的自信。她确信，这次唐安他们输定了。
一见到她，早已等候许久的同班同学就簇拥了上去。
“你去哪了，就快到你了！”
“化妆还来得及吗？”
“应该可以。”
大家手忙脚乱地给张丽丽化着妆。
又过了两个节目，张丽丽登台了。
“下面请欣赏三三五班的张丽丽同学为我们带来的独唱——《秋分》”
胡主任用力鼓着掌，指着台上的张丽丽对领导说，“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
“嗯。”
不过是独唱而已，还能唱出花来不成。
领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并未对这个节目抱有太多期待。
但当张丽丽开口时，领导的表情，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你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流过的光。”
“你伸出双手，摸着纸上写下的希望。”
“你举着一枝花，等着有人带你去流浪。”
“你想睡去在远方，像一个美丽童话。”
……
打瞌睡的，嗑瓜子的，讲小话的同学，全都停了下来，安静地听着。
这是一首校园歌曲。
张丽丽的年龄正当时，无论是气质还是声音上，都格外契合。
情感充沛，技巧无迹可寻，大家只感觉迎面扑来的青春气息。
仿佛感觉带着成熟麦子香味的秋风拂面，让人神清气爽。
领导抚摸着下巴，视线变得模糊。
张丽丽的歌声让他回到了自己十几岁时的年代，他回忆起了当时的迷惘，还有当时的初恋。
“真是……令人怀念啊。”
一曲终了，全场鼓掌。
从这个音量看，鼓掌的人数，是今晚节目之最。
而且大部分人，都是发自内心的。
“好听哭了！”
“还好我没提前走。”
“这什么仙女啊，长得又漂亮声音又好听。”
“这么好听的声音，本人一定也是个清纯的姑娘吧……”
胡主任用余光瞥到，领导在评分表上，写了个10。
笔的墨迹有些不明显，领导又重重地在那个10上加深了两笔。
10分是满分。
其实领导给谁打10分并不重要。只是之前的节目都打的2分3分。
能打10分，至少表达了领导的态度，说明领导发自内心认可这个节目。
看来至少能有一个节目，让领导满意了。
胡主任松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