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忠首先回到自己班，来到齐娟的座位。
桌上静静地躺着一张物理试卷。这是周五发的。齐娟没有带回家，此时还保持着周五摆放的角度。
看来齐娟没有回教室。
又去图书室找了一圈，没有。
余忠来到了围墙边，森然挺立的铁栅栏挡住了他的去路。
刚爬上去一点，就听到身后有人呵斥。
“你这个学生，干嘛呢！给我下来！”
说话的人不知是保安还是领导，朝余忠靠过来。
余忠一咬牙，加快了手脚的动作。就在那人堪堪抓住余忠的衣服时，余忠翻过栅栏，跳了下去。
小腿肚子蹭到石阶，一阵钻心的疼痛。
还好，皮外伤。
余忠一瘸一拐地逃离保安的视线，看了一眼手机，依然没有任何人的信息。
以前，只要是他发给齐娟的消息，齐娟一定会秒回。
消失这么久，很不正常。
一想到齐娟可能会出事，余忠不知为何如此难受。
校门口的书店没有。
校外的小卖部，也没有。
步伐变得急促，变成小跑。
路边的梧桐树快速往身后退去，遇到的行人也只是匆匆一瞥。
而终于在棚户区的路边，余忠看到了齐娟。
抱着她的大提琴，蹲在墙角哭泣的齐娟。
“怎么了？”余忠跑了过去，“出什么事了……”
当目光落在大提琴上时，余忠的声音戛然而止。
琴颈被生生折断，另一小截落在泥土。
浅色的断口长着丑陋的毛刺，和优雅的漆面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齐娟的眼泪，润湿了断面的木头，也濡湿了胸口的衣裳。
“是谁……把你的琴弄断了？”
见到余忠过来，齐娟瞪着又圆又大的眼睛，眸子里看不清悲喜，不过，她的眼泪止住了。
见她不回答，余忠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句。
“你，还好吧。”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了过去。
“不要你管。”
女孩执拗地回了一句，突然闪开身子，一手扶住大提琴。她的大提琴和身躯比起来，虽然琴头少了一半，但仍是个庞然大物。
然后，她扭头跑开。
被她视作生命的大提琴，失去支撑的手，缓缓往地上倒去。
如果任由其摔在地上，估计会直接报废。
余忠一把将大提琴扶住，呼喊着齐娟的名字。
然而齐娟没有回头，她的长裙被风吹起，像一张秋风中翻滚的白色废纸。
究竟……是谁干的。
看着断裂的琴颈，余忠沉默着。
为了这次演出，齐娟可是倾尽了心血。
可想而知，她会有多心痛。
小腿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余忠摸了一把，手掌被染得鲜红。
……
三张小圆桌，四个塑胶凳，一台小吃车，上面写着香辣鸭头，花甲粉丝，烤牛羊肉……
这张桌的女生看起来年龄不大，像高中生，却打扮得十分漂亮。
烧烤店的老板是个干瘦的中年男人，名叫老八。叼着烟，上下打量着她。
附近唯一的中学就是巴陵中学，难道她是巴陵中学的学生？
重点高中的学生怎么会穿成这样来吃烧烤。
见多识广的老八，此时也勾起好奇心。
老八初中辍学混江湖，除了脸上多了几道疤，没混出什么名堂，快奔四的人，连老婆都娶不上，所以老八其实叫老疤。
有些走神，刷油时不小心滴进炭火里，被弄出的白烟呛得连连咳嗽。
女生的手臂垂下来，鲜绿色的啤酒瓶从手中滑落，和另外两个空瓶子滚在一起。
“老板，再来一瓶。”
显然是有些醉了，女生的声音有些迷糊，音调拖长。
听在老八的耳朵，却像勾了魂一样令人心痒难耐。
两瓶纯生“咚”地一声放在桌上，老八拉了一张凳子在女生旁边坐下。
与此同时，女生的右边也坐下来一个人，这人生的白胖，露着一只大花臂胳膊。他就是老八的弟弟老花。
老八朝老花使了个眼色，老花心领神会，拿开瓶器“呲啦”撬开那两瓶酒。
“这么能喝呀。”老八说，“你不是高中生吗？”
“高中生——”女生笑，“高中生，就不是人吗？”
老八愣住，“这是说的什么话。”
女生把头偏向他，“我告诉你啊，高中生——高中生就不是人，哈哈哈……”
“不能有爱好，不能有感情，评价你的唯一标准只有成绩，你说，高中生还是人吗”
“我是个粗人。”老八给自己点上一支烟，微弱的火光照亮了脸上的油。“不懂你说的这些，我只知道，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顿烧烤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两顿。嘿嘿。”
女生垂着头，发丝挡住了她的脸。
“抽支烟？”这个笑话没把人逗笑，老八有些尴尬，掏出一包软白沙，敲出一根，朝女生递过去。
“不抽。”女生微微把头偏开。
见她反抗不是很激烈，老八坐得近了些，“抽一支嘛。”将烟往女生嘴里塞。
“我说了不要！”女生横眉，把老八吓了一跳。
一丝狠厉的目光从眸间闪过。
“哈哈，你别和我哥一般计较。”老花打着圆场，“你放心，我们不是什么坏人。”
他给女生的杯子满上，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来，就当我给你赔罪，我先干，你随意。”
说罢，仰脖一饮而尽。
女生警惕地看了他好一会儿，也端起酒杯，皱起眉头，喝了个干净。
喝完这杯酒，女生扶住桌子吐了起来。
她目光迷离地抬起头，双臂撑在桌上。
老花对老八挤了挤眼，扶住女生的腰。
“你喝醉了，去房里休息一下吧。”
女生微哼一声，仅存的意识告诉她有些不对劲，但被两个大男人架着，身体有些不由自主。
“走开……走开……”
“别碰我，我难受……”
她的挣扎像小鸡一样无力，眼看着就要被拖到店内。
老八咽了咽口水，燥热的喉咙湿润了些，嘿嘿笑道，“别害怕，一会儿就舒服了。”
就在这时，一声炸雷般的声音响起。
“放开她。”
不知道齐娟是什么时候来这里喝酒的，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和她是什么关系，余忠只知道，这件事情，他管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