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树……学……长……”
空手出牌的小戏法，如此熟悉，一些回忆在少女心中复苏，她的眼中开始有光芒闪烁，那可怖的红色，渐渐从她眼眸中褪去。毫无征兆地，那双眼睛流下两行泪水。
“学长，我好害怕……”
少女将头埋进白袍少年的怀抱，“哇”的一声哭出来，她手中的纸剑、半空中的纸锤，慢慢分解为纸牌、卷纸、书籍，无数的纸张四散开来，仿佛满天白鸽，肆意飞舞。
“没事了，钰竹，”林小树拍了拍怀里的小脑袋，“好啦，可能附近还有电视台在拍呢，还好你戴着口罩，我们得赶紧跑路了。”
“我不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我不是故意的……让那么多人受伤……还有学长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周钰竹不停地自责，她知道，周围的一切混乱景象，都是她造成的——
两个劫匪基本死透，一名特警生死未卜，伤亡的路人更是数不过来，以及，碎落一地的纸钞，毁坏的的车辆……
林小树也知道，周钰竹闯的祸不小，尽管根据小百科的科普，她是遭到了魔法的反噬，并非有意为之，但这一切的责任，依旧会算在她的头上。
“学长，我还是不走了，这一切是我造成的，我至少应该承——”
“咻——”
一阵风呼啸而过，周钰竹的话语戛然而止。
那是，一发子弹飞过的风声，那颗子弹，穿过周钰竹的身体，擦过林小树的脸颊，击碎了两人身后一辆汽车的车窗。
周钰竹的右胸瞬间绽开一朵血红的玫瑰，鲜血在汩汩地流淌，染红了衣服，染红了林小树不知所措的双手，也染红了，二人脚下的地面。
周钰竹一下子瘫软在林小树怀里，林小树只觉学妹的身体仿佛柔软的棉花，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
林小树拼劲全力，在自己身旁用纸牌和地上的一些纸张筑起了一面盾牌。
“噗”！
又一发子弹飞来，打在了纸盾上，其威力之大，几乎就要穿透层层叠叠的纸质壁垒。被击碎的纸屑从纸盾里喷涌而出，宛若细碎的雪花。
“咳，咳，咳……”
周钰竹在林小树的怀里不停地咳嗽，那枚子弹击穿了她的肺部，现在，她的呼吸变得很困难，伴随着每一声咳嗽，她的嘴里都会喷出一口血沫。
“钰竹，钰竹，振作点，看着我啊钰竹！”
林小树疯狂地呼唤着怀中的少女，但没有得到任何回答。他手忙脚乱地操控着一切可以操控的纸张，想要包扎周钰竹的伤口，但不管怎么包扎，鲜血还是不停地从一层层纸间渗出来。林小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钰竹的嘴唇越来越苍白，眼眸越来越暗淡。
“学……长……咳，咳，”周钰竹艰难地发出了极其微弱的声音。
“我在，我在呢钰竹。”
“别……告诉……妈……妈……”
“不告诉她，我保证不说，你别说话了，你不会有事的，我现在叫救护车……”
林小树的眼泪，啪嗒啪嗒，滴在了周钰竹脸上。
“小……树，你看……脸都……哭花了……都哭出……一副……同花……”
周钰竹用力抬起左手，拭去了林小树脸上的眼泪，她翻了翻手掌，极力想要变出那个空手出牌的戏法，但终究没有成功，一把牌从她的袖口弹出，她却没能抓住，任由那些牌慢悠悠地飘落在了地上。
在少年怀中，少女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随着魔法口服液的效果渐渐消失，那面纸做的盾牌无力维持，散落一地，林小树背后的A0纸斗篷也快要到极限了。
没有子弹再打过来了。四周没有一点声音，林小树看着怀中冰冷的女孩，大脑里竟没有任何念头，他抱着周钰竹，半跪在地，直到双腿麻木。
很快，远方响起了警笛声，林小树一步一步，一瘸一拐地躲到了就近的楼房里。在暗处，他注视着警车和救护车蜂拥而至，有担架抬起周钰竹的尸体，在愈来愈密集的人群里消失不见了……
……
……
湖滨大道旁，一座楼房二楼的窗台上，林小树的班主任陆际联正注视着街道上发生的一切。此刻，他的脸阴冷无比，已经完全没有一丁点教师的模样。
陆际联收起了架在窗台上的TAC-50狙击步枪，熟练地将其拆解成小块的零件，连同地上的两枚弹壳一起，装进了一个航空包（一种用于装高尔夫球杆的运动背包）里。
陆际联手里拿着一个测量仪器，那仪器的电子屏幕上，某种波的波形渐渐变成了一条水平线，停在了零刻度线上。
这个面色如铁的中年男人收起仪器后，按下耳朵里戴着的蓝牙耳机开关，拨了一通电话，对电话那头汇报道：
“158号超能力者进入失控状态，已经完成清除，执行人：陆际联。”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后，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
“……这次你没有及时介入，造成的影响太大了。”
“……目标人物不在我班上，是个低年级女生，我们的情报有误。”
“‘预言家’的情报从不出错，他只是喜欢兜圈子……既然成功执行，剩下的交给局里就行，你不要操心，等下一个任务吧。”
“……还有件事，有点值得注意。”
“今天出现的另一个超能力者吗？”
“他和158号有着相同的能力。”
“我知道——这种情况以前也出现过，不足为奇，早晚会轮到他的。”
“但是，今天之前，从来没有在他身上检测到异能波。”
“……”
……
……
云阳市某豪宅内，万正豪正握着一杯德国精酿鲜啤吨吨吨地品尝，啤酒杯里洋溢的泡沫让他感觉心情舒畅。
“万总，东西到了。”
万正豪身后，管家领着一个人进了屋，此人正是抢劫运钞车后跳车逃跑的司机，此刻，这位司机正一手抱着个储物盒，一手捏着刚从头上脱下来的头套。
万正豪没有说话，甚至没有转身看那司机，只是放下啤酒，将左手摊开，示意“拿来”。
司机小心翼翼地把储物盒打开，将里面装着的两张钞票放在万正豪手上。
万正豪拿着两张钞票看了一会儿，满意地点了点头，道：
“是这两张，干得不错。留尾巴了吗？”
“您放心，万总，绝对不会查到您头上，更不会查到万家……”
“好！”万正豪突然喝彩，吓了司机一跳。
万正豪端起啤酒杯，道：“我就喜欢德国的啤酒，这点儿泡泡，多惹人爱！”
司机听得一头雾水，不知万总为何突然夸起了杯中酒。
“给，干了这杯，我马上给你这次的酬劳。”万正豪把那杯啤酒递给了司机。
司机满心欢喜，以为自己活干得漂亮，让万总高兴，他接过酒，痛快地一饮而尽后，喉咙里发出一声畅快的：“哈——”
“砰——”
一颗子弹击穿了司机的头颅，酒杯掉下，碎落一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