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早晨,天刚蒙蒙亮,苏见月还在床上酣睡,她正梦见草莓味的巨大棉花糖。然而,苏见月的妈妈刘梅突然一通敲门,紧接着破门而入,接一波硬核掀被子大法,又拉又拽地将女儿拖下床去强行洗漱。
高二的上半学期结束了,难得的寒假,又是大年三十,竟然连个懒觉也睡不了,苏见月气得嘟嘴抗议,气鼓鼓的小脸像个小河豚。
“别拉着个脸,前几天你睡懒觉我可没拦着你哈,今天你哥哥回来,所以叫你早点起床,把房间收拾一下!”
“切,他还知道回来。”苏见月小嘴一撅,一脸怨气。
“别嘴硬了,你巴不得他回来呢。”刘梅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
“才没有!他别回来才好呢,一个人在外边,看谁陪他过年!”
“行了行了,快去洗个澡把你头发弄一弄,都睡成什么样了!”
刘梅叮嘱了几句,便出门买菜去了。苏见月坐在床头,起床气还未尽消,一把抓起床头柜上的相框,看着照片里揽着自己肩膀一脸傻笑的林小树,小声嘟囔了一句:
“大**……”
骂归骂,收拾还得收拾,苏见月把房间整理得干干净净的,又洗了个澡,吹了头发擦了脸,换上一身新衣服,最后拿卷发棒烫了下头。
一番打扮后,苏见月揽镜自照,只见镜中的少女肌肤吹弹可破,微微卷发齐肩到锁骨,毛毛蓬蓬又香香。再对着落地镜一照,自己这身杏色针织衫配红黑格子裙的搭配,青春可爱不幼稚,清纯简约不做作,虽然这么穿有点冷,但不会像羽绒服那样臃肿。
臭美一番后,苏见月趴到床上,拿起相框,对着照片里的林小树说:“哼,这算是给足你面子了吧!”
不一会儿,苏见月听见有人敲门,开门一瞧,原来是老妈买菜回家,后面还跟着个吊儿郎当的家伙,正挠着头对着自己傻笑。
“哈,月儿,新年好呀~”林小树举起手机械地挥了挥,背后冷汗直冒,因为他看见苏见月正凶巴巴地盯着自己。
“哼!”苏见月没有理会林小树的问候,一把便夺过后者手上拎着的菜,气冲冲地往厨房走。
“你这孩子,见了哥哥连声招呼都不打!”刘梅责怪道。
“他都不要他妹妹了,我凭什么理他!”苏见月头也不回,迈着一看就很不爽的步伐走向厨房,一步一步踩得咚咚响。
两年前,林小树为了不给刘梅和苏见月添麻烦,离开了苏家独自生活,而那也正是在苏见月的父亲苏同济去世不久后。在此之前,苏同济一家三口照顾了林小树几年,待他如同家人,苏见月更是把林小树当做亲哥哥,林小树没了一条腿之后,一直是苏见月在上学期间照顾他,一天天搀扶着他,陪着他学会了用假肢走路,否则,林小树可能到现在还得拄拐扶墙,走起路来歪歪扭扭,慢如龟爬。
但苏同济去世后,林小树不想让独自养家的刘梅承担自己的生活费,虽然刘梅极力挽留,林小树还是离开了这个家独自生活,靠在外赌博养活自己。父亲的离世本来就让苏见月一蹶不振,哥哥突然离去更是让她整个人丧病了一段时间,因此,苏见月这两年心中一直对林小树有种莫名的怒火,每逢林小树过年过节回来就要疯狂撒火一番。
林小树对此已经习惯,这小妮子虽然每次都气哄哄的,其实就是想让自己道个歉然后回来一起住,用医学术语来说就是有点傲娇。
林小树径直走向一个小房间,那里有一张檀木桌子,摆着一个骨灰盒,盒子后边立着一张黑白相片,相片里是一个戴眼镜的文邹邹的医生,那医生正是苏见月已故的父亲,苏同济。
“苏医生……”林小树对着那相片,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最后毕恭毕敬地作了三个揖。
从小房间里出来后,林小树本想回自己以前住的房间,却被苏见月叫住了:
“你以前那房间都做储物间了,去我房间吧。”
“那个,我可以在客厅看电视……”
“一会儿还有别的客人,你别占着沙发。”
奇怪的理由,行吧,反正在外边也跟别的叔叔阿姨说不上话,不如去苏见月房间玩她的PS4。
坐在地上玩了一会儿game,林小树一直没注意到一旁的苏见月脸色十分难看,直到后者一把夺过他的手柄,对他吼道:
“喂,就知道玩,我今天特地弄的卷发,你也不夸夸我!”
“啊,这我还真没注意,您消消气,消消气,”林小树一脸憨笑,“对了月儿,我给你变个魔术,你看,哈!”
林小树抖了抖手,从袖子里变出几张牌,再一抖手,那些牌的花色从方片变成了草花。
苏见月没有因为这神奇被这一手魔术感化,反而是一脸嫌弃:
“你就这两下子从小变到大,我都看腻了。”
“那这个呢?”
林小树将手一翻,手上多了一部手机。
“最新款的,送你的礼物哦。”
苏见月接过手机看了看,看出那手机价格不菲,但小姑娘并未因收到贵重礼物而开心,脸色依然难看:
“买这么贵的手机,你又去赌博了是不是?”
“害,你哥就这么点谋生手段嘛……”
“明明我妈可以给你拿生活费的,你回来跟我们住不就行了!自己随时往赌场跑,那种地方,万一哪天出事了……”
“那你不是会伤心死啊?”
“我才不伤心!”苏见月嘴上说着不会,脸还是很诚实地红了,“打死你活该,谁让你把我们母女俩抛下的!”
说着,苏见月摔门而出,留下林小树原地纳闷。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刘梅邀请的亲朋好友都到齐了,坐了满满一桌,大家满脸喜气洋洋,互相拜年,给各自的小孩子发压岁钱。林小树仍然被亲戚们当做是苏见月家的人,压岁钱他也有份,大家问起他的近况,得知他还是一个人住,难免有些唏嘘。
席间觥筹交错,一众亲友喝了几杯后,饭桌上的话题就从老婆孩子热炕头变成了时事要闻天下大势,聊着聊着,就有人说起了前段时间云阳市发生的运钞车抢劫案,这个话题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一下子七嘴八舌讨论起这事儿来:
“不就是个普通抢劫案吗?你们啊,不要听网上那些谣言,官方都辟谣了!”
“普通劫案至于整个湖滨大道都封了整整两天?我看这事儿一定有蹊跷!”
“嘿,云阳市的蹊跷还少吗?万华集团的老总以前不就是云阳市黑道上的吗?”
“更悬的是那天晚间新闻里那个疯子,说什么白狍子去炸屎什么……”
“‘白袍欺诈师’!”
“那人表情真有点吓人,不是,这白袍欺诈师到底什么意思?”
“噗——”
正在喝汤的林小树被大家突然提起的“白袍欺诈师”给呛了一口,生怕露出点蛛丝马迹让大家看出点端倪来。实际上他根本无需担心,关于湖滨大道骚乱的视频已经被有关部门清除殆尽,几乎没人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这帮亲戚们胡乱猜了一通,有说白袍欺诈师就是暗指医生骗病人的,也有说是生化研究所穿白色防化服在研究病毒武器的,总之,没人把这玩意儿跟魔法联系起来。
这事儿聊了一会儿,聊不出所以然来,到了酒足饭饱的时候,大家又开始商量晚上河灯会的事儿。
河灯会是云阳市的传统活动。云阳市有条云远河,每到过年的时候,云阳市的各大财团就会出资在河里修建巨大的河灯,这些河灯一般有两三层楼那么高,其上多有舞台,年三十的正月十五,每天晚上都会有人在河灯上表演。每逢盛会,云远河两旁都是人满为患,尤其年三十和元宵节晚上,大河旁更是水泄不通,被挤到掉河里那是常有的事。
大人们聊起河灯会,无非是探讨哪个河灯修得漂亮,继而上升到哪家公司今年又赚了多少钱,然后话题就变成仇富者联盟的声讨会,开始骂起有钱人。
听大人们谈论河灯会的事,苏见月突然一把握住了林小树的手腕。
“怎么了?”林小树问。
苏见月不说话,只是奶凶奶凶地瞪着林小树。
“晚上想去看河灯会?”林小树一猜便知。
“……人太多我不敢一个人去……”
林小树答应带苏见月去看河灯会,晚饭过后,二人收拾东西准备出门,林小树想了想,还是系上了腰包。
苏见月看了看那腰包里的东西,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林小树问道:
“你揣盒口服液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