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1年11月23日
通道内,一名戴着面罩的少女手里拿着医疗箱慢慢的走到房门前,虽然门板上都是坑洞,门把也坏了只要轻轻一推便可以推开,但基于礼貌方面少女还是抬起手在满目疮痍的门板上敲了一下。
“谁?”低沉沙哑的声音从门后传出。
“爱国者,我来给你换药了。”
声音的主人没有回应,沉重的脚步声逐渐靠近,门被打开,霉味和铁锈味从房间飘出。
一个身形高大,长着鹿角,身穿黑色护甲的男人站在少女的面前。
“请进。”
爱国者说完后向后退了几步让少女可以进入她的房间。
“谢谢。”
少女进入房间后不忘把房间的门关上,房间的霉味虽重,但是却十分干净,明显有事先清扫过,爱国者的盾牌和长枪斜靠在墙上,上面还有上一场战斗中受害者遗留的鲜血。
“即使在据点,你也还是随时随地穿着护甲呢。”少女对盘腿坐在地上背对她的爱国者说。
“战斗,随时开始,必须,做好准备。”
爱国者停下取下护甲的动作回应少女的话,然后继续把铠甲取下,露出里面血迹斑斑的衣服。
“手。”
少女向爱国者伸出了手,示意对方把手伸出来。
爱国者伸出了手,手臂上有一处伤口缠绕上绷带,即使做过处理绷带还是被血液染红了。
“怎么还在流血?”
少女看到被染成红色的绷带皱起眉头,明明她把断裂的血管都缝合回去了怎么还是流个不停。
“源石,技艺,阻止伤口,恢复。”
举起手臂展示一下不断出现在伤口上的黯淡的红光,若没有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爱国者沙哑的回应少女,原本他也以为这血只会流一段时间很快就干了,但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还在流。
“其他的伤口有出现这样的现象吗?”
鲜血从爱国者的手臂不断流出,少女严肃的询问爱国者,整合运动所有干部在医疗方面基本是由她一手包办的,她记得爱国者这一次可是受了不小的伤。
“没有,除了,手臂,其他,恢复,很好。”
“那就好。”
“那么接下来是治疗的时间了。”
少女把面罩扯下,此时如果有人看到少女隐藏在面罩下的部分必然会大声尖叫。
因为这名少女并没有下巴,取而代之的是大量细长的黑色节肢状附肢从她的口中延伸而出。
但爱国者好像习惯了一样,对这些类似触手的附肢从少女口中伸出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把手臂伸直方便少女进行她的工作。
绷带已经被血黏住了,强行扯开只会造成伤口的扩大和增加感染的可能性。
“刀。”
说话的同时,从少女口中延伸而出的四条附肢前端转眼间变化为闪着寒光的刀刃,寒光闪过,撕裂声传到两人的耳边,黏着伤口的绷带在附肢的切割下变成碎片,连皮都没有擦破。
“归。”
少女伸出右手,手上出现使用源石技艺时的光芒,从伤口流出的血液倒流回去,少女手指朝上,转了一圈,血液竟然在没有血管引导的情况下重新形成回路。
“注射器。”
一个装有琥珀色液体的罐子从少女带来的医疗箱取出,一条附肢伸了出来,形成注射器的形状,吸出琥珀色液体。
少女的手指在伤口上方来回比划,像是在思索该从哪里下刀才对,四条刀状附肢也跟着少女的手指一起起舞。
“切割。”
找好了下刀位置,四条附肢也在少女的指挥下挥舞起来,被源石技艺影响的部分眨眼间被割下,变成注射器的附肢也趁机刺入伤口中央,将储存的液体注入其中。
在注入的瞬间,断裂的血管和肌肉组织开始再生,最后重新连在一起,表皮也迅速长出,连一条疤也没看到。
“动一下手臂试试。”
爱国者听到后乖乖举起手臂活动了几下,原本是伤口的位置也没有出现恶化的情形。
松了一口气,少女将附肢收回戴上面罩,拿出了自己的医疗笔记开始记录,每次她在医治各种特殊的疑难杂症后都会拿出来记录。
“谢谢。”
“要谢的话就给我保护好自己不要增加我的工作量,你也好,霜星也罢,你们这对父女总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转过去,你背上的伤口要重新处理。”
记下笔记的少女一边将笔记放入医疗箱一边斥责。
“……”爱国者没有回应,转过身让少女处理伤口。
拆下红色的绷带,用镊子夹起浸泡过酒精的棉熟练的清洁爱国者的伤口为对方重新上药。
沉默在房间蔓延,少女默默的为爱国者上药,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对话。
“爱国者,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真的是正确的吗?”
将处理好的伤口重新贴上纱布,少女打破了沉默。
爱国者听到少女的话抬起了头,没有回应。
“最初的整合运动是为了向各国政府争取感染者在社会上应有的权益和平等地位,这一点我从不认为有任何的错误,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不再有任何理性和良知,有的只是对非感染者的仇恨。”
少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闭上了眼睛。
火光烧红了黑夜,鲜血洒在大地上,村子中无数建筑物被火焰烧过,除了一地的灰烬和被烧得焦黑的遗骸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把这些非感染者,乌萨斯政府的走狗通通杀死,刻画在我们的父辈身上的仇恨及怒火就由他们来偿还!”
“你快带孩子离开,快点!”
一个男人把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推出去,为她们挡下一名整合运动成员的攻击。
“老公!”
抱着孩子的妇女看到自己的丈夫倒在地上,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永远消失了一样,心头一痛。
可现况却不容许她悲伤,她还要带着自己的孩子离开,但村子早已被整合运动成员占据,她还能逃到哪里去呢?
“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求求你们……”
作为一名母亲,她下意识的把自己的孩子紧抱在怀里,用身体保护他不受到伤害。
一刀落下,这座村子的死亡名单上又多出了一个人,血液喷洒在整合运动成员白色的制服上。
小男孩吃力的从失去生命的母亲怀里爬出,推了推母亲的身体,他的母亲径直倒在了血泊中,这一夜,男孩失去了他的父亲,也失去他的母亲,小孩子在面对这种情况唯一的发泄方式只有哭。
被仇恨冲昏头的整合运动成员可不会因为这点泪水而感到心软,在他们因为感染矿石病被乌萨斯军警带走,失去自己的人生,失去原本的生活,被带到矿场强制劳动后,他们只剩下满腔的怒火和仇恨。
又是一刀落下,孩童的哭泣声戛然而止。
少女睁开了双眼,拿着镊子的手正在颤抖。
“整合运动变了,又或着说在那件事发生后整合运动拆塔露拉的带领下就开始变质了,最初我们袭击村子只是为了掠夺物资,从不伤害里面的村民,但现在,大家就好像只是单纯为了发泄心中的仇恨一样,大肆屠杀,连小孩都不放过。”
处理好了伤口,少女开始收拾医疗箱,爱国者也把护甲穿上。
“只要你是感染者,拿起面具,戴上臂章,举起武器,你就是整合运动的一员。”少女说完这句话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声音开始有些哽咽,最后开始抽泣。
“呐,爱国者你知道吗,这句话原本没有举起武器这一段的,它最初的意思其实是告诉所有感染者我们应该要团结起来争取自己的权益,告诉所有人感染者并没有他们想得那么可怕,我们有血有肉,也同样有感觉。”
卷起袖子用手臂擦了擦流下的眼泪,少女双手抱膝。
“但是整合运动的大家,几乎所有人都像是疯了一样,无差别的进行屠杀,不管好坏。”
说着说着,少女把脑袋埋进膝盖间嚎啕大哭,像是要宣泄自己的情绪一样。
爱国者站起来,伸出手摸了摸少女的脑袋像是在安慰她。
抬起头,少女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看着爱国者,靠在爱国者身上抱住对方。
爱国者想推开少女,可少女的环绕在护甲上的双手却抱的更紧。
“我知道这可能很任性,但让我抱一会好吗?就一会。”少女保证道。
爱国者选择妥协,举起的双手放了下去。
那冰冷坚硬的护甲,任何人没事都不会想要靠上去或是抱着,少女对此却感到安心和依赖,安全,好像能守护一切一样。
就这样靠在爱国者身上几分钟,少女松开了双手。
“失礼了,抱歉给你添麻烦了,爱国者。”少女站在门口前说。
“不会,你,准备,离开?”
少女摇摇头,“整合运动中还是有些干部是不会肆意伤害无辜者的,再过段时间我打算去找塔露拉谈谈。”
“如果真的无法改变整合运动的现状我便会离开。”
“助好运,保姆虫。”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