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来就面临无数选择，只是根据条件，有的人可选的多些，有的人就少些。
赵摇就属于后者。
这会儿他正认真的看着面前，手指摩挲着下巴，咋么着舌头，眼睛在两个摊位前循环往复。
究竟吃鸡蛋灌饼还是朝鲜冷面，这是个问题。
看了许久，在他终于决定掏钱买单的时候，一声“城管来了！”的大喊，让他的早餐就此无影无踪。
赵摇鼓了鼓嘴，想要用唾沫来表示自己的愤慨，却发现不远处的一个红臂章精神一振，紧紧盯着自己。
他只好悻悻的咽下了唾沫，转身离去。心里想着，将来看我登上福布斯排行榜，早餐非得鸡蛋灌饼和手抓饼两手抓、两不误！
就在赵摇踩着楼梯往上爬的时候，程青也面临着一个艰难的选择——今天上不上课？
昨晚他想了一宿，也没搞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思前想后，把发生的事翻来覆去的研究了好半天，却没有丝毫头绪。
回想起来，昨天下午钱小佳第一次来他这儿，并不是像赵摇YY的那样，是想和他分手。
虽然两人确定关系只有两个多月，而且还是钱小佳追的他。
俩人在屋里干坐了半天，程青也没问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没做好，才让这个曾经那么主动的女生现在变成了这么一副毅然决然的模样。
无法可想，程青最后只能妥协，答应了钱小佳的要求。
钱小佳走后，他只觉得头昏脑胀，于是倒头便睡。
之后，就是赵摇回来见到的那一幕了。
程青甚至没有做梦。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奇宇宙之大怪。
程青站在镜子前，颓丧的与镜中人对视。
因为睡眠不足，眼睛周围染上了一圈淡淡的乌青，被雪白的肌肤衬着有些扎眼。
齐肩的乌发，笔直垂在了肩头，反射着光线，像是点缀着斑斓星光。
五官与原来的他有五分相似，脸型却没了一丝棱角，如同在游戏中创建人物一般，只了一个按键，便生生从轮廓坚硬的男性，幻化成了线条柔美的女子。
身上的T恤仿佛大了一号，把本应起伏的峰峦藏的很好。
是的，昨晚他偷偷确认过，这身材也是建模级的。
正在浑浑噩噩的发呆，赵摇回来了。
这家伙蹑手蹑脚的换好了鞋，悄**的走到程青门前，侧着脸听了听里面的动静，然后才把手里的面包牛奶放到了茶几上。
刚回身，就跟走出卫生间的程青照了个面，吓得他一哆嗦。
“你醒了？”赵摇谄媚的笑道。
程青毫无兴致，拖拖拉拉的走到茶几前，哐当一下砸进了沙发。
赵摇看他心情不好，有点踌躇，不知道该不该答话。
尽管昨晚说是相信这个女生就是程青变的，可他心里还是半信半疑，暗暗希望真正的程青能突然出现，宣布个恶作剧成功啥的。
然而天不遂人愿，这不，老铁程青没了，老妹程青不走了。
眼前的老妹虽然身材纤细，但阴沉着脸，话也不说，让赵摇觉得有种无形的压力。
“哈哈，那，那啥，今天不凑巧，小吃摊都给赶跑了，你……”他话说了一半，就看见程青起身回屋了。
“不吃饭啦？”赵摇心里反而轻松了点。
程青心里堵得慌，不知道什么感觉。想想自己二十年的雄风就此扫地，也不知道这变身是包月还是永久，万一后半辈子都得当个女人，他不由得想痛哭流涕。
如果流的出来的话。
赵摇没管那么多，他自顾自坐下开吃。
边吃边想，今天周一，也不知道老妹程青的课该咋上。
唉，你说说这都啥事儿啊，他塞了口面包。
要不给她请几天假吧，一口牛奶进了肚。
就是这理由不好找啊，最后一口面包吃完。
反正肯定不能让别人知道，抓起牛奶都灌进肚子。
要是让别人知道了，那就……我擦，这牛奶怎么一股怪味？
赵摇展开被攥瘪的包装袋，找起了保质期。
什么？！过期三天了！我去……他义愤填膺，刚想站起来，程青这时却从屋里走了出来。
站在茶几另一边，瞪着无神的双眼，盯着赵摇，也不说话。
赵摇难受的坐了下去，举起手干笑道：“这奶，过，过期了。”
他一抬头才注意到，刚才这一会儿的功夫，程青已经换了身衣服，穿上了长袖衬衫和长裤。
程青木讷的扫了一眼赵摇手里了的牛奶包装袋，从鼻子里钻出句话：“你看我穿这个行吗？”
赵摇上下打量了打量，“按说是没问题，依我看，只要你别说是程青，指定谁都认不出来。”
程青听完，抬手看看过长的袖口，低头瞅瞅堆到脚腕的裤子，又走近了两步，吓得赵摇本能的在沙发上连滚带爬：“又不是我害的你，谁坑的你，你找谁去啊！”
程青低着头看着赵摇，散落的头发遮住了眼睛，像极了贞子，幽幽的道：“那你说我该找谁？”
赵摇立刻起了一身冷汗，“要不，你问问钱小佳？”他决定转移矛盾。
程青犹豫了，说：“我们分手了。”
赵摇叫了出来：“啥？！”话一出口，发现激动过度了，又拉低声音：“昨天你们不还好好的吗？咋滴，你对不起人家啦？”
“我是那种人吗？”程青白皙的脸上挂了点惨色，“昨天她就是来分的。她……说跟我一块儿没有安全感。”
赵摇感觉到了莫名的冒犯：“什么安全感？啥年代了，还安全感！”
说完，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知道了，你该不是拿这话掩盖事实吧？”
程青烦躁把头发捋到脑后，“事实个屁！她就这么跟我说的，我怎么知道她咋想的。”
赵摇见他不似撒谎，扁扁嘴，不说话了。
作为一个纯真的处男，他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摸过，还处于靠幻想来感受异性的程度，对于男女感情，自然也没啥鸡汤好灌。
程青当然也知道，他只是需要找人说说话，来分散那狂奔的思绪。
“别打岔了，你再看看，我这么穿着上课能不能行？”程青挽起袖口，整理了一下衬衫，提了提裤腿，努力让这身偏肥的衣服贴身一点。
赵摇又悄悄退远了点，摸着下巴装模作样道：“整体还行，就是有点像偷人衣服的。”
程青走到卫生间，对着镜子看了看，也觉得有点不像样，心里更加烦乱。
赵摇看着他的背影，知道这会儿不能再耍嘴皮子了，便正襟危坐：“要不我和你买衣服去？”
“来不及了，”程青想了想，继续道：“就这么着吧，大不了我遮住脸。”
看着他气馁的样，赵摇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安慰：“反正你今天上大课，躲开点熟人，问题应该不大。到时候万一点名，大不了我替你答到。”
程青在镜子里瞥了他一眼，“你不上课了？”
他俩人虽然合租，但却不是一个专业的，程青学的是计算机科学与技术，是这所大学的王牌专业，管理非常严格，还按照高中生管理，日常课堂点名自不必说，连宿舍都实行半军事化，程青就是因为受不了这种氛围才去租房住的。赵摇是电子信息科学与技术专业，除了名字都有科学与技术，专业水平和学校重视程度都有天渊之别。
“上不上吧，反正也干不了这个。”赵摇对自己的认识还算清醒。
“也行，”说完，程青又想到个头疼的事，“唉，就怕学生会再有事。”
程青是院学生会文娱部长，全靠他的高颜值，来忽悠那帮艺术细胞和感情细菌丰富的小女孩。
现在变成了这样，要是就这么闪亮登场，也不知道那些塞翁之意不在酒的女生会怎么想。
赵摇揉了揉脑袋，痛苦的说：“要不和你家里说说，看能不能想想办法？”
“和家里说？你都不信我，家里更不会信了。”程青郁闷道。
怎么和家里说，这恐怕是更加让她焦虑的问题。
要是告诉父母，一个不好可能就会被赶出家门，甚至下半生都在精神病院度过。一想到这他就浑身发冷，不敢再往下想。
赵摇倒没想那么多，毕竟老人都守旧点，可能对于儿子这种变化一时半会接受不了，“嗨，生男生女都一样，女儿也是传后人。你也别想太多，现在又不是以前了。”
听完，程青瞪着眼，半天说不出话。呆了半晌，才说：“算了，我就多余找你商量！”扭头就回了房间。
赵摇秃噜秃噜嘴，呆坐着寻思，不行还是先拖一拖，给程青请个假再慢慢想办法。
还在想着请假理由，就看到程青又出来了。
赵摇见他脸上戴着一副巨大的墨镜，足足遮住了小半张脸。
“你这样搞得太夸张了，能看清路吗？”赵摇忍住笑问道。
“废话！”程青粗着声音说道。
赵摇仔细比较了一下，觉得程青现在这打扮虽然不伦不类，但是好歹伪装效果很强，加上顶帽子，谁都认不出来，便关心道：“用不用我陪你去？”
程青警惕起来：“你小子别打鬼主意啊，我可是男的。”
“你想得美！我怕你自己搞不定。”说完就挥挥手，“算了算了，你自己去吧。”
程青拒绝了赵摇，心下又有点踌躇，怕万一被人揭穿再出丑，但她也说不出怂话，只得硬着头皮走了。
戴正帽子，整整墨镜，程青走下了楼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