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摇和程青合租的小楼是Z学院的教师公寓,有5栋,都是6层。
教师公寓出来就是校园的主路,离集中分布在西南区的教学区要走二十几分钟。平坦宽阔的路面足有双向四车道,无论骑车还是步行都很方便。
往前没多远,就有一片小树林。繁茂的枝叶中,有几条踩出来的小路。
程青就站在小树林边,扶着围栏,探头探脑的向里面看。
刚才从楼上下来,只走了几十米她就受不了了。
她的幻想里,路上的学生似乎都在盯着她看,还在身后指指点点,仿佛都已经看穿了她的本质,笑话着她掩耳盗铃的伪装。
不断的左顾右盼,程青只感觉身心俱疲,满身大汗,路都走不顺溜。直到看见小树林,才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赶紧就奔了过去。
刚想开辟一条新的道路,身后就传来一声咳嗽:“同学,校规禁止进入小树林。”
程青一扭头,看见身后有两个男生正面色不善的盯着她,胳膊上的“纠察”臂章分外显眼。
该死,是校风纠察队。
他只好若无其事的把已经搭上围栏的腿收了回来,镇定道:“不不不,我可不想进去,就是在这儿压压腿。”
说完,还做了几个热身动作来加强效果。
“那就好,希望同学谨记校规。”俩纠察指了指旁边醒目的“禁止入内”警示牌,再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扬长而去。
程青悄悄冲着他们比了个手势,无奈地放弃了穿越小树林的想法。
不过旋又想到他们好像没识破自己,不禁对伪装的效果多了几分信心。
他给自己鼓了鼓劲,男子汉大丈夫,畏畏缩缩的像什么样子,干就完了!
刚想来个抬头挺胸向前走,没成想裹着的那条围巾默默的提醒了他一下,只得再弯了弯腰,脚下加速,尽量迈开步子往教室走去。
正在程青往教室走的时候,合租房里赵摇的手机响了起来。
赵摇暂停了游戏,接起来“喂”了一声。
一把热情的声音传来:“小赵啊,上午没课,来活动活动吧?”
来电话的是学校拳击社的社长王子范,赵摇想想就烦,没好气的说:“去去去,别叫的这么恶心,谁跟你小赵啊!你咋知道我没课?”
“我问了你们班长啊,”王子范不以为意,“快来吧,在社团等你。”
赵摇刚想拒绝,那边电话已经挂了。
他拍了拍头,丧气的关了游戏。
Z学院为了搞社团活动推广计划,把社团积分和学期考试成绩联系了起来,一并计入平时表现分数。这下害得原本只爱家里蹲的赵摇也加入到社团活动大军了。
他本想随便找个清闲的活儿混混积分,结果在参加社团招新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那些什么动漫社、电影社之类,一看就活动好搞,不用出力的社团瞬间就满员了。
而好死不死的,他又不知道怎么就被王子范看中了,说死说活的非得让他加入,还拍胸口保证肯定事少分高好混。
怎料真的填完了入社表,王子范的脸就变了,告诉了他一个残酷的事实——这个破拳击社加他一共才仨人。要是不抓着他不放,社长基本就和光杆司令一个样。
尽管一万个不想去,但一想到社团积分还得靠社长高抬贵手,赵摇只能悻悻的换上训练服,出门去拳击部。
他们租的房子原本是学校的教师合租房,现在盖了新公寓,老师们大多都搬走了,有些房间就被租了出去。房源不多,加上确实便宜,又在校园里面,非常方便,所以就很抢手。
而之所以能租到房子,他可是攀上了程青的关系。
程青家在本地,托关系找了熟人租了一套。赵摇和程青是铁哥们儿,近水楼台的才弄到了这个合租的机会。
赵摇慢跑了5分钟,连热身带赶路,就来到了体育馆。
只有三人的小社团,自然也没有什么好待遇。拳击社被安排在体育馆角落的一间用仓库改的小房里,面积小的别说拳击擂台了,摆上俩沙袋,再搁几把凳子,剩下的地方就剩能转个身了。
赵摇赶到的时候,王子范正坐在凳子上换衣服。条件艰苦,连个更衣室都没有,好在拳击社只有男人,关上门也不怕人偷窥。
打了个招呼,赵摇坐在椅子上,等着王子范换完。他换好了才过来的,就是怕和王子范形成鲜明的对比。
王子范高中就是练体育的,一米九的身高,加上九十公斤打不住的体重,活脱脱的业余拳王体格。
赵摇身材原本在普通人里还算不错,但和他比起来又差得太远。
王子范边换衣服边说:“今天咱俩练练吧?下个月有市里的拳赛,咱俩都报名了。”
赵摇吓了一跳:“可别,你闹我呢!要我去参加比赛,非得死在拳台上。你要是想解散拳击社就早说啊,我这就退社!”说完还做出一副撒腿就跑的架势。
王子范赶紧发挥臂展优势,左手一伸就牢牢的拽住了赵摇,“你放心!我知道你现在还不行,但你相信我,只要再好好练练,下个月保准能上台。”
“下个月,下个月都暑假了,谁还陪你比赛啊。”赵摇不满的嘟囔。
王子范右手伸出三个手指:“很快的,就三天,不出意外放假前就结束了。”
赵摇嗤之以鼻:“切,骗鬼!放假前还有校庆娜,咋能让你出去比赛?”
王子范笑了,“校庆那是大社团的事,和咱们没关系。再说了,你都说是校庆了,拳击社能干啥啊。”
赵摇忍不住唉声叹气:“早知道我就去报格斗社了,都是打架,起码人家还能看看女子防身术的学员。”
王子范最烦听见格斗社。本来大家都是搏击项目,偏偏格斗社能人满为患,而拳击社就这么破落,再加上作为小社团,他也没少在活动项目上挨挤兑,所以一听见格斗社就来气:“别跟我提格斗社,”王子范威胁的嘬着牙花子,“当心我斗气爆发!”
赵摇赶紧服软,拍了拍王子范抓着他的胳膊:“行了行了,怕了你了!练吧练吧。”
“这还差不多。先热身。”王子范见状也就放了手。
两人一人捡起一根跳绳,站到空地蹦了起来。
王子范边跳边玩花式,赵摇就老实的一下一下的蹦,倒也能跟上节奏。
感觉差不多了,王子范又领着赵摇开始做拉伸。
一边伸胳膊蹬腿,一边瞅着墙上的比赛海报,赵摇心里暗想,到底是市级业余拳击霸主,就俩人还能搞得这么专业。
热身完毕,赵摇已经感觉身上一层汗,人也有点喘,王子范却跟没事人一样。
体力差距啊,赵摇晃悠着脑袋想。
接着就该对练了,戴好全套护具,才弄好手套,赵摇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王子范不满的瞪了一眼,赵摇赶忙摇摇手,捧起手机,熟练的用鼻子一划,接了起来。
电话那边是程青,“喂,老赵,赶紧江湖救急啊!”
赵摇嘴上不说,心里还是还有点担心程青的,听到这话一惊,赶忙问道:“咋了,你被人当BT绑起来啦?抽你没?”
正做空击练习的王子范脸抽了抽,只好当做没听见。
程青差点把手机摔了,“你不盼着我点好!快别说了,我亲戚来了。”
赵摇纳闷:“哪个亲戚?我认识吗?”
程青气急败坏:“哎呀,就是每月都来的那个。”
赵摇继续发蒙:“每月都来的……房东找你收租?”
程青感觉自己现在就想变成电波信号,钻进手机里,飞过去直接踹赵摇脸上:“你脑子进水啦?!是大姨妈来啦!”
赵摇被突然拔高的音量震得耳朵生疼,又听见似乎程青那边还有回声,灵机一动,这家伙该不会是在厕所吧,那得多臭啊?
这么想着,他立刻改成用嘴喘气,瓮声瓮气道:“那怎么办?”
程青刚才喊出了声才惊觉不妙,赶紧放下手机听了听,还好外面没人,这才没好气的接着说:“能怎么办,你赶紧帮我送包那啥过来,我在二教三楼西头厕所。”觉得语气不好,又跟了声谢谢。
赵摇差点笑出声,忍不住调侃道:“嗯嗯,是男厕还是女厕?”
程青差点又吼出来,忍了好几忍才压低声音怒喝:“女厕!我现在去男厕不得让人当BT吗?!”
赵摇捂住听筒,狠狠的乐了出来,然后才平复下心情,持重的说:“好的,我马上过去。”
程青这才放下心,刚想挂断,又想起一件事:“唉唉唉,先别挂!你再帮我带件外套。”
赵摇应了声,结束了通话。
王子范模糊的听到几句,只当是赵摇女友的电话,只能抱怨了两句放走了他。
这边程青打完电话,郁闷的拿头在隔间门上撞了撞,砰砰的纾解心里的怨气。
原本她安全的潜入了教室,坐在最后排靠门的角落里,直到刚才都一切顺利。
正当她低着头拼命降低存在感听课时,一阵撕裂般的腹痛袭来,好像有人在他肚子里舞刀。
起先还以为是吃坏了肚子,程青瞅了个空,趁老师没注意溜出了后门,赶紧跑进了厕所。
忙中出错,他还一头扎进了男厕,差点开门进了蹲位。
千钧一发之际,眼角瞥见了小便池,程青才猛然警觉,赶忙又逃了出来。幸好这会儿学生都在上课,厕所里面没人,才没酿成惨剧。
哪想到刚蹲下,就哗啦啦流出一滩来,把便坑都染红了。
这才是真正的餐具~
程青低头看了看,差点晕过去,这玩意儿说来就来吗,确定不是玩我呢吧?
忍着肚子,她腿都蹲麻了也不敢站起来。刚才粗略检查了下,内裤已经染了,糟糕的是长裤上也红了一片。这下她更不敢出去了。
程青这里干着急,赵摇也好不到哪去。
他人已经来到了校内超市,可是来回晃了好几圈,也下不了决心到那个货架边上去。
尽管现在没有其他顾客,但是收银员是女的,赵摇自问自己这原版原漆的处……单身汉,哪经历过这个啊。
正在徘徊,短信提示声响,拿起一看,原来是程青发的,只有“急急急急!!!”四个字。
赵摇被这四字真言鼓动,忍不住捂脸感叹:“我擦,今天老子就豁出去了!程青,等下你要不好好请我,我跟你没完!”
决定以后,他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三步并作两步,一个箭步蹿了过去,刚想随便拿一个走人,却有个导购员凭空闪现在了身边。
“同学,给女朋友买吗?”脸上挂着职业微笑,热情的女导购问道。
“啊,不是,是我室友……的女朋友托我买的。”赵摇差点嘴瓢,幸好及时改正。
“是吗?你们关系真好呢。”
赵摇心里默念,别装了,你眼里的八卦之光都快烧着我了。
不等导购再说话,赵摇随便抓了两个,就跑去结账。
还好收银似乎见怪不怪,面无表情的接过来,迅速完成了收款。
赵摇捏着黑塑料袋,好像拿着定时炸弹一般,狼狈的逃出了超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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厕所里的程青在手机上查着怎么使用卫生巾,不耐烦的等着赵摇。
忽然一阵脚步声响,紧接着就是赵摇在压低声音叫着他的名字,这再熟悉不过的噪音现时对她来说却不啻天籁。
事不宜迟,程青赶紧推开门招了招手,还没等赵摇看清,就一把抢过了塑料袋。
赵摇立刻闪到了厕所门外,却听到程青喊了句:“你傻啊,买婴儿纸尿裤干嘛?”
赵摇心里一惊,生怕还得再买一次。万幸,程青看了看另一包是正版。
一阵悉悉索索、嗤嗤拉拉,程青伴着冲水声走了出来。
赵摇见她面色苍白,愁眉苦脸的,关心道:“拉链夹到了?”
程青无力的抬头瞅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出去。
赵摇刚想跟上,一眼看见了程青的裤子,连忙赶上拉住了她,“坏了,我忘了给你拿外套了!”
程青被腹痛折磨的发晕,脑子昏昏沉沉的,被赵摇拉了一下,就倒在了他怀里。
赵摇软玉在怀,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就听见楼道里传来了脚步声。他急忙把程青架起,扶进了残疾人专用马桶上坐下。
程青摇了摇脑袋,想让自己清醒清醒,却一阵反胃,急忙拨开赵摇,趴下打开马桶盖就吐了起来。
俩人挤在隔间里,空间又小,呕吐声不绝,赵摇感觉简直生不如死。
程青吐了半天,感觉嗓子眼都被酸蚀了才结束。
在马桶盖上坐好,她虚弱的靠在墙上,道:“原来痛经是真能要命啊~”
赵摇勉强压住胃里的翻腾,答道:“你脱了衬衣,扎在腰上挡挡吧,我把短袖给你。”
程青点点头,就伸手去解衬衣的扣子。赵摇装作四处看风景,用余光瞥了好几眼。
直到发现起伏的山峦被围巾压成了连片的沙丘,心里不由倍感遗憾。
扶着程青站起来,赵摇帮着系好了衬衣。
俩人凑得近,赵摇闻到她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不由在心里感叹,还是女人好啊,这才刚当了一天,就和臭男人不一样了。
收拾停当,又让程青穿上了自己的短袖,赵摇推开隔间的门,扒了扒头,看见外面没人,就拉着半休克状态的程青走出了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