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青上楼的时候，看见了赵摇的背影。
他扶着扶手，像老年人一样慢吞吞的一级一级的走着楼梯。
程青紧赶几步，凑上去拍了赵摇一把。
没想到这轻轻一击差点把他放倒在地，哎呦一声叫了出来，接着卡帧般转身，居高临下的瞪着程青。
程青很莫名其妙，“咋了你，沙处？又断腿啦？”
赵摇双手抓着扶手，身体保持着后仰的姿势，像在拔河一样，倒退着继续向上蹭，嘴里恨恨的说：“你真是一点优点也不学啊，净学我嘴臭了。”
程青继续纳闷：“你这玩什么行为艺术呢？不嫌脏吗？”
这老旧的教师公寓，物业服务跟不上，楼道几天才有人糊弄着打扫一下，扶手上肉眼可见的一层尘土。上下两块地方，以赵摇手抓的地方形成了鲜明的分界。
赵摇苦笑道：“哪还管脏不脏，我连腿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程青掐起他胳膊上的一块肉，狠狠转了几圈，笑道：“真的？那我试试。”
赵摇嗷的叫了起来，怒吼道：“你疯了？！”
程青看着他的胳膊，疑惑的盯着自己的手，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你偷吃什么好的啦，怎么长了这么多肉？”
赵摇艰难的腾出一只手，在被程青掐痛的地方揉了两下，哀怨道：“你这假女人，手劲咋这么大？不知道哥现在处于虚弱状态吗？”
程青又伸手在他胳膊上比量了一下，双手环住试试粗细，拿回手，看着圈住的范围，震惊道：“擦，你胳膊这么粗的？”
赵摇先是哈哈一笑，接着又低头带着哭腔说：“要是你也被当成牲口练，你也能这么粗。”
程青了然：“哦，你是去拳击社了啊。我说这段时间你怎么晚上也出去，还以为你交了女朋友呢。”
赵摇嗤笑道：“谁和你一样，离了女人不能活。”
程青无视，轻松道：“那是天赋，你学不来的。”说完，又在他肩上拍了把，在赵摇惨叫声中，哼着歌上楼了。
直到她洗完手，坐到沙发上开始啃苹果的时候，赵摇才困难的挪进了门，靠着墙苦哈哈的换鞋。
程青好奇地问：“你咋突然对拳击这么上心了？学习都没见你这么努力过。”
赵摇摇晃着走过来，躺在沙发上，叹气道：“那个郑夏一来，王子范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不练他，光抓着我整。现在一天两练了都。”
“为啥？”程青啃了一口苹果，悠闲的拨拉着手机。
“他说快比赛了，要上量。”
“啥时候比赛？我给你加油去。”程青还是漫不经心的说。
“下下周一。”赵摇连玩手机都没力气了，有气无力的答道。
“对阵表有了吗？都和谁打啊？”
赵摇在口袋里掏了掏，找出张纸，团了团扔给了程青。
程青展开一看，标题写着“第X届B市业余拳击锦标赛赛程表”，下面就是密密麻麻的名字，有分组，也有对阵安排。
程青仔细的搜索了一番，先找到69公斤级，又找到了赵摇的名字，见他分到了C组，同组有4个人，倒是没有认识的。
她刚想把纸放下，眼角扫到了一个人，急忙又拿起来细看。原来是郑夏，他和赵摇一个级别，不过是在另一个半区的A组。
程青研究了一下对阵表，发现赵摇运气不好的话，会在小组出线后第一轮就碰上郑夏。
程青放下纸，同情的看着赵摇：“可惜了，你最远也只能到第一轮淘汰赛了。”
赵摇挪到沙发上坐下，身子不受控制的一滑，成了葛优躺，听到他的话，晃晃脑袋道：“那能有啥关系。我要真出了线，那就是首次参赛就能晋级八强了。”
程青一想也是，不过这参赛人数这么少，69公斤级一共才16个人报名，进了八强好像也没啥好高兴的，就打击赵摇道：“我看你小组赛就被横扫出局的可能性才是最大的。”
赵摇难得的没有反驳，“嗨，重在参与吧。”
程青笑了，“一听就是提前找理由。怎么，对自己没信心吗？”
赵摇沉痛的说：“是对别人太有信心。你要每天和郑夏一块练，你也没信心。那家伙就是个拳击机器。”
程青往后一靠，激将道：“男子汉大丈夫的，光长他人志气，你就不能发发狠，拿出玩游戏的猛劲，把他拿下？”
赵摇闷声道：“哪那么容易！他可是7、8岁就开始练拳击了，那可是童子功了！”
“你不也是童子功吗？”程青故意提壶。
赵摇斜眼瞪着他，“哪能混为一谈吗？”说完，又想了想，“要是比那种童子功，说不定我就一跃成为冠军热门了！”
“做梦吧你！”程青撇撇嘴。
“唉，上天待我何薄！让我摊上这么一个破社团，还得天天练习，游戏都玩不成！”赵摇仰天长叹，倚着墙好似悲天悯人的古人。
程青看不得赵摇的颓废样，道：“沙处，我说你太不知道努力了！你要是啥事都肯争取，早就脱离沙处了！”
赵摇转头看了程青一眼，哼了一声：“我这叫有自知之明！人呐，贵在有长远眼光，要知道不是啥事都能因人意愿改变的。”
程青不服：“借口！你都没试着努力，又怎么知道改变不了？”
赵摇笑了，哂道：“老程啊，图样图森破了吧？头脑太简单！”
程青更不服了，追道：“那你说，什么事改不了？”
赵摇故意拉长声音，装出老气横秋的样子道：“比如吧，就说郑夏。他从小练拳，一直到现在，成了专业冠军级拳手，然而我想赢他，能不能行？如果打上十回合，我有没有机会赢一回合？没有吧？这就是改不了的事。”
程青想了想，说道：“谁说的？!就算你赢不了全场，努努力赢个一小局不行吗？你看看洛奇，他怎么就能以弱胜强哪？”
赵摇嘿嘿一笑：“没看全吧，洛奇哪赢了，他基本都是输的好伐？再说了，按电影里说的，他也是有天赋异禀，天生神力，抗击打点满，精神力顽强，这些可不是后天练出来的。所以说，到了最后还是拼天赋，努力什么的，都是骗小孩子。”
程青并没有仔细看洛奇，只是被电影里热血的剧情和气氛吸引，才追完了这一系列。
在她眼里，洛奇就是一个热血的努力家，靠着拼命才能在拳坛立足。这下被赵摇反驳，她一时语塞，找不出话来应对。
赵摇看见程青脸色难看，便给她个台阶下：“不过，我发现我也不是全无天赋的。你比如篮球赛那时候，哥虽然没摸过球，可还能盖郑夏，说不定到了拳赛上，哥没上过台，一去就能击倒他呢，是吧？”
程青没好气的说：“发你的千秋大梦吧！我看你还是一辈子就这么自知之明去吧！”
赵摇本以为她说出这话就会进屋生闷气，没想到程青说完却没动，而是继续拿着手机玩了起来。
赵摇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问：“你没生气吗？”
“生啥气？”
“被我驳倒的气啊？”
“呸！我那是让着你，别自作多情了！”程青耻笑道。
赵摇更奇怪了，“你今天吃错药了？怎么脾气突然变好了？”
程青无语道：“哥一直都这样好吧，谁说我脾气差的？”
赵摇纳闷的坐起来，看着程青毫无异状的正襟危坐，心里嘀咕起来，这家伙这是碰上啥好事了吗？怎么突然就转性了？
其实，程青的心情好，只不过因为今天第一次打工进行的意料之外的顺利，况且还遇到了朱白薇这样颜值身材在线的领导，他的心里已然开始期待了。
毕竟，所谓的主角，不都应该与这样的御姐共谱一段曲折跌宕、可歌可泣的恋曲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