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青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可乐,一屁股坐进沙发,踢掉拖鞋,腿一伸就架到了茶几上。身子扭了几下,找到了最舒服的姿势,腰一塌便窝了进去。
他仰头痛快的灌了一口饮料,畅快舒了口气,满意的叫了声爽。
程青的两条长腿就这么搁在茶几上,尽管身上穿着的还是男式短裤,却丝毫不影响观感。
赵摇无语的看着白皙长腿,它们的主人正用毫不检点的姿势夸张的大开着门户,完全没有一点儿女性自觉。
“诶诶诶,我说,放下放下,踩脏了都!”赵摇指着程青的腿,直斥他的这种物理性放射行为。
程青毫不在意,斜了他一眼:“怎么着,来一口?”
他举着可乐,状似说着饮料,实际眼神却在双腿和赵摇之间来回,语义双关。
赵摇哪顶得住这个,颓然低头,前额砰的一声砸到了茶几上,无奈败阵。
程青大获全胜,美滋滋的又喝了一口,这才想起刚才赵摇的那句“完蛋了”,于是问道:“腰子,你又怎么完蛋了?情书的事让王丹丹知道了?”
赵摇没抬头,闷声道:“比那还惨!”
“还惨?郑夏收拾你啦?”程青来了兴致,摆出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追问。
赵摇脑袋摆在茶几上,脸转了过来,朝着程青郁闷的说:“没有。就是我抄情书的时候,一不小心把王丹丹的微信号填成我的了……”
“啥?”程青惊讶道,脸上的表情先是诧异,接着五官都扭曲了起来,嘴巴鼓着努力憋笑,活像一只青蛙。
“你想笑就笑吧,再憋出糖尿病!”赵摇悻悻的转过了头,不想看见程青幸灾乐祸的脸。
“噗~哈哈哈哈哈~”程青几乎立刻就笑了出来,扔下可乐瓶,捂着肚子在沙发上打滚。
赵摇坐直了身体,倚在靠背上疑惑的看着程青,“至于吗,有那么好笑?”
程青只顾狂笑,手舞足蹈的捶着沙发咚咚直响,话都说不出来。
原来,这天上午赵摇和郑夏原本是要去社团训练的,但他得完成王丹丹的请托,所以早早到了社团,想着趁没开始把情书送出去,好了结这桩心事。
之所以这么干,他还有个考虑,就是社团隐蔽且人少,万一抄情书的事被发现了也能降低点损失——至少是精神层面上。
换好衣服等了一会儿,郑夏就到了。
赵摇没犹豫就把情书递了过去,嘴里说着:“我们班的王丹丹托我给你的。”
郑夏看见信封有点意外,笑着接了过去:“哟呵,这可真罕见啊,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看见活的信哪!”
赵摇也笑着说:“是啊,她还挺别出心裁的。”嘴里漫不经心,眼睛可一刻也没放松的盯着郑夏的动作。
郑夏打开了信封,展开信纸细细读了起来。
看见他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似乎并没发现这“越俎代庖”的事,赵摇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知道自己算是基本过关了。
郑夏仔细的读到最后,发现了“王丹丹”留的微信号,看了几眼,越看越觉得眼熟。于是掏出手机在微信里翻了翻,果然发现了问题,于是就抬头问道:“赵摇,这王丹丹干嘛留了你的微信号啊?”
赵摇登时汗就滚了下来,背心都湿透了。
不用猜他就知道,肯定是自己昨晚抄到太晚,最后留微信号的时候,迷迷糊糊的把自己的给写上去了。
赵摇脑子高速运转,堪称祭出了毕生之力,连脚指头都扣紧了地面,各种借口和念头像云霄飞车一般闪过脑海,又如同白驹过隙般闪身跑远。最后只留下了仨字:玩儿完!
踌躇了片刻,他还是放弃了挣扎,告诉了郑夏实情。
听完他的话,郑夏愣了半天,觉得手里的信纸仿佛重达千斤,差点就拿捏不住。于是赶紧叠好放进信封里,原样交还给赵摇,嘴里客气道:“替我谢谢王丹丹同学,就说我现在一心练拳,暂时没有恋爱的打算。”
赵摇接过信封,又和郑夏解释了半天,看见他确实不是太在意这事,才收好信封,准备训练。
然而,整整一上午,赵摇都浑浑噩噩的,脑子里纷纷乱乱,不知道想些什么,几次击打沙袋都差点被折断手指。
等到训练结束,赵摇又做了个决定,他要告诉王丹丹真相。
听到这里,程青打断了赵摇:“沙处,你真和王丹丹说了?”他已经恢复了正常,斜倚着身子,津津有味的听着赵摇的讲解。
赵摇点了点头,“我下午没逮着机会。主要是思想斗争进行的太激烈,中午都睡过头了,下午就请假没去上课。”
程青又笑了,“沙处,你好意思管这叫思想斗争激烈?你看谁心里有事的时候还睡得着?我看呀,你就纯粹是缺心眼!”
赵摇捂着脑袋,仰天长叹:“造孽呀!”
程青问他:“你想好怎么和王丹丹说了没?”
“实话实说!不假思索,前因后果。飞蛾扑火,流离失所。”赵摇一本正经道。
“啥乱七八糟的,”程青听的一愣一愣的,“你这思想斗争都斗到成语接龙上去了吧?!”。
赵摇一本正经:“你瞧瞧这现在哪有成语接龙呀?这都是大棚的成语,你嫌接龙我还嫌接龙呢!”
程青差点又喷出来,一脚踹在他大腿上,“好好说,别嬉皮笑脸的!”
赵摇又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唉!其实我也没想好。反正吧,我就觉得,其实一开始就应该直接告诉王丹丹信不能用的事儿。要早这么干,肯定就不会出这么一洋相了。”
程青听完,沉默了一会儿道:“嗯,其实我也考虑不周,出了馊主意。”
赵摇就坡下驴,接过话道:“确实!损友害人哪!”
程青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看见程青似乎真有点自儿责的意思,赵摇就开解道:“嗐!老程你也别往心里去!虽然你是主犯,我是从犯,但是咱俩都是嫌疑人,一根绳上的蚂蚱!”
程青龇龇牙,从牙缝里崩出句:“咋滴,你打算卖了我?”
赵摇见事不妙,赶紧转舵:“不不不不不,我跟你开玩笑呢。我啥样的人你还不清楚,肯定勇于背锅,善于揽责!”
程青没有应声,先在心里转了转,才开口道:“一个谎言就要用无数谎言来掩盖,这么看这话还真是至理名言。”
赵摇点点头,“幸好我明白的早啊。”
程青转头看着赵摇,“用不用我和你一块去?”
赵摇摇头道:“不用,王丹丹又不认识现在的你,去了也帮不上忙。”
程青听了,拿起易拉罐喝了一口。初始的汽水味过去之后,嘴里却隐隐泛起了苦头,不知是来自心里还是来自喉头。
赵摇一脸颓废,拿起手机玩了起来,程青却默默的看着他,好像第一次认识一样。
赵摇察觉了程青的目光,勉强一笑,道:“老程,怎么,迷上哥了?不过,我可对你没兴趣,哥是直男!”
程青意外的没有出言相讥,轻叹一声:“沙处,我越来越觉得你不简单了。”
赵摇意外的问:“何出此言?”
“明明看着一脸沙雕样,三观还挺正。”程青半真半假的说道。
“那当然,哥可是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早已经和低级趣味划清了界线!”赵摇听了夸奖,自动上了天。
程青笑了笑,几口喝完可乐,伸手在好看的腿上捏了捏,“今天好累,太忙了,我躺下了昂。”
赵摇嗯了声,继续在客厅摆起了思想者的pose。
窗外的蝉鸣,清晰的叫醒了繁星,月光摇进了不知谁的甜梦,为这闷热的夏夜镶上了一层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