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摇从幕布里往外探头看了眼，入目的是一片黑暗，而舞台上则光明如昼。
刚吃完晚饭，他就被周小芳抓来了礼堂，参加学校的校庆晚会海选。
尽管不情不愿，但赵摇还是老老实实的的早到了一会儿。
刚才这一扒头，看见下面的观众只有几个评委校领导，还有稀稀拉拉的候场演员和工作人员，按说压力不是太大。
然而他伸手摸了摸脉搏，只感觉血管在突突的跳动，身上也是冷汗直冒，舌尖发干，手心也已攥满了汗水。
即便心里知道这不过是场小评选，但是在这种大会场登台，他可是从小到大都没经历过，真的是人生头一回。
不说等会儿要站到舞台中央，只是这眼前还算空旷的大会堂，也让他感觉自己想要缩进黑暗里，再也不要冒出头来。
班长周小芳也来了，站在他边上给他鼓劲：“赵摇，好好发挥，争取选上！咱班里的节目，我可是最看好你了。”
赵摇听完，暗暗鄙视了一番。
虽然她说的好定，然而全班几乎没人报名，除了周小芳硬抓来的自己，就只有文艺委员赶鸭子上架加上的乐器弹奏，以及体育委员的俯卧撑挑战。
听了最后那个节目，赵摇都不知道作何表情了。校庆晚会上，你给大家表演做俯卧撑？是怕电子科技系不够出名还是咋滴？
然而即便这样，周小芳还是跑去和导员汇报，说是同学们踊跃报名，盛况空前。更添油加醋的说是最后还得靠她强力命令，才能压下沸腾的大家，只选出了三个节目进行海选。
导员闻言大喜，于是也要参加评选。
这可把周小芳给吓的不轻，绞尽脑汁，编了个学生的事情由学生自己决定，美其名曰培养自主能力的理由，才好歹没让他参加。
就这样，电子系好歹选了两个节目送来校级选拔。被淘汰掉的当然是体育委员，尽管周小芳跟他是情侣，但是也实在没脸把这种节目送出去。
赵摇心里转了好几个弯，嘴里才说道：“放心吧班长，我就有点紧张，别没大问题。”
周小芳刚想说话，文娱委员何春雨也在边上搭话：“赵摇，你也太小题大做了，这就是走个程序。再说了，下面的都是领导，谁还认识你啊！放心大胆的上就行。你看我，一点儿都不紧张。”
赵摇看看特意穿的漂漂亮亮，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何春雨，心说你这样算什么走程序。脸上倒没什么表情，淡淡的说道：“也对哈。”
周小芳鼓励了赵摇几句，又拉着何春雨到边上嘀嘀咕咕的打气。
赵摇平复了一下心情，看看舞台，那里已经有人开始表演了。
他排的还算靠前，所以先到了后台这边候场。
身边不时有人走过，虽然多数都没穿演出服装，但也能看出颜值出众的不在少数。
赵摇索性找了个不碍事的角落，安静的坐着看美女。
在台上传来的节奏明快的音乐中，赵摇沉了进去，眼神追着一个个窈窕的身影，单纯欣赏，脑中什么也不想，反而慢慢将紧张的情绪抛在了脑后。
正在入神，忽然听到工作人员叫到了何春雨的名字。赵摇也站起身，走到幕布后观看。
直到工作人员叫了好几遍，何春雨才答应了一声，从他身边急匆匆的走过，似乎刚才不知道去了哪里。
谁知她刚出了幕布来到台上，想要转身行礼的时候，脚下被拖在地上的幕布一绊，高跟鞋崴了一下，差点摔倒。
赵摇暗叹，明明自己说不紧张，这会儿露馅儿了吧。
尽管何春雨尽力稳住了身体，没有跌倒，但吉他还是从肩头滑落，砰的砸在地板上发出了一声哀鸣。
等她慌乱的收拾好，坐到了舞台中央的椅子上的时候，又想起还没行礼，便又急忙站起来，冲着台下鞠了一躬。
经历这一套混乱，显然让何春雨情绪出了问题，弹的第一个音就有跑调的嫌疑。
虽然赵摇不懂吉他，但这首《童话》他很喜欢，长期留在播放列表里，还经常边玩游戏边听，所以音乐很熟悉。
后面何春雨虽然尽力把节奏拉回来，但是可能本身技巧就不算太纯熟，她的努力也仅仅是让弹出来的音乐没有变成另一首歌而已。
好在评选并不当场公布分数，只是汇总结果一并通知班级，所以至少还给她留了点面子。
下了台的何春雨，和赵摇走了个照面。看着她脸上羞赧和尴尬交织的表情，赵摇只是冲她点点头，没有说话。
何春雨似乎想起了之前的谈话，脸上一红，半天才憋出句加油，接着加速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赵摇深吸一口气，伴着工作人员叫到他名字的声音，走上了台。
这几步他吸取了何春雨的教训，走的很慢，不慌不忙的来到了舞台中央。
站在话筒旁边，他弯弯腰，冲台下行了礼。随即，横迈一步，到了话筒后，调调高度，试试音，便垂手而立。
从他的视角看过去，被舞台的灯光掩盖，下面的人脸都模糊不清，只能看见评委身后的坐席上闪烁着的手机屏幕发出的暗光。而在余光里，幕布后人来人往，似乎也没人在关注这边。
这情形反而让站在巨大的舞台中央，原本因为会成为视线焦点而惴惴不安的赵摇，没来由的感觉到了安心。
一抬手，他抓住了话筒架，感觉到冰凉的金属触感，心底生出了一种自己化身古代武将，挥舞这根金属杆做成的兵器冲向敌阵的幻觉。
于是，他开口唱了出来。
空旷的礼堂中，回荡着被音响设备放大，又经过四壁反射而来的声音。
这声音和KTV里有很大不同，回音很重，让他几乎听不清。
难怪演唱会上歌星们需要戴耳返，边唱，赵摇边在心里寻思。
第一次在这种环境中听见自己的声音，他有点奇怪的感觉，又有些兴奋，便放开嗓门，把最大音量拉了上去。
他选的歌是《老男孩》，私底下是觉得这歌应和了自己的人生，唱出了像他这样平凡的人对未来的迷茫，还有暗恋的感伤。
一边唱，赵摇心里一边爽。这设备比KTV可强太多了，你看这话筒，吼再大声也不破音；这喇叭，叫再响亮也模糊；这音响，唱再难听也不会被背景音乐压住，简直就是歌王的神器！
正当他唱的酣畅淋漓，音乐却渐渐隐去，终于还是唱完了。
赵摇意犹未尽的握着话筒，还摆了个低头沉迷的姿势，觉得自己简直帅爆了。
配合他的装腔作势，下面的观众席居然还响起了稀拉的掌声，眼尖的他还看见居然有个评委也鼓了掌。
等他回到后台，周小芳兴奋的说：“赵摇，稳了！”
应了一声，他还顺便假意表示了虚伪的感谢。
尽管对于自己的表现极其满意，赵摇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激动之情，因为他知道，等一下回到合租屋才是耀武扬威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