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摇站在门口，只看见了程青的鞋，却没在客厅发现他的人影。
转头看了看，瞅着洗手间的灯亮着，于是他就走了过去，在门口扒了扒头。
程青正站在洗手池前，猫腰对着镜子认真的转圈涂着口红。
赵摇有点吃惊，道：“老程，这是咋了，好端端的怎么化起妆来啦？咋滴，要去会情人吗？”
程青在镜子里与他对视一眼，刚想说话，却一个走神，不小心让口红在嘴边划了一道，在脸上留下了一条悲惨的红色支线。
赵摇看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程青气得把口红一甩，正好砸到他脑袋上，疼的赵摇嗷的嚎了一嗓子，捂着头跑到了沙发上。
程青扔完，拽了张纸巾，在脸上使劲擦了两下。
然而这口红哪那么容易除掉，这两下擦拭，除了把自己本来就打的不好的粉底弄得更不均匀以外，那条红线仍然固执的趴在脸上，丝毫不为所动。
他赶紧拧开龙头，用水湿了湿，再擦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
赵摇见他半天没出来，又磨蹭过来，倚门观望：“老程，我听说这得用专门的卸妆水吧，你这么折腾咋可能弄掉。”
程青把一盒化妆品递到他面前，气道：“我哪知道化妆还有这么多规矩！”
赵摇往盒子里瞥了一眼，看见里面寥寥几样瓶啊管的，他也不懂这个，只能嘿嘿两声，“你没买卸妆水？”
程青哼了一声，算是肯定。
赵摇看看他描的很重的眉形，还有烟熏般的眼影，以及涂的糊成一团，以至于嘴型都变成椭圆的口红，有点啼笑皆非的说：“老程，该说不说，你化着妆去鬼屋应聘保证免试入职！”
程青手指一点，暂停了手机中播放的视频，里面一个美妆up正在对着镜头讲解初级化妆知识。
他叹了口气：“还不是店长！非让我也参加校园展台，还得化妆。为了这个甚至专门放我一下午假，让我在家练习。”
赵摇好奇道：“你没跟她说不会化妆？”
“废话！鬼才会化妆！”程青没好气。
“那完了，到时候你要是真按现在这标准，上了台怕是会再火一把。”赵摇调笑道。
程青对着镜子看了看，这妆后成果基本掩盖了所有优点，把他丑化成了一个小丑。
他丧气的挤了一手洗面奶，狠狠在脸上搓了起来。
赵摇唉了一声：“你轻点吧，再把脸揉秃噜皮。算了算了，说吧，要啥牌子的卸妆水，我去买！”
程青反复冲洗了好几次，抬头一看，镜子里还是那张鬼脸，于是放弃了努力，扯过毛巾擦着脸，从赵摇身边挤了出去。
赵摇跟过去，等他回答。
程青坐下，长舒一口气，“真不容易啊！”
赵摇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不容易，没有答话。
程青把毛巾搭在脸上，仰头靠到沙发上，瓮声瓮气的说道：“随便吧！我连那点化妆品都是随手拿的，哪儿研究过这个！”
赵摇想了想，说道：“还用别的不？我一块儿买过来。”
程青摇头，又背过身，不让他看见脸，拿出手机给赵摇转钱。
听着到账的提示，赵摇说：“咱俩谁跟谁啊，这么客气！账上还有钱吗，再来点，哥不嫌多！”
程青又搭上毛巾，不理他。
赵摇自嘲的一边说着“哥就是劳碌命啊，又要海选，又要跑腿。”一边换好了鞋，晃晃悠悠的出了门。
程青听见他走了，一把拽开毛巾，狠狠喘了几口气，起身去拿了瓶可乐。
他刚把最后一口可乐咽下，赵摇就开门回来了。
“这么快？”程青没想到。
赵摇没说话，只摆摆手，把塑料袋扔到茶几上，就跑去洗脸。
程青则拿出卸妆水，仔细的阅读着说明书。
没一会儿，赵摇就擦完脸，拿着手机走了出来。不过他还是没说话，头也不抬的坐在沙发上。
程青看好了用法，捏着这张纸，急忙站起来就去洗手间实践。
赵摇听着他在对着镜子稀里哗啦的忙活，悠悠的问道：“老程，你们店长和你道歉没？”
“道歉了。还专门开了个会，当着全体店员的面和我说了对不起，并且保证下次绝不再犯。”程青抹着脸，瓮声瓮气的说。
赵摇有点吃惊：“哟呵，你这店长场面啊，能屈能伸，能处！”
程青对着镜子微微一笑，即是对他的话，也是对自己的化：“是啊，我也没想到这小姑娘看着挺娇弱，没想到还有点大丈夫气质。”
赵摇也挺高兴，笑道：“还小姑娘，人家肯定比咱大好吧。”
“那怎么了，在我心里，她就是小姑娘！”想想楚玉婷的脸，程青觉得很难把她跟成年人联系到一块儿。当然，除了那行事风格。
程青一边说话，手底也不住忙活，化妆棉翻飞之下，很快镜中就慢慢还原出了原来的那张娇艳素颜。
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叹了口气，他满意的走了出来，专门跑到赵摇面前，强迫他抬头看自己的脸。
赵摇瞅了两眼：“不错，还是那娘们儿样！”
程青一拳打在他肩膀上，“狗嘴！”
赵摇假装惨叫一声，倒在沙发上。
也不知道是程青的力气在逐渐弱化，还是赵摇的抗击打能力在增长，刚才那一拳，对他来说无异于挠痒痒。
完美回归的程青没想那么多，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乐的龇牙咧嘴。
刷了会儿手机，忽然想起来问道：“腰子，你那节目咋样了，过了吗？”
赵摇立刻坐了起来，终于等到他的话了，脸都笑成了一朵花，乐呵道：“你是不知道，哥的表演造成了多大的轰动！简直了，礼堂屋顶都掀了个个！”
程青一愣，“校选不是就几个领导参加吗？”
赵摇心里的得意已经不能靠坐着表达了，于是蹦了起来，站到了沙发上，昂首挺胸的自夸道：“优秀的表演，能让人激发出潜在的力量！就像哥的演唱一样！”
程青嗤之以鼻：“算了吧！你也就麦霸水平，到了大舞台怕是会露馅。”
赵摇试图踩上沙发靠背，但是发觉这劣质沙发撑不住自己的重量后才依依不舍的放弃了冲动，转而一条腿踏上了茶几，做了个奋勇向前的动作，嘴里说道：“你是没看到，当时哥一唱完，甭管台上台下都翻了天了！评委领导们都倒戈了，要冲上来找我签名，候场的那些个小姐姐们，一个个的疯了一样就要扑过来。要不是哥腿脚利索，准保让她们推倒了。”
程青让他逗笑了，“去你的！说的跟真的似的。照你说的，和着你们海选都不开灯啊？小姐姐们是不是都看不清你的脸啊？”
赵摇居高临下俯视着程青，不满道：“不许嘲笑颜值！审美没有高低之分！”
“美丑可是有统一标准的！”程青强调。
赵摇憋了一晚上，就等着回来好冲着程青趾高气扬一波，被他这么一激，是恼羞成怒的一跃而起，跳下茶几就扑了过来。
程青无所畏惧，大马金刀的坐在沙发上，动也不动，眼睛定定的看着赵摇。
赵摇扑了一半，看见程青没躲，自己其实就有点心虚了，再被这双眼睛瞪着，更是觉得脸上发烫。
为了缓解尴尬，赵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双手在沙发扶手上一撑，就把程青圈在了单人沙发里。要不是实在不敢，估计这下就顺势贴到他身上了。
程青倒是没怎么样，嘴角还是挂着盈盈笑意，默不作声的看着赵摇。后者被他盯得一阵阵发毛，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两人谁也不说话，就这么互相盯着，距离近的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程青呼出的气体，在两人中间盘旋一圈，又直直上升，擦过赵摇的嘴唇，越过鼻尖，消散在空气中。
赵摇低头看着程青，后者晶亮的眼珠里，没有丝毫的胆怯，只有一种他怎么也读不出的情绪。
撑了一会儿，赵摇无趣的切了一声，留下一句“放过你啦！”转身就回了房间。
程青的笑声在他身后响了起来，像银铃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