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青推开派出所的门，匆匆走了进来。左右环视，看到赵摇正靠墙坐着，两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
直到来到他身前，赵摇才感到眼前有人，身体离开了墙壁，眼珠艰难的转动了几圈，望了望程青。
旁边坐着的民警，看到程青的脸便吃了一惊，再狐疑的看看赵摇，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不知道嘀咕着什么走开了。
程青看着民警坐到另一边的椅子上，继续看着他们，便转头打量了打量赵摇，看到他没有受伤，便抱着胳膊，戏谑的说道：“想不到啊，腰子！你也有今天！”
赵摇视线从民警那转了回来，冲他摆摆手，没有接茬。
一屁股坐到他旁边，程青四下瞧了瞧，转身贴近，兴奋而神秘的低声问：“听说你打了个老外？是因为啥啊？”
赵摇苦笑：“我哪儿知道！脑子一糊涂，就干上去了。”
程青瞅瞅他，又看了看不远处还在录口供的王丹丹，恍然大悟道：“哦，英雄救美？”
赵摇忽然手指一动，刚才已经没啥感觉的拳头好像又疼了起来。
他转头看了看程青，发现她跟下午的穿着不同，显然换了身衣服。头发还湿漉漉的，离近了能闻到有股她常用的洗发水的味道，似乎刚洗过澡。
“怎么，看见王丹丹让老外欺负，你挺身而出啦？”程青坐正身子，用手在头上理了理，把还缠在一起的头发分开。
看着他做出这与男程青时同样的习惯动作，赵摇有点恍惚。
程青没听到他回答，诧异的看了看赵摇，“怎么了，哑巴啦？”
赵摇有点沮丧，闷闷的说：“不是。”也不知道说的是不是程青想的那样，还是自己不是哑巴了。
“嗨，多大点事儿！放心吧，我找秦飞昂帮忙了，肯定没事的。”程青安慰道。
赵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定定的看着程青。
仔细一看，他才发现，大概程青是一路跑着过来的。身上的T恤还有大块的汗渍，隐约露出了内里的肌肤。
尽管尽力压抑，可他的气息也尚未平复，依然在微微的气喘。
程青感觉到他的视线，瞥了一眼，问道：“干嘛？这可是派出所，可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赵摇忽然觉得心里一松，脸上也不自觉的有了点笑模样，调侃道：“老程，你这是还嫌我惹得事儿小，够不上进去呗？”
程青啐了口，“呸呸呸，不说点儿好话！嘴臭的毛病我看你是改不了啦！”
说完，他又一眼看见秦飞昂走了进来，急忙起身迎了过去。
赵摇看见他俩找了个没人的角落，低头窃窃私语了一阵，眼神还不时在他和王丹丹那边转来转去。
不多时，他们又一块儿走到赵摇跟前，秦飞昂轻松的说：“赵摇，听青青说你是拳击社的，怪不得一拳就干趴了那么大个的老外。可以啊！”
赵摇赶紧站了起来，尴尬的笑了。
对着秦飞昂他可没法油嘴滑舌，加上人家为了自己大晚上的还跑到派出所来，就诚恳的说道：“秦哥，真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麻烦你费心。”
程青在旁边不乐意了：“那我呢？我可是一路跑着来的，咋不谢谢我？”
赵摇眼神转过去，看见两人并肩而立。
秦飞昂一身休闲装扮，高大挺拔，器宇轩昂。程青则亭亭玉立，如出水芙蓉一般，在白炽灯下，衬的他俩简直像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忽然觉得卡了一下，脑子有点跟不上，嘴里就慢了下来。
程青见他沉默，以为他是累了，就说道：“算啦，你也折腾一下午了，不说你了。不过等会儿出去了，你可得请我俩吃顿饭，好好表示表示。”
赵摇缓过了劲，赶紧连声答应。
秦飞昂站了会儿，又接了个电话，走到了一边。
程青陪着赵摇坐着，无聊的看着王丹丹冲着民警哭诉。
“沙处，你是不是还放不下王丹丹？”程青有点好奇，随口问道。
赵摇想了想，似乎也没有什么好放下的，就摇头道：“有啥放不放的，人家压根就不知道我对她的意思。”
程青嬉笑道：“那你都英雄救美了，不趁机上位吗？”
赵摇切了声：“还救美呢，那老外是她现男友！”
程青啊的叫了出来，又猛地发现环境不对，急忙私下看了看，好在没人关注这边，就压低声音问：“那你这不就成了寻衅滋事了吗？难道说你是看着人家卿卿我我的，受了刺激，才动手的？”
赵摇看看程青，又想起自己失控瞬间脑子里想的却是他，无话可说，只能咧咧嘴：“哪有！那老外你知道是谁吗？”
程青刚问出“谁啊”的时候，麦克就在一名民警的陪同下，从一个房间里走了出来。
麦克的眼睛从纱布缝隙里射出了两道恶狠狠的眼神，直直的刺向赵摇。
赵摇倒不害怕，还有心冲他笑了笑。
程青一看见麦克，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嘘了口气，拍拍赵摇的膝盖，咋咋嘴道：“老程，干的好！这回儿哥支持你！”
麦克看见程青，眼前又是一亮，但是现在时间、地点都不对，只能气呼呼的走过两人身边，坐到了王丹丹边上。
赵摇嗤笑了一声：“看来这老色鬼把你忘了啊，老程。”
程青连忙身子往后一靠，摆出一副拒敌千里的神情：“最好，巴不得忘了我！一看见他就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儿，贼恶心！这就是个纯纯的白色不可降解垃圾！”
秦飞昂打完了电话，坐到程青旁边，看见两人聊得热烈，就问：“怎么了，有啥好事吗？”
程青把麦克的事和秦飞昂一说，后者的脸色也变了变，冲着麦克那边看了看，又转向赵摇，竖了个大拇指：“干的漂亮！”
赵摇又是尴尬起来，想起了自己那点小心思，默默的想到实际的自己跟他们眼里的自己好像差距越来越大了。
三人又坐了一会儿，王丹丹和麦克就录完了口供，有民警把赵摇叫到一个房间里摇了解情况。
程青看着他被领走，有点担心，站起身来想跟过去，又知道肯定不会让，便只能坐下。
秦飞昂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没事的，我找了这边的所长，最多赔些钱，不会上手段的。”
赵摇一走，程青刚才的气定神闲似乎就立刻不翼而飞。
坐立不安的听了秦飞昂的话，他也还是放不下心，一边咬着嘴唇，心里一边暗暗盘算是不是应该再去把老爹这尊大神搬出来。
秦飞昂看出了他的关切，就轻笑道：“青青，依我看，你和赵摇这同学关系可不一般啊。”
程青眼神正飘忽不定，从赵摇那边到王丹丹那里巡回，听了这话，压根儿没抓住其中的探究意味，只是草草说了句：“我俩从小学就是同学了。”便没了下文。
秦飞昂听了，若有所思道：“那……”才刚说了一个字，却看见程青无神的双眼，就硬生生把话头憋了回去。
好在秦飞昂的招呼起了作用，尽管麦克和王丹丹强烈要求严惩赵摇，但在秦飞昂提出了一个补偿数字以后，他俩就立刻改了主意，同意了私了。
赵摇表情复杂的看着王丹丹为了麦克的利益，和自己这个同学据理力争，在赔偿金上寸步不让，感觉自己是彻底看走了眼。
等到终于办完了手续，三人一身轻松的走出派出所，赵摇仰头看着夜空，有点再世为人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