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出一段儿，渐渐已看不见派出所。
程青开口道：“秦哥，腰……摇哥，咱们去吃夜宵吧！”
他本来习惯了要叫腰子，好在及时改了口，不过这弯转的有点急，惹得秦、赵俩人都奇怪的看着他。
假装咳嗽两声，程青微笑着跳过了这段：“怎么样，走吗？”
赵摇瞅瞅秦飞昂，摇摇头说：“那哪儿行，起码得风场吧。”
秦飞昂一笑：“哦，你也喜欢去那儿吃？”
赵摇看看程青，若无其事道：“我一般可去不起，要不是以前经常蹭人家的饭当免费灯泡，也不会知道那儿的菜还行。”
程青若无其事的没有接茬，仿佛他说的另有其人，做作的叹了口气道：“可惜了，本来挺想吃烧烤的。”
秦飞昂立即道：“那就去夜市吧。再说都这个点儿了，我估计风场也没位儿了，你说呢，赵摇？”
冲着羞涩的钱包赵摇也很想答应，但是他觉得既然人家帮了这么大的忙，自己还小小气气的未免太不懂事，就想坚持一下。
没想到程青也加入了进来，立刻就表示同意，拉着赵摇扭头就走。
赵摇无奈的被她拖着，朝夜市走去。
秦飞昂略顿了顿，路灯下的神情似乎有些捉摸不定，看着两人拉扯的样子出神。
程青和赵摇走出了好远，才发现正主没跟上，急忙回头招呼秦飞昂。
秦飞昂应了一声，便加速几步，追了上去。
三人到了夜市，找了个烧烤摊坐下，赵摇就主动去点菜。
程青坐在马扎上，手里拿着一双一次性筷子，转头四处打量。
秦飞昂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开口道：“青青，你常来这里吗？”
程青听了，转过头答道：“也不算吧，就偶尔来吃一次。”说完，又乐呵呵的说：“秦哥，你到这种地方吃饭算不算是微服私访啊？”
秦飞昂摇摇头，嘴角一扯，“怎么，你以为我天天都吃满汉全席吗？还是你觉得我没上过大学？”
程青听完，好奇的问：“秦哥大学在哪上的？”
秦飞昂稍微向后伸了伸腰，抬头看着夜空，略带感慨的回忆道：“我再Z院上过一个多学期，然后才出的国。”
程青惊讶的道：“你都要出国了，干嘛还上这破学校？”
秦飞昂舒服的打了个挺，抚着下巴说：“因为我想证明自己不靠家里也能过的很好啊。”
程青眼看着这个男人从平和忽然变得严肃了起来，心下知道这是触到了他的心事了，便不在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了。
“你以前也来过这里？”他转移话题。
秦飞昂点点头，伸手一指，说道：“我上大学的时候，这夜市还没这么多摊子。我就跟几个哥们儿去那边的小店点俩凉菜，然后拼酒，那时候能干喝一晚上。”
程青转头顺着他的指尖，看到远处通明的灯火中，有几个菜馆的招牌若隐若现，嘴里好奇的问：“真想不到你也会去那种地方。”
秦飞昂笑了，“咋，有钱人就该住在米其林星级餐厅里？”
程青撇嘴：“那谁知道，我可不是有钱人。”
秦飞昂心里一动，刚想开口，赵摇就回来了，他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赵摇也和程青一样，坐下就脑袋转着四下里乱看。
程青见状，忍不住用筷子敲了敲他的头，不屑道：“沙处，我找过了，没有美女！”
赵摇摸摸被敲得地方，嘿嘿一笑，“美不美的，反正脾气好，还那啥……嘿嘿。”
程青当然知道他说的是啥意思，碍于在座的秦飞昂，就在桌下狠狠的踩了他一脚。
赵摇嗷了一嗓子，又赶紧住了嘴，忿忿的说：“能不能小心点，我就这一双鞋！”
程青低头看了看他的那双鞋，白色的鞋面还真被自己踩上了个黑印，于是满不在乎的说：“嗨，这部刚下过雨吗，地上脏，我一不小心的。”
秦飞昂不知道这“沙处”是啥意思，只觉得俩人打闹的有趣，便也低头看了过来。见到那刺眼的脚印，也会心的笑了。
赵摇看闹得差不多了，就正襟危坐，咳嗽一声，冲着秦飞昂认真的说：“秦哥，今晚上真的谢谢你！”
秦飞昂正要客气，赵摇又说道：“你帮我出的那两万，我暂时还不上，但是我打借条，一年之内肯定还你。”
秦飞昂看着他认真的表情，点点头，只说了一声“好。”
赵摇听了，觉得一股热血冲到了头顶，如果眼前有瓶酒，他恨不得立刻干上一瓶，好抒发自己心中的郁闷与坚定。
程青在旁边瞅着，嘴角若有似无的现出了一丝笑意。
气氛一时沉默了下来。三人各怀心思，默默坐着的时候，一盘盘的烧烤开始端了上来。
看着眼前明显肉比菜多的盘中餐，程青打趣道：“嗬，老程，想不到有生之年还有机会能让你请次客！我要赶紧去拜拜佛，顺便再来注彩票！”
赵摇还有点脑子发木，没搭茬，伸手开始把盘摆好，好点的都往秦飞昂脸前推。
秦飞昂看着他忙活，既不动手也没说话，摸着下巴思考着什么。
程青看着堆成山的烤肉，把持不住，伸手就抓过几串，忙活着往嘴里塞。
赵摇折腾了一晚上，人生中头一回进了局子，刚才在里面的时候还没有太多感觉，这会儿在人声鼎沸的夜市里呆着，那种反差感让他只觉的毫不真实，整个人忽忽悠悠的，好似置身云端。
秦飞昂考虑了一会儿，看着赵摇也摆好了盘子，肩膀一缩，好像人小了一圈，心里了然，就安慰道：“赵摇，别想太多了。就当这次是买了个教训，以后碰到这种事还是要三思。”
赵摇抬头看了看秦飞昂，重重的点点头。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反正乱糟糟的一团，总也扯不出那根让人解脱的线头。
这顿饭开始的很压抑。赵摇要了几瓶啤酒，和秦飞昂碰了几杯，又敬了几次之后，就闷着头开始自己喝。
程青默默的啃着肉串，偶尔给赵摇递上几根，再借故拿东西，从他身前伸手探腰的，让他挪挪位置，动动身体。
但除此以外，好像也不知道怎么帮赵摇回复心情。
秦飞昂也不多说话，就是自己吃，看着赵摇若有所思。
等到这顿饭吃的差不多了，秦飞昂清清嗓子，对赵摇说：“赵摇，你现在有打工吗？”
赵摇闻言一愣，还是回道：“没有。我正考虑着呢，没想到就碰到今天这事。”
“这样啊。刚好我有个想法。我姐开了家健身房，我听青青说过你在练拳击，你看这样，要是不嫌弃的话，不如就去我姐店里当个教练什么的，就算锻炼打工两不误了。你觉得呢，考虑考虑？”
秦飞昂只说秦菲芳开了健身房，却没说她名下还有几栋写字楼，而这健身房也只是她所有的产业的一小部分。
程青听了，眼前一亮，就要开口，可看见秦飞昂轻轻的冲他摇了摇头，便闭上了嘴，专心的吸溜着肉串，眼珠却狠狠的斜着，观察着赵摇的反应。
赵摇犹豫了一下，他当然知道，跟着秦飞昂的姐姐干，肯定比他自己找的工作质量高。
但他想答应的时候，却被心里的一个小小的结拦住了，这是个他没法说出口，却始终在他脑海萦绕的死结。
秦飞昂见状，只是笑了笑，端起酒杯，和赵摇的杯子碰了碰，自己干了，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吃串。
炭火的烟雾升腾着，在桌子之间飘荡，又圈圈绕绕的四散在空气里，为每个人都镀上了一层烟火气。
人声喧哗着，在夏夜的星空下，乘风而起，飘出了好远好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