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钱小佳放松的呼气声把程青从思绪中惊醒。
刚才看着场上的赵摇，程青一时有些恍惚。
在他的脑海中，那个表面上总是鼓吹自己看透世事、参破红尘，背地里却以此当作逃避借口的赵摇，与眼前这个拳台上奋战的身影判若两人，他怎么也没法将这两个身影重叠在一起。
“小……程青，怎么，睡着了？”钱小佳看着他一脸茫然，仿若大梦初醒的样子打趣道。
“啊啊，走了会儿神。”程青不知道怎么告诉她，只能敷衍。
“走吗，一起去门口等他？”钱小佳问道。
“哦，好。”被她提醒才想起此行的目的，程青收拾心神，和她一同起身走向体育馆门口。
本就冷清的场馆里，看台上那些稀拉的看客发现连她们都离开了，似乎更加提不起劲了。
两人先后走上出口的台阶，钱小佳看着身前沉默不语，似乎兴致不高的程青，心中颇感意外。
开场前那一幕犹在眼前，这个曾经自己最熟悉的人，堂而皇之的坐到了其他男生的怀里。
尽管知道那只是“哥们儿”间的玩闹，但是已经在内心把程青当作女生看待的钱小佳，仍然感受到了异样的冲击。
看到那番景象，她有些接受不了,默默坐在远处调整了片刻，才趁着程青落单的时候找了过来。
然而程青这个“新手”女生，现在表现的却异乎寻常，既没有想象中为兄弟高兴的欢呼雀跃，也不似寻常女性般目眩神迷，唯一的表现只有沉默。
一时之间，两人都陷入了自己的心思里，都没说话。
体育馆前，除了拉客的出租车，只有散场的观众三三两两行色匆匆的离开。
这个冠以“市长杯”名号的拳赛，在B市没有翻起多大的浪花，即便是郑夏这样的人气选手，也只有个不超百人的后援团而已。
看着市街里华灯初上，闪烁的点点灯火，程青又开始出神了。
钱小佳站在旁边，瞧着这曾经的男友，仿佛第一次认识他。
容颜为沉静的夜色遮去棱角，侧面看去，背后的灯光将他衬托成了一副油画般的形象，身材的起伏曲线如海浪动人心弦。
此刻程青眼波低回，站姿不拘一格，若非知情人，只会觉得这是一个沉醉在晚风中的普通女生。
钱小佳张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看看程青依然遨游天外的神情，只能把话咽了回去。
他们等着的工夫，赵摇已经收拾好了，嗖嗖的走出了体育馆。
这时观众业已散的差不多了，空荡的大门前，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两个身影，便快步走了过去。
钱小佳听见脚步声，回头一看，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
程青醒觉，也扭头冲赵摇笑了笑。
赵摇有点纳闷，刚才看到两人在看台上似乎情绪还不错，为何这会儿看着却闷了不少？
出于礼貌，他还是问了钱小佳一句：“小佳，吃了没？一块儿去宵夜不？”
钱小佳今天来主要是为了程青，既然人也见了，似乎也没什么必要继续掺和了，她笑了笑，拒绝道：“不了，你们去吃吧。我还得回去忙点作业。”
赵摇自然只是虚让一让，并不真的想请她，这下也顺势道：“那行，我给你叫辆车吧。”
说完，就要朝停在外面的出租车走去。
钱小佳却拦住他，摇头道：“不了，有朋友来接我。”
她说的朋友，只是同宿舍的两个女生，她们不放心钱小佳自己走夜路，就一块儿来到了体育馆，只是没有进去，而是在附近的网吧等着她。
不过程青听了她的话，以为这所谓的朋友是她新的对象，神色更暗了。
赵摇和程青想到了一起，心里不悦，觉得钱小佳这是专程跑来恶心人的，但在程青面前不好发作，就嗯了声，算是知道了。
钱小佳倒没想那么多，转身和程青招呼了一声就走了。
赵摇看着她走远，心里以为程青是因为钱小佳有了新恋情才心情低落，便安慰道：“老程，人总得往前看。以前你不老和我说，什么万花丛中过，偏偏留一朵的人是最傻的吗？”
程青摇摇头，没有解释，而是先恭喜了他。
听着入耳的热络话，看着他脸上的清冷表情，这种反差让赵摇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走在回合租房的路上，赵摇心里暗叹，程青这家伙怎么越来越让人猜不透了。
程青只是忽然觉得有些累了，也不知道是身体还是心理。
他走在路上，感觉对什么都提不起劲，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失去了，可胸口闷闷的，又像多出了些什么，堵在了那里。
赵摇跟着安静了半路，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始吐槽今天的比赛。
程青只入眼了前半场，对他手舞足蹈又夸大其词的神勇表现感触不深，只是默然听他吹牛。
赵摇刚经历了自己业余生涯的首战首胜，得意的很，恨不得把自己的拳击才能吹上天，和泰森肩并肩。
添油加醋的描绘着自己如何承受对手的无用攻击，又怎样摸清他的攻击规律，最终得到反击机会，却被裁判和回合时间无情扼杀的光辉历程，赵摇说的那叫一个口沫四溅。
等着他换气的间隙，程青才逮着机会，问道：“你觉得拳击很好吗？”
赵摇被问得一愣，反问道：“拳击不好吗？”
程青舒了口气，“我是问你啊！我就是看着你连学习也没见这么上心过，才觉得好奇。”
赵摇想了想，道：“开始也没觉得有啥，毕竟哥参加这拳击社纯粹是为了混社团积分。不过后来嘛，跟着练的多了，倒是有点习惯了，再说郑夏那家伙十分XX，哥看不上他，就得在他最擅长的领域上秒杀之，挫挫他锐气！”
程青听了，难得的笑了笑：“和着你打拳击全都是为了别人，就没想过自己吗？“
赵摇被他提醒才想到这点，摸了摸脑袋，憨笑道：“让你这么一说，好像哥还真有点舍己为人，敢为天下先的劲头儿。”
程青吸了口气，在脸上拍了拍，似是给自己鼓了劲，然后才微笑道：“要你把这劲头儿搁到追女孩上，怕是现在就不是沙雕处男了！”
赵摇听完，脑子里忽然产生了联想，回击道：“哼，老程你整天说我，没想到你自己不也是处吗？”
程青被他一噎，无话可说，眼珠转了好几转，却找不出回怼的词儿来。
赵摇嘴上得了便宜，却到此为止，不再提这码了，而是热情的问道：“咋样，老程，咱整点儿去吗？给哥庆祝庆祝，职业生涯的伟大开端！”
程青想起了他们上次在夜市打架的事，就不想去，不过想到今天算是赵摇的大日子，便还是建议道：“算了吧，还是买点回去吃把，外边太热了。”
赵摇倒是不在意在哪儿庆祝，立刻同意，往超市走去。
回去以后，还是和上次一样，几瓶啤酒，一点小食，阳台对坐，月下畅饮。
只是这一回儿程青坚决不肯喝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