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院体育馆的角落里，属于拳击社的小小训练室中练习正热火朝天的进行，拳套与沙袋撞击的声音此起彼伏，砰砰啪啪的在空荡荡的馆内回荡。
赵摇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沙袋，不时偷瞄几眼，趁着王子范和郑夏认真训练的时候悄悄摸鱼。
今天晚上的最后一场小组赛，将决定他能否出线。
目前他的战绩是一胜一负，位列小组第三。
上一场他输给的孔睿智，因为相互间胜负关系的原因排第二，而今晚的对手则是已经两连胜的小组第一曹子俊。
这个曹子俊就是比赛录像中打爆孔睿智的人，同时，也是上届比赛的四强选手。
赵摇之所以在训练中划水，就是因为已经心理上放弃了这场比赛。
毕竟，从录像和战绩上看自己都没什么赢的希望，而他一贯的信条就是人要认清自己，学会知难而退才行。
如果不抱希望，那自然就不会失望了呗。
可是偷懒也是很无聊的，他打了会儿沙袋，便想了个更彻底的办法，就是假装去外面跑步。
跟王子范说了声，他就光明正大的从体育馆里溜了出来，朝着超市走去。
出了一身汗，再不来点冷饮，算什么摸鱼？
走出体育馆，他有点意外的发现外面天气已经阴了，地平线上累积的黑色云层慢慢铺展开来，呈现出吞噬天空的趋势。
他嘀咕了句这天上的还真快啊，脚底下也加了速，冲进了超市里。
正当他灌了一大口可乐，满足的哈出一口气，顺带发出一声饱嗝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把饮料转到一只手拿着，他接了起来。
“怎么样，赵摇，校庆玩的开心吗？”这电话来自秦飞昂。
“挺……挺好的。”不知道为啥，赵摇有点心虚。或许是因为他确实光顾着玩，而把答应秦飞昂的打工大计给忘得一干二净，再加上说好的帮忙勾搭程青的活动也没啥进展。
“哈哈哈……”秦飞昂那边笑了起来，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那啥时候有空啊，我和你去办培训手续？”
嗯，至少是一部分想法。
“啊，这？不用了把，秦哥你告诉我地址，到时自己过去就行。”赵摇觉得人家帮忙够多了，再麻烦他就不好了，便本能的拒绝道。
“也行，反正你也认识我姐了。那什么，没事就挂了哈，我这还上班呢。”秦飞昂也痛快，马上就答应了。
“好好好，谢谢你，秦哥。”赵摇急忙感谢了秦飞昂，挂了电话。
他想入职健身教练，好像还需要考个证，好在可以在秦菲芳的店里接受培训，顺带考试，算是挺方便。
盯着手机屏幕，他思索了起来。
总觉得他似乎被秦飞昂引入了一个大局，既欠了他的人情，应了他的请托，又入了他家的企业，摆明了今后要成为秦家的门生了。
一门生意的那种。
然而，想深一层，好像留给他的选择也不多。
作为一个穷学生，又不像程青那样有外貌资本，就算他想去出卖点啥怕也找不到买家，能用的赚钱途径屈指可数。
秦飞昂不管有什么企图，至少真的是帮了忙，提供的工作条件也靠谱。
只是他提出的条件，却总有件事让他如鲠在喉，说不出来也拒绝不了，只能骗自己当作无事发生。
发了会儿呆，他又点亮屏幕，给自己设了好几个提醒，都备注的“联系打工”四个字。
办完这一切，他几口喝完可乐，扔掉空瓶，出了超市的门，慢悠悠的跑了起来。
不紧不慢的绕着体育馆跑了两圈，赵摇又开始往回溜达。
正走着，忽然迎面看见程青走了过来。
后者成功应付了父母的突袭，又混了顿气氛温馨的家庭聚餐，这会儿心情不错，要不是还得注意形象，他早就蹦起来了。
赵摇啧啧两声，刻意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才开口道：“老程，怎么这么乐呵，难不成是被哪个高富帅求爱啦？”
程青不跟他计较，笑嘻嘻的问：“沙处，晚上我去看你比赛吧？”
赵摇想起刚才秦飞昂说还在上班，提醒他道：“咋了，你服务态度不好让人辞了？这就不用上班了？”
程青立刻想起赵摇在他摆摊的时候干的破事，气不打一处来，抬腿就踢了过去。
赵摇一个旋身，潇洒的躲了过去，嘿嘿的嘲笑起他的业余身法来了。
程青知道自己抓不到他，便故作装作失望道：“对啊，真可惜，赶不上你业余生涯的最后一场比赛了！”
赵摇不疑有它，咬着牙恨恨的说：“那还真得谢谢你啊！我这辉煌绵长的业余生涯，让你一句话就葬送了！”
“那你几点比赛？”程青没理他，接着问道。
“还是九点。”希望别再出幺蛾子了，赵摇心里默默的祈祷。
程青点点头，“那我请假去看吧。”
“算了吧，今晚我可是输定了，你来看我挨揍吗？”赵摇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狼狈样。
“又来了啊！还没打就认输？他是泰森还是霍利菲尔德？都是大学生，你不会努努力打赢他吗？”程青鼓励道。
“唉唉，人家可不是大学生了吭，早就社会人了！再说了，还又来？你以为哥是谁啊，练上俩月就无敌了？”赵摇对他嗤之以鼻，“这可是现实社会，又不是什么马鹿热血漫画，女主喊上两句就爆个小宇宙，炸个查克拉啥的。”
“跟谁女主呐！”程青鄙视的翻了个白眼，难得露出点女生行为来，然后不满的说道，“沙处，你咋就不能奋斗一回，尽尽全力呢？”
“不能！因为啊，因为我就是想当一条咸鱼！”赵摇不为所动，始终坚持做自己。
“那我问你，你就没什么想要争取的东西吗？”程青换了个角度，补充道：“漫画里的也算，游戏里的也成。”
“去去去，看不起谁呢！哥们儿我当然……”赵摇忽然发现自己卡壳了，似乎真没想到自己有啥追寻的目标，除了钱以外。
“你看看你，颓废成啥样了！”程青抱着胳膊，嘴都撇到天上去了。
“要你管！”赵摇死猪不怕开水烫，懒散的活动了两下肩膀，无所谓的说道，“目前我暂时没有，至于以后嘛，那就不好说了。”
程青无奈的看着他，像是在望着一个不成器的混混，语重心长道：“小鬼，希望你早点遇到值得全力以赴的东西吧。”
赵摇抬头仰望天空，貌似随意的说道：“也许不是东西呢。”
“你才……呸！”程青脱口而出，但是瞬间截断了未出口的话。
再看赵摇，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程青哪肯服输，死死的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抬头看看天色，说道：“啊，要下雨啦！”
“别忘了带伞啊，等会儿上班的时候。”赵摇叮嘱道。
“忘不了！走啦！”程青招呼一声，便朝出租房走去。
赵摇没发现，他也没有说，为什么都这个点了他还没有去上班。
程青走了一会儿，忽然树枝摇动，飞沙走石的刮起了一阵风。
他看看天，脚下也紧了几步。
云从龙雨从风，阴天再起风，往往就是下雨的前兆了。
没想到，等他呼哧呼哧的爬上了楼，开门进屋的时候，竟发现一缕阳光照进了阳台，天空中的乌云似乎也被风吹走了，渐渐露出了抹晴色。
刚才的那阵大风似乎只是帮着云彩赶了会儿路，已经消失在了天边。
程青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脸上却好似晚霞漫天，红了起来。
这一切，赵摇当然不会知道。
他正在体育馆里溜达。刚才那阵风，也把他赶了进来。
不想去拳击社闻汗臭味，他躲在外边，双手揣兜，像个布娃娃一样，肩膀一扭一扭的往前蹭。
本来也没什么好高兴的，可他愣是能自娱自乐，啥也不想的边跑边傻笑。
得亏这时馆里没人，否则他可能风评又要低上几层。
只不过，这笑容到了比赛场上他可就再也挤不出来了。
裁判在耳边絮叨着比赛规则，而对战双方惯例的站在一起，大眼瞪小眼。
赵摇不习惯做凶狠的表情，所以之前的两场他都是表面和对方对视，实际在用游移的眼神，观察他们从发际线到下颌骨的身体表面，简称除了眼睛之外的脸。
今天也不例外，只是无论他怎么逃离，曹子俊那杀人的眼神始终都能让他感觉到存在，那股杀气像是把小刀，剌的他脸皮幻痛，幻想的幻。
我擦，我和你又不是杀父之仇，至于这么狠吗？赵摇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
两人身高相仿，肌肉线条也相似，甚至连发型都是一样的草窝，但那股气势，还有身上体现出的必胜的信念，简直有天壤之别。
感觉到对手那逼人的压迫感，他开始在心底盘算，等下要不直接抛毛巾认负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