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摇还在闷头大睡，手机铃声忽然催命般响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猛地坐了起来，似醒非醒的只觉心跳砰砰作响，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又蒙了片刻，他才反应过来接起了电话。
“老赵啊，有个好消息告诉你！”王子范的声音欢快的通过话筒传了出来。
“啊？哦。”赵摇舒了口气。
接起来之前，他莫名想到了昨晚程青的苍白脸色，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差点就从床上蹦下去推隔壁的房门。听到王子范的声音，多少猜到不会跟程青有关了。
“你同组的第二被取消资格了，你递补进淘汰赛啦！”
“嗷，这样啊。行，我知道了。”说完，赵摇伸着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又一头栽倒在了床上。
“你这家伙，咋搞的一点也不激动呐！这多好的事儿啊！”王子范听到他有气无力的回答，觉得很诧异，也不知道这哥们儿是没睡醒还是咋滴，居然连点正反馈都没有。
“是啊，好高兴欧~赢咯，进八强咯~~”赵摇嘴里说出来兴高采烈的词儿，语气却像是马上就要倒毙般又平又残，还拖着长音。
王子范哭笑不得，骂道：“你个狗咬吕洞宾的玩意儿，我跟你报喜呢，你搁着发癫！”
赵摇又哈欠了一下，陪笑道：“我这不刚睡醒吗，神经反应慢了那么一丢丢，感谢您，感激您，感恩您！改天请您吃饭！”
王子范冷哼了一声：“去去去，装什么逼！我挂了昂！”
正要挂断，赵摇突然想起个事来，叫住他问道：“社长，那个孔什么的出啥事了？”
王子范重新把电话递到耳边答道：“好像是说查出来吃了禁药，具体是啥没说，大概是兴奋剂什么的吧。”
“我擦，至于吗！就这破比赛犯得着这么拼？”赵摇十分不解。
“那当然了！对你来说无所谓，反正都拿不着奖金。可是对他来说可是挣钱的好机会啊。”王子范倒是很能理解。
说起挣钱，赵摇又想到了自己，便问道：“那啥，社长，我这进了八强有没有奖励啊啥的？”怕王子范不明白，他又补充道：“主要是物质方面。”
“你想问奖金？”王子范听了觉得好笑，故意拿腔拿调起来，“老赵啊，我看你这觉悟也太低了啊！进八强那是荣誉，咋能光想着钱呐？”
“嘿嘿，咱是俗人嘛，不能和您大社长比。”赵摇讨好道。
“嗯，这个嘛，其实，那个吧，根据，那些哈，规则，啥的吧，我们，这样哒，进了，八强哇，就能，哈哈哈……”王子范本来想故意吊吊他的胃口，没想到这么说话，却自己先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倒是赵摇在电话那头听的一脸黑线，不知道说什么好。
王子范这下自己笑了个够，才回道：“老赵啊，你看看你，怎么回事？一点都不严肃，嘻嘻哈哈的！”
赵摇差点背过气去，心说你自己笑点低还怪起我来了。只是还得靠王子范解惑，吐槽还是装进了肚子里。
王子范终于闸住了开玩笑的心思，说道：“算了，你别逗我笑了。就这么和你说吧，小组赛第一名进入八强的，奖金2000，第二名1000。”
赵摇黑线着听完他第一句，强忍着没发作，直到终于能聊正事了才来了精神：“那往后走呢？”
“再就是进四强呗~四强是一人3000，八进四输了的给500车马费。进决赛的一人4000，输了的600车马。最后，冠军11000，亚军7000。”
“嗬，这么算的话，从小组第一一路杀到冠军，就有两万的奖金咯？”对金钱的极度敏感，蒙蔽了赵摇的双眼。
“差不多吧，不过，前提是你得能夺冠。就依我看，凭你这勇夺小组赛季军的水平，很悬呐。”王子范帮他认清了残酷的现实。
赵摇盘算起来，这次要是能进个决赛，大几千块的奖金应该够还秦飞昂一部分钱了。
但是再一细琢磨，自己的那点水平想达成目标，怕是难度堪比登天啊。
眼睁睁的看着钱在眼前飘就是够不着的感觉，让他不禁陷入了深深的失落。
王子范见他半天没说话，估摸着也是觉得自己跟这奖金无缘，在心里哭哪，就安慰道：“你也别急，毕竟才练了不到俩月，大不了，回来咱再努努力，争取春节前的拳击协会杯上再出发吧。”
听他这么说，赵摇又来了精神，急忙问道：“那个比赛奖金多少？”
王子范笑了，“你这是掉进钱眼里了啊，老赵。”
“谁不爱钱啊，再说了，我这也是君子爱财吗。”赵摇理直气壮。
“哈哈哈，算你能。那个比赛就是偏重精神激励了，奖金比市长杯低一半得有吧。”王子范残酷的打破了他暴富的幻想。
“这么低啊？！”赵摇大失所望。
王子范哼了声，“哼，你就知足吧！到那时候参加的人更多，机会怕是更少！”
“那为啥？”赵摇好奇。
“这拳协杯说白了就是个跳板，因为到时候省队可能会过来挑人。你就说郑夏吧，他就是拳协杯打得好才被省队看中带走了。等进了省队，那就是进体制、拿工资了，比我们这些散兵游勇靠那点儿奖金生活强多啦。”王子范详细解释道。
赵摇对未来还没有什么规划，听了这些话，只觉得离得自己还很远，云里雾里的没有具体概念。
王子范有点沉重的说：“唉，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我跟你可不一样，我今年都大三了，得考虑今后工作的事儿了。这么说吧，我练了这几年拳击，就是想着以后能靠这吃饭。”
赵摇想了想，说：“社长，就凭我这三场比赛，我就有种感觉，最起码是现在走拳击这条路不太光明。”
他想的是现在国内职业拳击普及程度不算高，而且就这几天的比赛来看，民间的业余拳击运动发展的也不好。
观众少，关注低，纯靠市里输血和拉赞助才能搞得起比赛，就运动自身的造血能力太差了。
拿赵摇参加的这届“市长杯”来说，商业开发跟没有一样，既没有广告商，也没有赞助商，全靠拳协自筹和市里拨了点钱支撑，再怎么看也不是长久之计。
或许王子范看的更长远一些吧，赵摇只能这么想。
话题转到这么扫兴的方向，王子范也觉得不好，毕竟初衷还是向他通报晋级的好消息来的。
于是他打起精神，把迷茫抛到脑后，勉强笑道：“嗨！你就别操那么多心，我自己另有安排。到时候你只要注意看着点短信，估计很快你那晋级奖就能到账了。”
“行，那谢啦，社长！”赵摇也知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干脆的截断了话题。
挂了电话，赵摇在床上坐着，胡思乱想了一通。
秦飞昂、王子范、郑夏……这一个个名字在脑海里穿梭，勾起了与他们相处的记忆，一段段，一桩桩，总是像在梦中。
似乎在不久之前，他还像条咸鱼一样，颓废的宅在宿舍里，学业稀松，人际交往可有可无，一堵失败的高墙无形中已打好了地基。
但是转瞬间，自己挣到了比赛奖金，确定了打工计划，也有了攒钱的目标。一切好像就这么步入了正轨。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混沌之中，程青的脸浮上了眼帘。
初次变身时的忙乱，阳台上的对谈，雨中的钗横鬓乱，卧室的苍白脆弱，满满的回忆，像一幅画，又似一道光。
晃晃脑袋，他想把这念头赶出去。可是除了让脑海里静态的画面生动了起来，这却丝毫没有作用。
再晃，再摇，他感到奇怪，怎么这脸越来越清楚了？这是整上高科技啦？
正当他疑惑的时候，眼前的幻影程青却开口说话了：“你嗑了？”
可怜的赵摇受到了今天的第二次惊吓。他的身体哆嗦了一下，身子猛地往上一抬，脑袋差点撞到程青的额头，魂儿都差点抖掉。
“我擦，老程，你啥时候来的？怎么搁着不出声，装贞子呐？！”他十分不满的抗议。
程青适才一屁股坐到床上，躲过了赵摇的大脑袋攻击，闻言便站起身走开，站到了床头。抿嘴忍着笑，一本正经道：“因为我要给秦飞昂打电话啊，让他来接我嘛！”
赵摇被他怼的哑口无言，只能干瞪眼。
“我看你这白日梦做的啊，啧啧啧……哈喇子都流八尺了！说吧，梦见哪个妹子啦？”程青继续调侃。
“反正不是你！”赵摇气哼哼。
“你敢！”程青眼一瞪，“你要是敢拿我YY些有的没的，让我知道饶不了你！”。
说完，程青在赵摇腿上狠狠拧了一把，没等他反应，便留下句“我上班去啦！”，转身出了门。
赵摇嗷的叫了一声，一把掀开毛巾被坐了起来，双手在痛处使劲的来回搓了几遍，又低头吹了好几口气。
等他压下了痛感，就听见客厅里传来了咔哒一声，探头看去的时候，人影已经消失了。
正在此时，屋里的光线忽然暗了下来，他转头望望窗外，若有所思。
天空中，一团巨大的乌云正悄悄的挪到正中，遮天蔽日的挡住了阳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