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啥呢，老程？”
赵摇眼看着程青出神，好似神游天外一般，忍不住开口问道。
程青雕塑般的身体动了动，转向了他，挑挑眉说道：“在想你倒是和这里挺般配。”
“何出此言？”赵摇呆了呆，纳闷道。
“都是老古董、呆性子呗，还能是啥？”说着，程青又挪了挪身体，朝亭子的阴凉地挤了挤。
“憋挤了，我都掉下去啦！”赵摇抗议道。
大太阳底下，亭子的覆盖面本就有限，那么点地方，他只能半个屁股坐在楣子上，身子尽可能的往后倾斜，好让程青能坐下。
程青听了他的话，促狭的又往赵摇那边蹭了蹭，让后者避无可避，只能赌气的站起了身，坐到了石凳上。
刚一落座，赵摇就嗷的一声蹦了起来。青石的凳子冬凉夏烫，这下就跟烤箱的隔板一样热，已经晒透了。
程青耻笑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故意道：“嫌热？哥这儿还有地儿！”
赵摇四下踅摸了一阵，又拿手在石凳上试了试，只能无奈的站在程青跟前，好歹算是遮了阳。
程青抬头看了看他，一歪身子，惬意的倚在柱子上，双手垫在脑后，舒服的闭上了眼。
舒展的动作，白色的裙子勾勒出的曲线，像天鹅的脖颈一般优美。日光下熠熠生辉的皮肤，让逼人的青春气息在她脸上展露无遗，再搭上那一副慵懒娇憨的表情，简直就像油画中的人物。
赵摇看着眼前的美景，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一时间，凉亭里鸦雀无声。在这仿佛穿越时光的地方，外界的一切声音都被屏蔽，只余随风而来的树叶沙沙响。
“带鱼，你们怎么吃饭啊？”忽然，程青没有睁眼的问道，慢条斯理的问句打破了这份宁静。
赵摇回过神，目光扫向水塘不远处的一栋建筑，“有食堂啊。咋，你饿了？”
程青点点头，“早晨出来太早，没顾上吃饭。”
赵摇调侃道：“哟，这么着急？你就那么想见我啊？”
程青扯扯嘴角，不屑道：“是啊，我做梦梦见你让狗给咬了，这不赶紧过来验证验证是不是美梦成真啊。”
“那走呗，我请客！”说完，赵摇便伸出手，似乎想去拉起程青。
可他的手在空中顿了下，半路上就折返了回来，改成在胸前拍了拍，发出了啪啪的掌声。
程青的睫毛抖了抖，像是两只受惊的黑凤蝶飞舞了起来，接着才勉强睁眼瞥了瞥他。
赵摇看出了她的倦色，想了想才说：“怎么，自己住害怕的睡不着了？还是趁着哥不在，跑出去疯玩啦？”
程青摆摆手，示意他别闹了，“昨晚上没睡好觉，今天又起的太早。”
“那你刚才还活蹦乱跳的，有精神跟门卫大爷扯闲篇？”赵摇无语的说。
“哈~欠!”程青伸着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眯着眼，无精打采的看着他，“那咋办，不那样能进来吗？”
“我咋觉得你挺乐在其中啊？”赵摇想想刚才程青那眉开眼笑的劲儿，咋看都跟现在的蔫吧样不搭边。
“哈哈，你知道王大爷说的啥不？”王大爷就是达天体校的保安，刚才给程青开门的就是他。
“啥？”赵摇有点不详的预感。
“他说我这么漂亮的姑娘，出门咋还得坐公交啊？就没个车坐坐吗？”程青微笑着说。
“你要想有车坐，不简单的狠嘛！”赵摇眼神迅速的在她腰部往下扫了一圈。
还没收回视线，程青的脚就踹了过来，把他踢了个趔趄。
“还敢不？”程青阴着脸问。
赵摇看着她有发飙的倾向，赶紧解释：“你想啥呢，我是说打的！你迈腿多走两步，不就能打的了嘛！”
说完，他拍了拍裤子上的脚印，委屈的嘟囔起来。
程青冷笑一声，“装！”
赵摇把灰尘打扫完，走到旁边的楣子上坐下，看看程青的表情，又往边上缩了缩，才小心翼翼的笑了起来。
程青冷冷的看着他，眼神里全是说不清的情绪。
一阵难堪的尴尬沉默过后，赵摇怯生生的问：“咱去吃饭吧？”
和着他的声音，程青的肚子里也发出了一阵咕噜噜的抗议。她脸上绷了几绷，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
赵摇呆了呆，也马上干笑起来，默契的配合着她的情绪。
程青笑了几声，看着赵摇呆愣的傻笑，也接不下去了，就冷哼一声，站了起来。
走了几步，才回头喝道：“前边带路！”
赵摇立刻狗腿的跟上，拍拍她的后背，说道：“你看你，都蹭脏了！那地方多久没人坐了都。”
程青起先还满不在乎，但无意间一低头，瞅见了身上裙子的白色，就有点慌神，拧着脖子使劲往后瞧，问道：“脏的厉害吗？能弄掉不？”
赵摇心里暗笑，嘴上却说：“不~太~好~办~！”每说一个字，都趁机在她背上拍下重的，假装是在帮忙。
程青脑袋又转不了180度，看不清后背的情况，只能让他借机打了几下。
当然，赵摇所谓的重击，就比挠痒痒的声音大点儿也有限。
拍打了几下，赵摇觉得够本了，就轻轻在程青肩上推了一把，“行了，走吧。”
程青不知根底，只能听他的，继续往前走去。
赵摇走在她身后，看着她边走还边低着头打量着裙子，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不由说道：“老程，以前也没见你这么紧张衣服啊，难不成这件特别？”
他本意是想说特别贵，但话到嘴边，又鬼使神差的把贵字给截住了。
程青边走边在裙摆上扑打，不时还抬起腿来，让裙边提高，方便自己清理。听到了他的问话，便随口答道：“你懂啥，这件1000多呢！”
赵摇倒吸了一口凉气，“真舍得啊，你！”
说完，他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感觉这裙子除了颜色很正，修身效果好以外，倒没看出多特别来，于是又感叹道：“还是你们女的好，连衣服都有这么多花样不说，价格还炒的这么高。”
程青结束了清扫工作，捏着裙摆，抖搂了一下，才放下心来，“谁跟你女的女的的，哥是大老爷们儿！”
赵摇没反驳，而是伸手给她指了指路，“那边。”
达天体校的食堂是共用的，这里面还有练武术的、田径的、各种球类的运动员，都在那一个楼上吃饭。
与校园的氛围契合度极高的红砖外墙，也是被爬山虎覆盖，只有几扇窗户和大门露了出来，远远看去，这食堂好像个巨大的盆景。
现在时间还早，食堂里没多少人，只有几个加练的运动员和他们的教练在吃加餐。
程青推门进来的时候，这扇老式木门生锈的合页还带起了弹簧的吱嘎声，立刻回荡在了空旷的食堂里，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女性荷尔蒙浓度不高的体校里，猛然出了个程青，那效果可想而知了。
赵摇跟着进来的工夫，就觉得几道视线带着期待刺了过来，接着就感到了一阵失望的情绪，好像是隔空传来的心声说了句：牛粪！
他眼珠翻了翻，只能送个大大的白眼过去。毕竟，你没办法和别人的心理活动对话。
好在他早就习惯了这种待遇，旁若无人的与眼睛只盯着食物的程青走到了柜台前。
橱窗里站起来一个打菜的阿姨，眼睛在他俩身上来回的转圈，就是不问问他们吃啥。
赵摇咳嗽了一声，想把阿姨的视线吸引过来。
可惜阿姨似乎觉得他们的组合比卖饭重要的多，就是不肯停下逡巡的眼神。
“大姨，我打饭！”赵摇开口了，重音重重的放在了打饭俩字上，想要提醒阿姨履职尽责。
“哦，好的好的！”阿姨终于醒转，热情的对着程青说，“吃点啥，小姑娘？”
赵摇一脸黑线，深深的感觉到被无视的伤痛，“这个，这个，这个，各来一大份！”
他决定化悲愤为奢侈，好好的宰宰自己。
程青斜了他一眼，笑着对阿姨说：“别听他的，都要小份，谢谢阿姨！”
阿姨听了她的话，笑的脸上的皱纹都挤到了一块儿，乐的连抖菜的手都平稳了不少，愣是让菜里的肉存活了好几块儿。
赵摇悻悻的想起，昨晚同一位阿姨，点了同样的菜式，今天这是道红烧肉，昨天自己吃的就是红烧土豆，这差别何其大也！
程青也笑了，想必也回忆起了相同的遭遇。
取了饭菜，他俩到了个角落坐下。
赵摇早上吃过了，现在还不饿，就捧着碗汤看着程青狼吞虎咽。
一边喝，他一边感慨，你说脸长这样，结果吃态却是那样，明明这么大的差别，咋就在程青身上显得这么和谐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