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影,这些都是你的?”
徐晚出了天华池,就被沈知影带到了一间奇怪的房子里,里面竖着一排排的木桩,在木质墙体的一侧摆满了架子,上边插着整整齐齐一排三尺三的长刀。
似乎是演武场一样的场所。
徐晚走到架子旁仔细看了看那些刀。
这些刀都是用落雁山里开采的白玉铁打造的,过的水是从黑水河引来的。
安王府以前锻房大师傅的手艺可是没话说,每一把刀都像是艺术品,窄身直刃,刀身上的纹路层层叠叠,好似鱼鳞一般,刃口上凝结着一点寒光,似乎随时要迸出渗入骨髓的杀机。
沈知影知道徐晚喜欢什么,抽起一把刀递到徐晚眼前。
他知道在那个世界中,男人多是孩子心性,自然是喜欢这种大玩具的。
这是知非教给他的小心机,当初牧儿就是这么被知非知生两人哄过去的,慢慢地也就接受过来了。
刀很沉。
徐晚一只手拿不起来,只好用两只手晃晃悠悠的举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控制的住这把“大宝贝”。
旁边的月亭看着可是担心得很,赶紧扶住了小姐身子。
看着少女因为努力而鼓起的腮帮,沈知影将两手抱在胸前,也不多加干涉,就这么静静看着。
“回头让人把刀送到你阁中去吧。”
这时候几个中年人从大门所在走了进来,头发绑成数根长辫垂在身后,面上一脸横肉,看着着实不善。
“家主。”
为首的这个胡子都白了多半,可是说话中气十足,丝毫不见颓败之意,“飞鹰卫大将军登门递了拜帖。”
“他现在在哪?”
“正在大殿里等着,来的还有几个穿着布衣的下民。”
飞鹰卫大将军。
徐晚手里拿着刀,耳朵可没闲着。
方才月亭在天华池里说过,平定半山将祸乱的就是飞鹰卫和钟山寺,那小女孩把半山将形容得颇为奇特,什么虎头牛身,脑袋比磨盘还大,来时若黑云盖日,走时如暗影吞月,眼睛一睁便是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总之是玄乎得很。
“月亭,把小姐送回去好好歇着。”
“我能去……”
徐晚一出声,引得那几个凶恶汉子把眼神转了过来,让她话语一停。
从这个视线中看到的世界都被放大了几分,所以仰着头看这些凶恶汉子的脸,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被妈妈拿着竹竿打的岁月中。
这样一来,少女的声音虚了不少,显得没什么底气。
“去看看吗?”
那个穿着罩袍的轩昂身子微微一侧,稍微把那几个汉子的视线挡住。
“你想去见见飞鹰卫大将军?”
“是。”
这时候男人离的很近,居高临下的气势让徐晚紧张了些,再次用拇指摸了摸唇边和鼻尖。
“好啊,我还担心你会对这里不习惯。既然你这么精神,正好知非也好久没见你了,你也见见他。”
……
“大人,我也只是在村子里见过一次那个人……”
泰安大殿里似乎有人在交谈,徐晚远远望去,这大殿确实不凡,反宇业业,飞檐献献,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匠人心思。
殿内站着一个赤红披挂的男人,比沈知影还高些,魁梧身材,手上擎着一杆乌黑铁枪,腰间两把长刀,全副武装,好不威风。
在他的胸前用铜环挂着一块绣着鱼鹰的香囊,上面隐约可以看到飞鹰击空几字。
这是沈知非?
徐晚仔细回想着记忆中就在不久前见到的那个躺在沙发上和许牧打闹的那个泼辣女孩,怎么也和这幅龙骧虎啸的勇士样子对不上号。
“阿晚醒了。”
男人的声音与沈知影很像,只是更加锐意十足,好似出鞘的宝剑。
“感觉怎么样?”
“有些不习惯,但……还好。”
徐晚扫了一眼边上站着的几个布衣平民,他们眉眼中还有些恐惧之色,也不知道是遭遇了什么。
“那就好,阿晚就是比牧儿懂事,知影可是比我命好。”
这话说得,听得徐晚眉毛一振,也不知道许牧那家伙被知非修理成啥样了,以前许牧占据主动位置都讨不了好,现在还不得欺负成个小媳妇。
“你叫我过来,是为了那个人的事情?”
“钟山寺的人说他把玄真子掳走了,这几天有人在安城内的悦山阁见过他们,可我把城里城外翻了个遍也没找到,沈问可真是给咱们留了大麻烦,还不如撒手不管算了。”
直呼安王姓名,按例是大不敬。
不过殿内几位都各自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耳朵是个摆设。
玄真子。
安王沈问的养子,钟山寺首座无生法师的关门弟子,这安国地界数百里,竟然有人敢动他的主意。
“你认为我们该不该管这事?”
沈知影也不接话,只是自顾自的说了句没头没尾的。
“钟山寺说是我安国子民,可上不听宣下不听调,简直就是那钟山上的土皇帝。上次老三去拜访那位首座,还吃了个闭门羹,说什么和沈家缘分已尽,再无因果瓜葛。”
言下之意显然也是不想管钟山寺僧人的死活,就算是那个便宜兄弟也是一样。
沈知非和沈知影两人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在大殿中你来我往的交谈,寥寥数语便要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要说我之前也是这般想的,不过昨日里出了件事,倒是有些意思。”
沈知非转身看向那几个站着一动不动的布衣,身上的甲胄发出了金铁相击的声音。
“童先生,你把方才说的再讲一遍。”
一个老爷子赶紧走上前。
“大人,昨日大将军所说的那个独手独眼的贼子就住在我们村子的荒宅里,我还看见有个短发的孩子被带在他身边……”
老人气力有限,说着说着便要喘口气。
“而且我还看见了先王的刀,就在那贼子手中。”
先王的刀。
说的是那把无锋之刃。
半山将毁了王府后,纵使穷尽飞鹰卫和安城数百工匠翻遍每一块砖瓦,那把无锋刀依旧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去向,没想到竟然在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毛贼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