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带着村中壮丁去看,他们就不见踪影了,没有尸体,只找到几块沾着血的布和奇怪的香灰。”
“这么说那贼人手里拿着先王遗物,还带着玄真子这么个累赘,能一路躲避钟山寺的追杀,逃到了安城附近?”
低沉的声音依旧在殿内回响。
“他想做什么?”
……
八个月。
不知道这八个月知影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刚从废墟里爬出来的时候应当很害怕吧,身边都是尸体,没有任何值得依靠的人和物,只能相互扶持着在一个未知的世界里一点点探索。
就是性子似乎都变得坚忍持重了不少,若不是对自己依然温柔的像之前那个阳台上吻过的女孩,徐晚几乎不敢相信这个在殿上气势压得旁人喘不过气来的男人就是沈知影。
看着在身前带路的沈知影,徐晚似乎想的出神,丝毫没在意走了多久,直到被月亭轻轻摇了几下才回过神来。
也不知这是哪里,院落中有一片竹林,清风吹过时带来些许凉意。
“这安城里多是不识字的粗俗人,进出王府的人多也杂,阿晚昏迷时候为了我来回方便才把你安置在府里。”
沈知影推开了院中屋宅的门,里面突然窜出来一个穿着小号飞鹰卫罩袍的短发女孩,手里拿着一把木刀挥舞着,还坐在一个同样年纪的女孩身上,似乎在玩假扮武士骑大马的游戏。
只是这位武士大人动作实在有些笨拙,险些撞到了开门的沈知影。
“知影姐……哥。”
女孩一抬头看见是沈知影似乎也是有些吃惊。
“又在欺负你家环环了?”
“嘿嘿,你来这里做什么?”
放过了身下气喘吁吁的小丫头,许牧伸头看向了沈知影身后那个白色的可人儿。
那是白凤天衣吧,依稀记得是沈知影花了好大功夫专门为了老徐那小子备着的,如今既然穿在这小美人身上……
看来我安城辣手许牧,今晚又要重振雄风,做一回大恶人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嘴角露出的那丝邪魅狷狂的笑意让沈知影捕捉到了,接下来便是一句当头棒喝。
“要是敢欺负我家阿晚,我立刻就让人送你回飞鹰卫大营继续待着。”
似乎还要事情要忙,沈知影撇下这句话便走了。
只留下脸色惨白的短发女孩咬着牙,似乎回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
徐晚在后面看戏,嘴里啧啧称奇。
也不知道沈知非那家伙在许牧醒后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能吓得这只无法无天的哈士奇变成战战栗栗的小奶狗。
“狗子?”
徐晚呼喊了好一会儿,许牧的脸色才重新恢复正常,似乎那股子没心没肺的劲又回来了。
“先进来给你看看我做的宝贝。”
许牧的宝贝是一张图纸,他是学风景园林出身的,会画这个也不足为奇。
图纸不大,上面画的东西也算不上复杂,徐晚这种门外汉也能一眼看懂。
犁。
开垦土地用的东西。
“这鬼地方的红土肥力不错,那群地里刨食的农民却连个犁都不会做。”
许牧指了指自己设计的几个精妙之处,颇为得意,可忽然又叹了口气。
“倒也不怪他们,他们一辈子在城外山脚种地,连个字都不认识,以前住城里的大人可不会替泥腿子画图纸开模具。”
屋子里似乎还有几个木块拼凑起来的器具,是许牧做出来的简单样品。
徐晚看了一圈,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就是靠这些东西求知影让你住在这里的?”
“也不能说是求吧。”
许牧脸上明显刻着心虚二字。
“是合作,合作。”
不行,这老徐躺了八个月,脑子怎么还一样好使啊。
“对了,你是不是还没见过那半山将的大脑袋,我带你去城门看看吧,我跟你说那脑袋那么大……”
短发女孩伸直了手,尽力的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圆,想要佐证自己口中那个大脑袋真的很值得一看。
“行,去看看。”
徐晚轻笑一声,又似乎被自己的声音弄得心弦一动,赶紧抿住了嘴。
“走,环环,带咱们家徐大小姐去看看虎头脑袋。”
出门前,许牧让他的贴身丫头环环找来了几件宽袍,那是正经飞鹰卫的罩袍,往身上一披,遮住首尾,再带上飞鹰卫的令牌,任谁认不出来。
安城是座依山而建的城池,从上到下分三层,坐落在山巅的内城是王府和各房大师傅住的地方,先前都被半山将掀起的妖风毁了大半,辛苦了八个月也只是修复了小半区域。
大多数街上行走的安城居民身上穿的的是灰褐色粗布做成的短打衣服,佝偻着身子在街上神色匆匆,似乎忙着干活来不及抬头打个招呼。
“他们是重建内城的匠工,是从外城调过来的,以前的大师傅和匠工大多死在半山将之变了。”
这些匠工似乎很忌讳和飞鹰卫的人扯上关系,见到徐晚四人都远远躲开。
离开内城,街道上才总算有些生活气息。
一个脸上长着麻子的布衣见到四个飞鹰卫从内城出来,仔细瞧了瞧身量和脚下的靴子,不像其他人那样避之不及,反而迎了上来。
“牧爷。”
“张三,你最近攒了什么宝贝?都给我留着呢吧。”
“牧爷您这话说的,我前几天过村子淘来的,您上眼。”
这麻子张三似乎和许牧很熟悉,从衣服里掏出个黄布包裹来,递到许牧手里。
“城外那帮村夫不识货,刚从地里挖出来就被我捡了漏,您看看上不上眼?”
这黄布包裹的是一把短刀,刀身上有着精致的雕纹,不像是勇士们用的战刀,倒像是贵族老爷们在手里把玩的物件,刀柄还刻着百辟二字,似乎是辟邪除祟的镇宅之物。
“拿着。”
许牧见了感官倒是一般,她对刀剑的兴趣远不及书画,便将这刀塞到徐晚手里,“就当我送你的接风见面礼。”
随后又从怀里弹出一枚圆滚滚的铜钱,正落到那麻子张三手里。。
“这个百宝钱就当是买价了。”
“牧爷识货,识货。”
张三知道眼前这个扮做飞鹰卫在外城闲逛的姑娘喜欢这称呼,反正叫一声也不用给钱,便不知羞的管个还没自己女儿大的小姑娘叫着爷。
再者说了。
有钱的自然是爷。
说不准这位内城贵人随手再赏自己个百宝钱,不,说不准是千宝钱,那不就能在外城租座铺子骗……做生意了。
“唉,牧爷您听说了吗?”
徐晚被许牧拉着刚要走,忽然那麻子张三出声喊住了许牧,“流到黑水河的那条暗渠前几日挖出来好几个箱子,里头有些书册还没被泡坏,说不定有您感兴趣的。”
“真的?”
眼看着肥羊上了钩,张三兴奋地搓了搓手,“自然是真的,您要是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