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走吗？”
大块头似乎在疑惑，为什么这个女人还能镇定地呆在这个明知有鬼的村子里。
“那个凶巴巴的男人不在吧？”
“你说李大人？他应该在村口看着呢，你没看到他？”
“没有，我来的时候找了好久你们，一个人也没瞧见。”
许牧和李文韵两人睡得倒是够死的，这地藏鬼就在耳边吵吵也是雷打不动地躺在草垛上。
李文韵是位姑娘家，两人也不熟悉，徐晚不好下手，只好一脚踹醒了许牧。
“醒醒，我去村口看看，你在这守着文韵姑娘。”
“……干什么，李高明不是……唉？这是那只地藏……”
“啊。”
刚醒过来的许牧瞧见了大块头，黑色的阴影与暗淡的月光映在这只猿猴一样的侏儒身上变得如此骇人，吓得她脑袋往后一仰，磕到了自己的火铳上。
“它叫大块头，这毛躁家伙叫许牧，你就叫她许小姐好了。”
“许小姐好。”
缓过神来的许牧做了个鬼脸，故意把眉毛吊起，让面目凶恶一些。
“你一个地藏鬼什么时候敢跑到我们安国人住着的村子里来了。是不是看上我家徐晚了？我告诉你，人是我牧爷罩着的，要想动她……得加钱！”
这狗子又在发疯。
“你在这守着，我去村口看看，大块头说李高明人不见了。”
徐晚这人行动力很强，说走便走，留下了许牧抱着火铳愣了一会，才扭头看向那个丑不拉几的地藏鬼。
“喂，大块头。你就为了把刀，追了这么远？”
野村离那个地藏鬼盘踞的山头少说也有十里山路，颠簸的山路对于地藏鬼来说走上一两个时辰也是正常的。
被问到的大块头站直了身子，狠狠拍打了一下自己挺起的胸膛。
“爷爷说了，我大块头是与众不同的，我要建立属于地藏鬼的城池，像安城那样大。”
“你还到过安城？没被巡城的人打死真是命大啊，那里可不欢迎你们这些奇奇怪怪的家伙。”
“我……我没去过，但我爷爷去过，他说很久以前地藏鬼也有一座那样的大城。”
“像你们梦里那样的？”
许牧聊着聊着打了个哈欠，奔波了一天对于她来说也算是累得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大块头，你们地藏鬼有没有什么有趣故事说说，这大晚上的徐晚自己不睡觉还要把我弄醒，好困。”
“没有，除非心情好，爷爷很少给我们讲过去的故事。”
这个大块头活的忒无趣了，许牧发觉找不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倒是它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让许牧笑了。
她丢了块黑烙饼过去，这玩意本来是她的晚餐，可惜实在是硬的硌牙，许牧一点也没吃。
“吃吧。”
“谢谢，许小姐是好人。”
爷爷说了地藏鬼势弱，出门在外要有点眼色，这些安国人最喜欢听好话，倘若你实在找不出什么优点来，就夸他们性格好。
其实徐晚是怕黑的。
这一点知非不知道，就连朝夕相处的狗子文宝也是不清楚的。
一切的起因都是她小时候因为忘带钥匙锁在家门外呆了一晚上，碰巧楼梯间的灯还坏了，她就一个人守在门口哭了一晚上。
这种糗事还是自己知道就行了。
口中默念妖魔鬼怪快离开，徐晚努力让手里的火把驱散掉心里的惧意，不知为何她觉得黑暗中的一切似乎比以往看的清楚些。
那是什么东西？
一些褐色的枝丫出没在石砖的缝隙间，似乎还在缓慢移动，像是活物一般。
起初徐晚以为是自己花了眼或是心理作用，直到这些藤蔓一般的东西越来越多，几乎遮盖住了狭窄的小街时，她才确认这东西似乎确实不太对劲。
“安国人，请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这些藤蔓渐渐合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六手三首的奇异人形，这个藤蔓人形的每张脸上各有悲喜不同的表情，与寺庙中那些神佛之像有几分相似。
“那个呆在村口的男人没死吧？”
徐晚藏在怀里的手攥紧了小刀，她猜到了手里的东西应该有些神异，这也是她敢出来找李高明的原因之一。
“你说那个飞鹰卫？他是刘望的朋友。”
藤蔓人形没有脚，像是八爪鱼一般伸出无数粗大的藤蔓来移动自己庞大的身躯，它几乎将院墙之间的小道堵得水泄不通。
“只要你们不耽误村子的祭典，他会在天亮之前回来的。”
“你是什么？妖？鬼？”
徐晚发觉这个藤蔓人形似乎并不想对自己动手，它在忌惮什么东西。
“我不是那种失败的东西，我活了很久，远比你们安国人更早矗立在这片土地上，那时候你们不过是一群没有名字的愚昧生物。”
妖和鬼是失败的东西。
在什么方面失败？
不提徐晚这边心思扰动，藤蔓人形的嘴巴可没停下，它说话的声音嗡嗡作响，好像铜钟鸣叫一般，让人听着难受。
“安国人，你应该小心的是手里的刀。”
藤蔓人形六只泛着微弱荧光的眼珠齐齐盯着徐晚，或者说徐晚棉衣下的那块凸起。
“它把地藏一族害惨了。”
地藏一族。
而不是地藏鬼。
这个木头人似乎比大块头知道的更多。
“你认得这把刀？”
对于徐晚的话，藤蔓人形不置可否，反而从嘴里吐出一团团黑绿色的烟雾，将狭道彻底淹没在目不能视的黑暗中。
“你自己去瞧瞧吧。”
‘咳咳’
女孩在烟雾里捂着口鼻，仍旧抵挡不住这些黑绿色的烟从手指缝溜了进来，周围的一切都被黑雾所遮蔽，像是堕入了无边的混沌之中。
“拿着刀，地藏王。”
什么声音？
一个眨眼的工夫，黑雾似乎消失了，转眼间自己置身于一座巨大的宫殿中，这座宫殿的支柱上雕刻着一只只金色的猴头牛身的怪物，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看上去比知影的王府大殿还要气派几分。
“地藏王！”
刀！
徐晚低头一看，自己身前站着一个披着斗篷的怪人，它只有自己膝盖那么高，矮小的可笑。
不对。
徐晚余光瞥到了殿门外的一棵树，那树看起来低矮的像是许牧在院子里种的某种灌木。
是自己太高了。
徐晚伸出手，那是一只带着浓重毛发的爪子，带着厚厚的茧子。
身下的怪人顺势把一把还没有这只手长的‘袖珍刀’放到了他的手上。
“这把刀是我倾尽你的王国所有珍宝打造的神刀！它会领导你成为地藏一族最伟大的王。”
这是那个大块头口中那个大酋长最开始得到这把小刀的场景，徐晚醒悟过来小心地将小刀抓到眼前仔细打量起来。
“神刀中凝聚着世间无法阻挡的伟力，地藏一族将成为这里的主人。”
这个怪人的语气和疯疯癫癫的路蒙挺像，透着一股神棍气息。
“那是什么力量？”
徐晚心中对这把刀一直以来的疑惑似乎终于要得到解答。
“那是从原初混沌中带来的‘真’，是天地间自然的伟力，只需要一些微不足道的祭品，您就会获得足以逆转宇宙的力量。”
“宇宙？”
这个时候便有了宇宙的概念？
怪人抬起了头，在兜帽下两只猩红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地藏王。
“四方上下曰宇，往古来今曰宙。大人！这是真正通向长生不死的大道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