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里只有个老人。
按照李高明先前的交代，这位是负责扫庙守陵的先生，不知姓名，大家都叫他老头儿，在安国人来这里建王陵之前他就在这里一直守着巨木，按他的说法已经在这里见过了二十万次日落，他还在这里守着这颗从未枯萎的巨木。
这事听着玄乎，于是有知理的也管他叫椿老。
“你们在这里只能待三十日。”
椿老身上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暮气，拿着已经扫秃的笤帚把巨木落下的叶子扫到河里去，耷拉的眼皮像是落在地上的尘土，从未再次扬起。
“每日去河里挑满一缸水，只要你们管住了嘴和手，这山里随意走动，庙里有灶台，偏房里有柴火和油米，想吃东西自己做。”
小庙不比王府，总共只有三间房，也没有给来访者准备的客房，所以挤下四个人便显得热闹许多。
李文韵不像是干过重活的，挑水这活计便由徐晚和许牧两人揽了去。
说实话，溪水打落在石头上，又滑又凉，一个不小心便会控制不住扁担上的水桶，洒出半拉去。
好在路途算不上远，忍住肩上的痛，徐晚加快脚步想快些走完这几十尺的距离，却被一阵马蹄声给惊得险些把扁担挑翻了去。
“吁！”
蓝黑鹰袍，高头大马。
飞鹰卫！
这是哪来的？
“老头儿？你这庙够偏的。”
这骑马的叼着一根不知哪顺来的狗尾巴草，卸下遮住面目的兜帽，看起来岁数不大，正值青年，狼顾鸱张，眼睛放着一股难言的光。
“庙虽小，也是礼神敬天之地。”
椿老还在庙门口拿着那把秃头笤帚，“阁下到此是要上香？”
“上香？”
青年飞鹰卫从马上跃下，正好看见从溪边吃力地扛着扁担挑水的两个女人，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
“老子从来不信这玩意，倒是你需要好好拜拜你的神仙，看祂能不能保佑你渡过此劫。”
“那阁下还请原路返回吧，这里没什么东西招待客人。”
“回你妈，胆敢包藏人犯，老子今天就把你个装神弄鬼的老头就地正法。”
飞鹰卫身侧的石子都被莫名的气流震开，刀锋所指之处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气流扰动，连金乌洒落下来的日光都因此扭曲起来，紧接着就见他一刀砍过来，明晃晃的刀光映在椿老的眸底。
‘铛’
挡住青年的是那个同样披着灰黑斗篷的男人，他不知何时出现在此处，只是身边不再有那个城门口见到的孩子。
“飞鹰卫办事你也敢拦！”
青年飞鹰卫自然不认得此人，只是见此人只用一只右手便轻而易举地接住了自己的刀，有些惊讶。
“你走吧，我不想杀你。”
游侠说话低沉，似乎心情不好，收回刀挥了挥手想让眼前这个不识趣的飞鹰卫滚蛋。
“有好戏看了。”
许牧瞧见庙门前的对质赶紧放下扁担蹲坐在溪边的石头上看起热闹来。
“那飞鹰卫能驱使‘气’，估摸着已经摸到先天一炁的门槛了，在飞鹰卫内估计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对于这里武者的判断，徐晚一点也不了解，只能是听了点点头。
“先天一炁很厉害？”
“我也不清楚，知影他们聊的时候听说过只有依靠这样的猛士才能斩妖除魔，估计很厉害吧，毕竟妖魔看起来可不像是凡人能击败的。”
“比李高明如何？”
李高明在徐晚看来已经算是身手不凡，当日在殿内护着知影从数人围杀中逃了出来，闪转腾挪，擒拿招架，若不是体力有限，恐怕那几个进殿的飞鹰卫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
“李大人虽然贵为执剑使，武艺精湛，但是好像也没显露过自己摸到了先天一炁，这东西要是这么容易悟出来，安国早就打到关外去了。”
那头听了游侠的话，青年飞鹰卫大笑了几声。
“哈哈，就凭你一个野狗一样的家伙也想杀我？来试试好了。”
两人紧接着只在原地留下一道影子，刀锋划破空气的声音是如此的刺耳，让人觉得脑袋都痛起来。
‘铛’‘铛’‘铛’
两人的刀碰撞在一起，不断发出金属相击的声音，对撞的气流甚至产生了爆鸣的声音，吓得林子里百鸟惊飞，百兽奔走。
“你也坐下看吧？如果那个游侠输了，跑是跑不脱了，咱们死前看这么一场高手对决也不亏。”
许牧从怀里掏了一把松子一样的坚果出来，“尝尝，我在林子里刚弄的。”
拼刀也是只有这些先天一炁的强者对决才会产生的奇景，寻常用白玉钢做成的刀，哪怕是锻房大师傅打出来的宝刀，对砍几次也会出现卷刃，日积月累甚至会出现崩裂的情况。
只有这些掌握着先天一炁的强者能用自己的气保护好刀身不受损害，若是两者遇上了，通常极为自信的武者会蛮横的用拼刀来打断对手的刀，以此打击对手的气势进而斩心断首。
就在两人白热化的拼刀之时，游侠忽然向后一撤，一直隐藏在斗篷里的左手忽然甩出出两个古怪的圆柱状物体来。
这东西许牧一扫，眼珠子险些瞪出来。
“霹雳竹？”
与许牧口中的话语一同响起的，还有爆裂地火光和青年飞鹰卫的咳嗽声。
游侠显然没有什么情操，顺势一刀剁下飞鹰卫持刀之手，紧接着顺势一抹，在他的脖子上开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
“卑……”
一脸凶戾相的飞鹰卫似乎不敢相信这个家伙竟然如此不讲规矩，只可惜嘴里的血沫涌上来连句骂人的话的说不完整。
“你去了我的仓库？你有没有看到知非……就是飞鹰卫大将军或者安王？”
许牧见了那个能爆出火光和呛人烟雾的玩意激动起来，这是她制作地火雷时随手做的小玩意，和过节时放的鞭炮类似，原本是用来吓唬环环的，这东西虽然没什么用但是在安国应当只有她的小宅里才有这东西。
这个游侠肯定去过内城宅院。
游侠看了一眼两人，也不知认没认出，只是扭头对着椿老说了一句话。
“我把神之子弄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