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终为失败的“囚徒”(番外三)

作者:弦樂の諧音 更新时间:2020/4/8 21:42:24 字数:6075

院内是由早期的神官进行修筑的,他们用自己的信仰化作了修建的动力,使得这座名为修院的孤儿院的外表有如城堡的外围一样宏伟,其中内外的门由两重组成,最重要的是经常会有人把守,在常年的居住之下,她也了解了一些规律,那就是在每个周末的最后一天的晚上,是唯一一个只剩下一名神官把守的时间。

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机会,摆脱束缚的机会,穿过高墙,踏过墙外的树林,就能追寻真正的人生,寻找她曾经无比期待的生活,但是仅仅期待是不够的,从她唯一最亲近的人那里,她看到了如果不能脱离出去,就不能称为真正的“活下去”。

那本被神官视为禁忌的书,对于一般的孩子来说,只不过是成长的伙伴,但是对于八十四来说,是真实人生的启蒙,有着太多的未知和好奇等着她,让她在安于现状的情况下,也在内心萌发着一颗种子。

也许带着她(八十五)逃离这里,她的人生才会有希望,有更多的美好,这是她内心此时所想的。

但是一旦出去了,她们也会失去修院这座生养她们的保护伞,能做什么,能往哪里去,始终是她所难以知道的。

经过了一系列的想破脑袋也思考不出来个所以然的晚上,八十四准备向着某个人,去请教,去获得所谓的启示。

那个人就是在这里宛如她的母亲一样的,弗雷。

在八十四期盼已久的某一天,那位为她的人生带来曙光的女性终于出现,在八十四在修院的工作完成和照顾受伤的八十五之余的她就守在这大门之前。

由于八十五的身体状况根本不能再进行常规工作,如果不能完成工作也是要接受惩罚的,她的所有工作都被八十四一人接下了。

在八十四的恳求下,弗雷与她一起前往了八十四的房间,那个没有太多装饰,平平无奇,却装载着她为数不多温暖的房间。

房间的地面十分干净,看上去是有人经常的进行打扫,在桌子上放着一个药罐,这是八十四每天帮助身体虚弱的八十五所熬制的药,她一个人承担了太多。

“弗雷大姐姐,对不起,我...”

“八十四,不用这样,从我抱起你开始的一刻我就准备好愿意为你而倾听了,就像是我的孩子一样,不用说对不起,看上去,你有心事?”

“是的,”八十四甩了甩自己的蓝色长发,“我一直想说,但是一直没有想好的一件事。”

“什么事情?”

“我想要离开这里,以及带着她一起离开。”少女轻轻的揉着还在休眠中少女的手,慢慢的诉说着,神情里面带着不舍但是那认真的语气代表了她的坚决。

弗雷似乎并没有感到十分意外,“孩子,如果要离开这里你准备去哪里,你知道被他们抓住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吗?”

“我知道,包括连同出入那扇门都非常困难,没有极少数的外出机会都不太可能外出,而且外出也是有神官陪同的,几乎不可能从他们眼皮底下离开。”

弗雷的表情带着黯然:“我也非常想要帮助你,但是我只能在这座修院内给你提供帮助,在周末最后一名神官执勤的时刻,我会让他提前一个小时让他休息,根据神明的宣告,不达到真正的停歇之时,门是必须敞开的,届时,你便由此离去吧。”

“这是我唯一能给你提供的帮助了,但是记住,这样的话,我便再也无法庇护到你了,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我已经想的非常明确了,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你的,弗雷姐姐。”

“出了门以后,向着西边的方向跑,穿过那座树林,穿过那座桥,你便能达到宽恕之地,但最终是否为救赎,你好自为之。”弗雷的语气逐渐变得的沉重了,但是八十四不会放弃她内心的想法,她已经深刻的理解到,不寻求突破的结果,最终她所剩余的人生就只剩下这些。

“来,让我来照看她吧,你可以忙你的工作去了,药我也会让她喝下去的。”弗雷温柔的语气让八十四内心感到十分的歉疚,因为就要离开这里了,她内心十分的不舍,不舍得这位经常照顾她的女性,因为也许就再也见不到她了,从前的回忆一点一滴的流入,她的瞳孔泛红,内心五味陈杂的离开了房间,咬着自己洁白的牙,不想让弗雷看到她的眼泪流下来了。

房间内的弗雷用手轻轻摸着八十五的金发,以及另一手揉了揉她的脸,让八十五逐渐醒转,惺忪朦胧的她看到眼前的女性,关切和爱的化身,仿佛本身就是源于这个女性而诞生。

“你渴望‘爱’对吗?”

“...”

“我能看到你渴望的事物,不要担心,只要你遵循神的旨意去做的话,就能得到你想要得到的...”弗雷的话语仿佛拥有魔力,让金发的女孩瞳孔微缩,听到了来自悠远的“神”之启示。

最后一个夜晚,修院周围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其他的和她一样同龄的人早就已经休息而去,只有她们两个互相扶持着走到了修院的大门口。

果然如弗雷所说,大门将会敞开,不会有神官的看守,她想起来了某个神官所讲过的一句话,一步天堂,一步地狱,内心的矛盾在此时迸发着,

但是这都阻挡不了自由的意志,八十四扶着八十五穿着那身单薄的黑色的衣物行走着,在离开之前,她就已经将所有的计划告诉了八十五,在对方犹豫了许久的点头中,两个少女达成了一致。

轻轻的一脚踏出了内门,她往到了自己极少所能见到的闪耀着星辰的夜空,因为平时的她们在夜间是不允许外出宿舍的,尤其是在她们还是孩子的时候,更是没有所谓的自由。

“好美,八十五你快看,这星空太美了,终于,我终于第一次凭借着自己的意志,看到了自由。”

八十五显得有些忧郁,不像是平时活泼的她,但是她还是勉强的挤出了一丝笑容。

少女的脚步不断前进,沿着地上稀疏的影子,她们走出了外门,这是真正意义的脱离了这所孤儿院,没有任何神官的管制下,离开她们成长的地方。

向着西方前行,穿过那座树林。

八十四开始拉着八十五小跑起来,她们在树林里面跑动中,树林里面回响着她们踩碎树枝的声音,两人像是矫健的小鹿在森林里面行进。

树林逐渐变得开阔了起来,似乎由于夜晚,有着一些潮气,让八十五气喘吁吁,可能由于身体恢复的不怎么样,加上身体的不适,和多方面的原因让她有些力竭。

但是她还是努力向前跑着,尽力的不想要落下八十四的脚步。

她们穿过了那树林,看到了一座小桥,古旧的小桥似乎因为太久没有人使用,借着皎洁的月光,可以隐约看到有几块地方已经半毁,完全不能承载人的重量,这景象阻挡了两个少女的脚步。

八十四微笑的看了一眼金发的女孩,她从身边点燃了火把,自己一马当先,稳稳的走上了木桥,从手臂侧边传来的晃动感,并不严重,对于第一次走上这种桥的人似乎有点困难,但是她内心怀抱了前行和希望,将这些感觉都抛在了脑后,她伸手去拉着八十五的手,示意她一起前进。

两个女孩互相拉着手,迈开木桥毁坏的地方,有惊无险的走过了木桥,眼前的景象让她们感到十分震撼,月下的城塞,闪耀着点点通明的灯火,似乎还可以看到来往的行人,以及那些低矮却排列有序的建筑物,在最中心有着一座巨大的像是堡垒一样的建筑物竖立着。

相比她们之前所生活的小世界太过绮丽,天空无比的开阔,大地无比的辽远。

但是,她们没有注意到她们的眼前的脚下,空空荡荡,再也没有任何前路。

八十四走了一步,但是看到碎石从自己几步之遥的悬崖滚动了下去,发出了不断在山崖上碰撞的石头才能发出的响声。

没有再可以往前走的地方了。

“这是...?”

八十四在惊异之中,感受到背后的一阵刺痛,产生锋利之物刺入自己身体的感觉,很深,痛的让她眼泪一瞬间流了下来,那蓝色的瞳孔里面灌满了泪珠,望着这皎洁的月光。

“嚓,”有什么东西拔出去的声音响起,她感到身上一阵撕裂的痛苦蔓延了全身,比之前刺入都还要难受的痛苦。

她用手去捂住自己的疼痛传来的位置转过头去,那因为惊疑,痛苦放大的瞳孔,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

“为什么?”

“八十五,为什么?”

金发的女孩站在后方望着那望来的目光,带着眼泪,但她似乎已经陷入了疯狂,她嘴里不断喃喃着:“神的旨意。”

“告诉我啊!为什么啊?明明我们是最亲近的人,为什么要这样?”

她似乎感受到了那沙场上倒下的男孩的感受,那种无力感,但是最痛的不是伤口,而是内心传来的那种撕裂感。

“听从神的旨意,我就能再见到他,就能再见到他,她答应过我的,离开是错误的,是逆反神的行为。”

“你这个笨蛋,神有怜悯过我们吗,这十几年,我们又真正的做过一次人吗,在那种地方活着,我们和他们所说的牢笼里面的罪人到底有什么区别!”

“为了你,我才真正的下定决心,告别过去,想要为你争取未来,你为什么不明白啊?”

“这样我就能见到他了,他就能接受我了,为此我必须痛下决心,接受神谕。”

金发的女孩扔下了带着红迹的匕首,如同疯癫之人一样,大笑了起来。

“明明我是如此想要拯救自己和他人,不理解到底是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是从那看到那本书的第一眼就开始错了吗?”

感受着身体那殷红之物的流失,蓝发的女孩感受到了身体的虚弱,她的意识在走马灯一样的回望,这多少年以来八十五和自己的一点一滴,都在这“救赎之地”慢慢的显现,逐渐失去了自己的直觉,也许只有黑暗才是她最初的摇篮。

猩红色的灯光竖立于头顶,目光的焦距逐渐聚合,周围都是泛着红色的光芒的玻璃容器,里面有着各种各种的难以名状的东西在里面蠕动。

蓝发的少女睁开了自己的双眼,她看到了旁边站着一个熟悉的黑衣背影,她想要挣扎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铁环束缚住了。

“弗雷姐姐,是你吗,你怎么在这里,你是来救我的吗?”

那黑色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像是在叹气:“孩子,我早已告诫于你,如果你逾越了那座修院我便无法再庇你。”

“为什么,八十五呢,她去哪里了,你快告诉我啊!”

黑色的衣袍身影指了指,指向了旁边的一个容器,里面浮沉着毫无生机的女孩,她的金色的头发在水中浮动,但是她的眼神木讷,已经失去了生机。

“我答应了让她再见自己所‘爱’之人的一面,在她临终之前,于她的灵魂之中满足了她的愿望。”

“她已经不会再醒来了,步入永久之梦。”

蓝发的女孩在惊恐中明白了,自己那同枕十多年的朋友,已经不在了,像是那沙地上倒下再也没有起来的男孩一样。

“你一定十分不甘吧,想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们本来就是由我们所创造,在黑都所创造,你们就是试验品而已,八十四就是代表你是第八十四个孩子而已,所以你们根本就没有真正的名字。”

“你们不过是用于贡献给神爵大人的祭品,为了终极的救赎,这点不算什么,你那颗在黑暗中仍然有着光芒的眼眸引起了我的兴趣,是我引导你走上了这条追寻自我的道路,但是,哈哈哈,你不知道追寻自我的道理结果只有灭亡吧,那希望尽头才能发觉到只有绝望的结果,明白吗,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实。”

“你自以为活在囚笼里面,你以为外面的世界就有所谓的自由,确实这里就是外面,就是你诞生的地方「黑都」,但是事实上任何人都是被束缚着的,而接下来,你要面对的比以前更加严酷和残忍,用你充满希望和向往希望的心去迎接着更深层的绝望吧。”

“再见,愿神爵大人的荣光与你同在,唉,流淌半神之力的我居然还会被所谓的善性所影响,能向某个人做出道别这种事,真是可笑。”

这些词汇语句犹如尖刀利刃刺入了八十四的内心,尽管有些名词她根本听不懂,但是她能隐隐约约感受到那种含义,来源于,身体和精神上的二重打击,如同饥饿的狼群将她啃噬殆尽。

在昏暗又猩红的灯光之下,一只只如同有着狗的头部的人形生物向她走来,按下了她躺着的机械边上的机关,感受到背部金属传来的冰凉,她才意识到自己现除了身上的这块破布根本就寸缕未着,那机械从她的背部脚心如同挠痒痒一样直到后来的疯狂旋转,让她从最开始的一点点奇怪的舒适到最后无法接受的苦痛。

任她撕心裂肺的喊着也没有人来救她,从此开始,每天循环着这个过程,也没有任何人能回应,这阴暗无比,如同吞噬人灵魂的场所里面没有所谓的希望。

感觉自己的身上绽开了被金属破坏的痕迹,但是在他们的药剂注射下,又逐渐的长好,反复循坏着这座通往痛苦的过程,而每当她痛苦的不行的时候,那些围观的狗头人都在桀桀的笑着,欣赏这种愉悦。

她被关入了黑色的铁制牢笼,那牢笼的边上带着铁锈,无力的倒在那笼子边上,连铁锈划破了她的身体也毫不在意,痛苦已经麻木了,麻木到她的除了那种被拉上那座机械台似乎都不再挣扎了。

但是她心里最痛苦的仍然是失去朋友,以及最亲近的人的无情背叛。

“没关系,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可害怕的了”,“八十四,那个男孩是真的帅气,我一定要找机会见他一面。”

往日如同过往云烟,在那最后的月光一眼后,她终于投身于自己从未所见比那孤儿院更加幽深的囚笼,她也了解到了,自己生来就不曾拥有自由,连同仅存的向往自由的心也是他人所引导的,她根本就没有用过自己的意志去做过什么事情,向往不代表自己得到,自己的向往只是由着其他的东西衍生的虚妄。

就这样每天的浑噩下去,也好,也许这样的话就不会发生更糟的事情了。

嗯,也许吧。

这是她被囚禁的第三周,她的双眼已经失去了神采,水蓝色的长发也失去了光泽,散乱在身上到处都是。

在不可名状的哪一处中传来脚步声,不同于那些狗头人一样的脚步,那步伐很轻,很空灵,在这本身就是诡异的猩红之所让人感到更加的诡异。

猩红的光仿佛在颤动,像是某种生物的眼睛,俯视着一切。

宛如真正的黑夜降临,一席黑色的皮衣的女孩,手持着黑色的长剑,一步步的逼近,两只异色的瞳孔泛着异样的光彩,嘴角没有任何表情,美丽的不像话,肃杀之气让内心快要已经没有任何感知的她都是一颤。

此时的狗头人集合在一起,它们的眼神充斥着愤怒和恐惧,一个个状若疯狂的冲了上去,但是那个女孩的瞳孔丝毫不眨,身形暴动,一连几个躲闪和与剑技舞动,直接将冲上去的三只狗头人灭杀,黑色的武器就像是炼狱中的长剑一样。

黑发飘扬,剑锋无匹。

她就像是无敌的,黑色的剑刃发出漆黑无比的光芒,直接爆射出十几个黑色的锥形物,将这里的有着人形却无法称为人的怪物全部射杀。

她立于八十四之前所躺着的那所金属床边,眼中的蓝色与紫色的光芒大盛,凝视中那看似纤弱的左手握拳,奋力一拳而下直奔那金属床体,爆发出巨大的金属破裂声,黑色的皮衣反射着点点的猩红之光,黑色的痕迹洒在在她绝美的脸上反而成为了强大的点缀。

空间仿佛在颤动,在暴动中,那猩红的诡异落下了,那红色的灯光的本体显现,一条几米粗细身体的巨蛇带着红色的瞳孔,伸出长长的蛇信子,向着黑衣的她撕咬而去。

“兵,”金属的鸣响声,震动的整个猩红牢狱的金属都随之发出剧烈的颤动,两股强大无比的力量相撞。

女孩用她无情的蓝色与紫色的通红望着那条巨蛇,巨蛇发出“嘶嘶”的沉闷之声,表达着它的愤怒。

“就凭这样?”

少女的力量爆发,黑色的剑体爆发出了黑色的气息,在她的周身的地面都结起了黑色的碎冰,剑身的力量于此刻再次爆发,那充满黑暗冰凉气息的剑体直接斩碎了蛇的巨牙。

巨蛇吃痛,但是蛇眼里面带着不甘,猛然对着女孩喷出一口酸液。

“极夜之壁”

十几块巨大的黑色坚冰于空中落下,形成了一面巨大的墙体阻碍,抵挡住了那喷洒而出的酸液。

随着酸液缓缓将墙壁融化,那墙体之后已经丢失了黑衣少女的身影。

“结束了。”

那最顶层的昏暗,传来她冷冽的声音,紫色与蓝色的瞳孔带着绝杀的意志,携着剑的力量,如同降临的神明一样,斩下了蛇的头部和身躯,巨蛇在痛苦的嘶吼中失去了反应,将这如同小山一样的怪物杀死,化成了巨大的尘埃。

黑衣女孩走到每个笼子前,挥出了决然的一剑,那似乎可以斩断一切的黑色之刃。

八十四看到她的那每一步,每一剑,内心已经枯死的她,焕发出了莫名的力量,像是快要渴死的垂死之人看到了一汪清泉。

她看了她一眼,斩开了铁门的锁,异色的双瞳暼了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此刻她终于明白了,只有拥有力量才能获得自由。

名为努力的失败者的故事于此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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