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玲的信念

作者:弦樂の諧音 更新时间:2020/4/27 0:16:05 字数:5045

青色的大茧,在其表面有着密密麻麻的龟裂痕迹,青色的火焰在摇摆不定中晃动,如同遇上了暴风雨在无法控制中沉浮的船只。

玲暗蓝色瞳孔中映照的是那个大茧中有什么在蛹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复苏,非常奇妙,她的处境和晨暮完全相反,没有遭受到一点点的排斥。

“向前去吧。”她对自己这样轻柔的说道。

随着意识的深入,她理茧越来越近了,已经可以看到越来越多的青色火焰漂浮,在升腾,尽管它们有些在摇曳,似乎要熄灭,但是总有些在灭掉以后在其一旁诞生了新的火焰。

玲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她有着太多的疑惑,也不知道如何去和戈尔德所说的意志沟通。

将并非实体的手触碰在大茧上面,居然能感受到和现实一样的触感,让她怀疑这是周遭的一切是否真实,但是她可以看到自己是处于一个环形的蓝光闪耀的通道内,是现实与虚幻的夹隙,在她的触碰下,茧开始进一步剧烈的晃动,青色的火焰在它的附近喷洒而出。

霎时间,青色的光芒磅礴让人直接睁不开双眼,玲根本无法再与其对视,只能闭上了自己的双目。

在她的心之眼的感官下,她本能感受到了周围发生了什么改变。

木头,织物被燃烧后产生的气味弥漫了她的口鼻,这种似曾相识的味道,让她内心产生了无数的波动。

“玲,必须走了,师父已经下命令,岚城已经无法驻守,岚城军已经全面被击溃,敌方数量远超我们的数量,不宜硬拼了。”

火焰在周围的建筑物浮现,泛着红光,但是火苗似乎被什么东西影响了,停留在某个燃烧冒起的时间点,一动不动。

隔着屏风,可以看到一个男子的声影,他的身形挺拔,话语里面的内容可以明白事态已经无力回天,但他仍旧带着沉稳,应该是多年修行的心性导致的。

“我这是,在哪?”玲的内心惊疑不定,明明刚刚只是触碰了青色的光茧,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桌面上的扇,墨,笔,以及屏风的梅花图案,无一不告诉这就是——岚城。

「岚城」,曾经被罪徒大军所摧毁的城池。

该做出选择了,内心有个声音在催促她,上一次选择她就尚未选择离开,而是去找了自己的师父,这一次又该如何选择。

“师兄...你先走,我随后会更上的。”玲在犹豫中向着屏风外的男子说出了这句话。

屏风外传来了“哼”的蔑视一声,很轻微,淡淡的愠怒之意,这一回被玲所捕捉到了,是上一次她没有察觉到的。

男子的黑色身影在屏风那里消失不见。

“噗通”,空间被倒转,整个房间似乎是发生了七百二十度的旋转,周围的桌椅,器具全部到处乱滚,散作一团。玲的头也被搅的七荤八素,根本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

她挣扎的抬起头,淡蓝色的中长发散乱,此时的她头上没有晨暮之前为她束起的发带,她现在看到的是火焰燃烧的道场,是她平时用于训练的场所。

在倒转以后,场景再次变化了,火光停滞的古典房间变成了宽敞平坦的道场,但是现在的火焰是真正在熊熊灼烧的,不似那些微小的火苗,已经时不时有木制的横梁被烧断而碎裂掉落下来,溅起了大量的火星。

在道场上,白色衣袍的中年人,穿着儒雅,身形高大,呼吸间有一种吞吐洋流的气质,明明应该是一个中年人,却有着完全不输给年轻人的气概。

他就是玲的师父:岚。

在岚的对面,黑色的衣袍,面目精致,她像是沐浴在阳光中下凡的神祗,看到她就能然人感受到如沐春风,黑色的长袍是西式的修院制服,明明很普通,但在她的身上却能穿出别样韵味。

与女性相反,岚的手中什么也没有,唯有一条飘扬的红布缠绕在他的双臂,多出的部分在岚的手臂后方无风自动,缥缈的青气环身。

而女人的右手则有着一把不合尺寸的巨大镰刀,和她身上的气质是完全相反的存在,她的面目带着微笑,但是岚明白,这个女人绝非善类。

“即便我抛弃自己的一切,亦要守护岚城,异乡的使徒!神明并非你们这些浸染罪恶之人得以自称的。”

“哼,这片天地都是神爵大人的,你们不过是伟业的垫脚石,不要妄图与半神作对,只要冠以一个神字,便不是你们这些凡人所可以理解的。”

“那就让我看看你们这些使徒的存在,究竟有没有资格把自己身份定义为神祗。”

“弗雷...姐姐,”玲的手臂无力的垂下,精神涣散,还是一样的场景,对面的那个女人无疑是她曾经在修院照顾她,陪伴她,如同人生导师的角色,也是让她在陷入黑都可怕经历的那个女人,曾经晨暮将那个牢狱摧毁,而他的师父岚,则挽救了在那里失去一切的她。

为了将玲收为弟子岚托人将她的记忆封印,是为了免受曾经的影响,将名为八十四的存在授予正名:玲。

没有所谓过去的玲很快就融入了岚城的生活,这里的人十分朴实也很照顾她,以至于被封锁的记忆根本不存在任何松动的可能性。

但是这是她第一次记忆发生了紊乱的地方,因为选择了寻找师父,她见到了那个封印无法压制的熟悉之人。

随着后续的事情发生,仅仅两年岚城生活无忧无虑玲的意识和在修院生活了十几年的八十四真正的融合在一起。

变成了拥有着力量,却无法下定决心的人偶般的角色。

两者都是被他人赋予的虚假人生,于修院中被弗雷引导的虚,于岚城中名为玲的清秀少女的假。

岚城,根本没有斩罪者,他们坚信自己的力量,岚自身就是岚城的主人,他教导自己的民众运用身体的力量去保护自己,朝气蓬勃。

黑色的烟雾浓郁的根本无法化开,在弗雷的身下出现了无数黑色的雾气,吞噬了整个道场,让三个人都陷入了暴风雨般的雨云内。

唯有使徒可以使用的法则领域,加持力量,有着极强的机能,每个使徒所拥有的力量都要不同的差异,但是一旦展开领域就是相对于他们发动了必杀技。

过于庞大的黑雾,玲根本看不清他们的存在了,但是雾中传来了金属的交响和如雷响的拳劲声,金属的声音清脆鸣响天地,寒芒横天分地,拳的声如若奔雷,打出了勇猛无匹的气势。

“师父,”玲大声的喊叫着,她不去思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只想让自己的师父快点离开这里。

在黑雾中向着之前的两人方向追逐了半天,激烈的交战声根本就没有停下过,她始终无法追寻到战斗的位置,因为这一切都是注定,在她疲惫的气喘吁吁的时刻,黑雾缓缓的散开了。

道场变成了火场,大块大块的房梁碎裂下来,溅起了一批批的火星,黑衣的弗雷,看上去略微有些体力不支的站在火场那里,她的黑衣有很多处破损,握着镰刀的右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左手,那笔直垂下的左手有鲜血流下,可以判断她的左手已经在这场战斗力里面被废除了,嘴角亦淌着殷红的她,让她那圣母降世的气息减弱了,多出了几份女性才能表露的出的柔弱感。

而她的对手,中年男子岚,已然气息微弱坐靠在远处的一根柱子上,他腹部的被撕裂了巨大的伤口,血液贱了一地,触目惊心。

“师父,”玲赶忙冲了上去,泪光涌现,但是她无论怎么呼唤,似乎自己都是和透明人一样。

工坊内,那颗太阳般的蓝色的光芒变成了青色光焰剧烈灼烧着,玲的呼吸声明显的加重了,身体也随着颤抖,惊的亚瑟差点想要伸手摇醒她。

“别动,她现在在最关键的时候。”

“可是,玲现在好像很难受,我们得想想办法帮他。”

巨人无奈的叹息安慰到他:“孩子,有些事情只有她自己能做到,正如她说的,解铃还需系铃人,我们只有相信她了。”

此刻,晨暮的剑鞘产生了震动,她缓缓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那把「七锻」直接弹出了晨暮的金鞘,剑身上的金色的能量跃出,继而流淌进入了亚瑟的鞘身中,而晨暮的「七锻」则变成了黯淡无光的石剑。

土黄色的剑鞘接引了金色力量的传导,那青焰被金色光芒的粒子包围起来。

火海中的玲看到了空中一粒粒洒下的金色粒子,如梦如幻,岚的身体动了,原本气息微弱的他重新聚焦了目光,瞬间看到了眼前的蓝发女孩,叹息中呼出了苦楚的笑容,金色的粒子播撒在他的身上瞬间,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那份哀愁即刻就完全消散了,变成了释然的喜悦。

“没想到啊没想到,早就听闻东方的言语有一种名为缘分的存在,啊哈哈哈,我还以为八十四你已经在牢笼里面死去了,以为早就变成了神爵大人所需要的力量或者冻死街头了。”

“可笑,真是可笑,居然变成了这个人的弟子,但是我又再一次再一次的毁灭了你的希望啊,真是命运弄人,失去一切,这就是你避不开的结局,呵哈哈哈。”母性完全消失,弗雷如同变成自己手中的镰刀的利刃一般,几乎癫狂。

上一次的她遇见弗雷之时,自己的记忆还处于封印的状态,她只能感到心里无比的震惊,然后极速的想要往后逃跑,但是还是无力的被抓住,而她的师父岚身负重伤的情况下,强行动用自己的仅剩生命的力量,打出了震天拳劲,破山裂石的力量掀开道场外的使徒壁障,将玲如同流星一样送出了岚城外的地方,而她只能眼睁睁的在懊悔中看着那中年人带着不舍的眼神和笑意。

她不理解这样的离别为何会笑。

“和他一起长眠吧,在瞬间的死亡面前,我将不会带给你任何痛苦,这是名为慈爱的包容,「悲伤序曲,魂之挽歌」!”

那巨大的镰刀,在失去了左手支撑后以后,看上去仍然力量不减,有着种种白色的能量聚集刀身,随后在镰刀身上出现了无数黑色的沉淀物,玲在那些东西身上感受到了绝望的呐喊,这就是她的魂之挽歌吗?

上一次的害怕,还残留在内心,还无法祛除,但是有一束超越之光在恐惧中唤起,她的心里出现了亚瑟,晨暮的声音和面容。

于害怕中学会坚强,这一次的面对面,她不会再怯弱。

微笑的看了一眼丧失力量的岚,她由跪坐的姿势缓缓站了起来,将内心归于平静,然后一点点的吸引周围的气之流向。

周围的火焰像是受到了什么阻挠,外焰全部都向着玲这个方向涌动,岚身上的红布虽然已经变得残破,但是像是受到了吸引,刹那分散缠绕到了玲的身上,尽管她现在的身上穿着白色朴素的粗布衣物,可被红色的绫缠绕双臂的她,将视线和弗雷正面对上,目光如炬,气势如虹。

巨大的镰刀之影,夹杂着黑灰色的数十个雾状沉淀物,如那之前的巨大黑雾向她袭来,而她也是在等着这一刻。

“八十四啊,去见你的伙伴八十五吧!哈哈哈”

玲的内心一紧,她心中再次回想了那修院个金发的少女,在花草繁茂的草地上对她微笑,名为愤怒的情绪,在她的心中燃起。

这份愤怒并不纯粹,但更加坚定了她的意志。

呼吸吞吐间,她汇聚自己毕身的力量,无形的气流全部没入于右拳,金芒点点。

倏然,内心一股虚像在此闪现。

在八十五之后,是修院里面的一个个一起长大的孩子,以及一个年龄定格倒在沙场上的小男孩。

一群人看向了她,向着她伸手而来,内心一颤,原来那个名为八十四的自己并不是什么都没有。

他们的身影在玲的内心被金色的光粒子包围,给予她无限的勉励。

“我现在的名字是玲,但是我曾经也是八十四!”柔和的光芒加之于身,让蓝发少女的玲内心无限的充实爆满,陡然间,轰击出了她十几年来的最强拳意。

“「心沉」!”

巨大的镰刀与玲缠绕着红布的右手重重的碰撞在一起,两者相撞产生巨大气流直接让周围的火焰被吹灭,地板直接寸寸爆开,变成碎块被气浪冲散,力量交互之间,是玲无比坚定的眼神,她的瞳孔的暗蓝已经消逝不见,取而代之是是毫无阴霾的天蓝。

“肩负起更多人,和前辈一起努力,成为晨暮姐姐那样的人,为此,我要为你带去终结,弗雷!”

青焰悄然的在玲左右两臂轻轻的浮动,在玲的呐喊中,黑雾状的沉淀物被青蓝的火焰烧尽瓦解,那把镰刀在进一步爆发的拳意里面猛然破损,断裂开来,碎裂成了无数块。

“还没完!”青焰大盛,如同上古神鸟的威鸣,玲一声怒喝,携拳向着前方再度轰出动天荡地一拳。

席卷面前一切,青色的光芒将面前的画卷化为了星星点点的碎片,而弗雷的身形也在玲右拳中的光焰里面消失了。

寂静平和,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而在玲的面前,火场消失了,眼前的场景依然是那巨大的茧的位置,只是她的双手是握着拳的,红色的赤色灵之缎完好的缠绕在她的身上,如同岚一样,多出的部分在身后飘动,「绫」已没有一丝破损,缥缈出尘。

青色的茧破裂了,巨大的青鸟振翅而出,蓝与青色交相辉映的羽翼伸展,长达十几米的巨大身躯,终于看清了它的原貌。

灵动的眼神宛若星辰,它发出了波动天际的鸟鸣,对玲点了点头。

玲蓦然回首,背后还是火场的空间,岚还是倒在那里,她没有任何犹豫的走了进去。

“玲,你要踏上征途了是吗?”

“是的...师父,我还有我要做的事情。”

“玲,青取之于蓝而胜于蓝(岚),为师相信你,尽管这对于为师不过是火焰熄灭后的烬而发出的点点微亮啊。”

这句话,让玲的泪水夺眶而出,咽哽了起来。

“对不起...玲其实原本只想要陪伴在您的身边,你对玲的恩情,永世难忘。”玲的泪水滴落和岚的殷红汇聚在一起。

“笨徒弟,又说这些话了,不是有人告诉你了吗,师父会化作星辰俯视着你的,现在,也是该整装待发了,为师的路到此为止了,而你的生之旅途——乃是广阔的星辰大海。”

被男性怜爱的拭去泪水,玲抽了抽鼻子,不舍的问向了他。

“但是戈尔德爷爷说,我只是意识来到了这里,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岚伸出了带着红渍的右手轻轻抚摸了她的脸蛋,用着能融化一切的温柔笑容向她诉说道。

“确实,这是你的意识内,但是为什么不能是真的呢?”

话音刚落,所见的画面破碎而去,一切都是镜花水月,而少女的内心——已然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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