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作者:游痕墨泪竹 更新时间:2020/3/14 13:21:08 字数:3205

——如果一个人没有无才无能,是否就成了长着双手双脚的,活在皮囊之中的,废物。

少年的面前是一扇普通的大门。唯一能让这扇普通的铁门骄傲的,只有它身后繁荣的花园,以及在花园正中心的豪宅了。

鲜花,被圈养的鲜花们。她们植根在这边的泥土里,然后生出千万种的颜色来。那头的豪宅已经不是人间的宅院了,早已没了供人行走的泥泞小路通向那边。所有的,所有可以被认作路的地方,脚边就必定会有安睡的花朵。千万的花朵。就在这无限的纯粹的天空以下,千万的花朵以千万的颜色纷杂着。未必会有人执着于分清她们,也许她们本就是同气连枝而生。那又有谁说得清呢?只要她们看着永远像这般美丽就足够了。

那个世界被一扇普通的,甚至有些带锈的铁门隔开了。

——似乎是极度悲哀的。大多数的人都只是真正的庸才,没有任何的才能。不,甚至可以绝对一点,所有人都是真正的庸才。天才并非从人类中诞生,他们只来自神明赐予。

少年站在大门前,握紧着拳头。他本该有着蔷薇花一般的脸色,此时却病态的苍白了。棕黄的头发微微蜷曲,也松松软软地趴着。一双眼睛,蔚蓝色的眸子里流淌着温柔的清波,然而眼角带着泪痕。清瘦的身子穿着洁白的衬衫,却不知是本就如此的白,还是后来洗脱了色。

也许会有人把他当做少女乔装的美少年吧。看那微蹙起的眉头里,就有诗情画意的少女也效仿不来的忧愁。

他本该是一位多么美丽的少年呵。门的两边本应有着等价的美丽。

——我当然。我当然也是如此可悲的人。甚至要悲哀的多。我曾经自认为我是有才能的。我曾经认为我就是神明从天空掷下的珠宝。我甚至是多可悲的坚信着这点。

少年犹犹豫豫地抬起手,然而终究不知道该如何惊动那边世界的居民。他大概是想寻求进入那边世界的资格的。

至少这样的少年,凭借他的美貌在那边世界也合该有一席之地呵。

——然后摔落在坚硬的土地。碎裂,露出了石头的内质。

——我就是这个少年呵。我的名字叫维拉。

姑且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一位写手,就是那种喜欢在网络上写些发了疯病一样写出来的文字的混蛋。文字枯燥而乏味,情节刻板又拖沓。也许要用写手这个字眼来称呼,也未免是对文字的一种亵渎。——真是可悲,我居然需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形容我自己。

但是那时候我是那样投入于那些丑陋的文字呵。对,那时候。我也是曾经是一名写手。

转变的原因,不是我失去了对文字的偏执又病态的爱——我这种可悲的人呵——而是因为一个非常简单的原因。

我养活不了我自己了。

——不是,这个原因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吗?我可是活在现实中的人啊。

总之,最后的结果当然是我放弃了文字。但是更遗憾的是,我已经没有办法寻找别的出路了。我只是区区一个无能的废物,自我束缚在昏暗的没有灯光的囚笼里的废物。

所以别无选择的我决定找个富婆。至少我对我的颜值还是很有自信的——准确的说,这是我最后的自信了。

——不是,找个富婆这种事有什么错吗?!一群人天天在网上叫嚣着富婆富婆,我只不过是实际践行了他们的口号,我又有什么错呢!至少在这方面我是无罪的!

从那边的豪宅里走出来一位女子,她似乎注意到了我,正朝这边走过来。她走近了一些,我才发现她身上正穿着女仆装,手里也拿着用来浇花的花洒——这就是传说中大户人家的女仆小姐吗?

噫!诸君我好兴奋啊——不对,我是说,真是丑陋啊。有钱人的作态呵。

她走到了我面前,仔细端详着我的脸。本能一般的,我本苍白的脸色开始染上了血红。

这位女仆小姐,几乎完美符合了我心中对于女仆这一形象的幻想:墨色的头发盘起在脑后梳成螺髻,五官与眉目的神情天然带着臣服的驯顺,即使只是温柔地望我一眼,便让我感受到了征服感。一身贴身的女仆装紧紧绷出美妙的高峰,短裙也几乎只遮掩了大腿的一部分,剩下来无数纯白色或包裹在黑丝里的肉便狂热地向四周散发着热气。

她似乎认出我来了,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呀,您就是维拉先生吧?主人正等着你呢。”

她为我打开了铁门,邀我与她一同进去。她也许是注意到了我的眼神,银铃般的轻笑一声就拉回了我的注意。我的脸色又添上几分蔷薇花的颜色。

“还望您注意些,主人一直很期待您的光临。”

“感谢您的提醒。”

进了屋她指了指二楼的方向,似乎是让我一个人上去。不过毕竟她还有自己的活计。临走前她微微向我鞠了一躬——于是发生了波动。

我几乎傻眼了。

但是不行,我此次前来的目的不是为了来看女仆小姐的。笼罩着我内心的那份悲哀如今随着女仆小姐的远去又重新回来。

我迈着沉重的脚步,在楼梯上发出“笃笃”的响声。当我的注意被我即将迎来的命运所吸引时,我已经无法去感受这屋子本身的奢华了。

二楼只有一扇门还开着,我走了过去,轻轻在门上敲了敲示意。并没有人响应。既然门还开着,我便直接走了进去。

房间里什么也没有。是真正的空。明明只是一间房间却让我想到了空旷的词。没有任何的陈设,只有一扇狭小的窗子,从这边能看见花园的一角,也是纤薄的一角,连所有的美都窥见不到的。

然而这间房间已经被填满了。因为房间的正中心躺着一位少女。纯粹的美丽的少女。

头发是纯粹的雪白,凌乱地披散在了地板上。肤色也是纯粹的白皙,以至于近乎透明。修长的睫毛轻轻绘在了眼皮上。大概是睡着了,此时看不见她的双眼。然而即使是再缺乏想象力的人来了,他也能猜出少女睁开眼后的风情——那必然是拥满了光明的双眼。鼻子也是削成一般玲珑,两边的颧骨也刚好与脸部的曲线和谐。至于那在梦中微微笑着的嘴,我莫名想起了词牌“点绛唇”。

她穿着纯白的长裙,躺在地上。并不是华贵的公主裙,然而在边角与细节里做工显得格外精细,收腰更是衬出了腰肢纤瘦。裙摆遮掩过了膝盖,于是两条白嫩的小腿就暴露在空气中。她并没有穿袜子,光着脚。皮肤自然是如身体其他各处一般白皙,脚趾也圆润玲珑,时而随着呼吸轻轻勾起,整只脚便也弓出曲线,把本就光泽的肤色收紧得更明亮。不知觉就吸引了我的目光。

见了她的那一瞬间,我就开始怀疑,我所谓的美丽真的值得我如此自信吗?

——真是同样丑陋的自信啊。就如同我这个人与我的文字一样丑陋。

然而我认得她。我认得这位躺在地上的美少女。

因为她就是我此行的目的。这位少女就是这座与世隔绝的美的所在的主人。又有谁能配的上那美丽的花园呢?只有美本身了吧。

同时,显而易见的,她还是个富婆。富得流油的富婆。

……不是,这个确实很显而易见啊?!这有什么问题呢?我只不过是陈述了个事实而已!

也许是被我的脚步惊动了,又或许是我的呼吸污浊了她所仰赖的空气。随着眼皮微微颤动,她逐渐恢复了清醒。

少女先是茫然地望着天花板,然后认清了这正是她熟悉的天花板之后就小声啧了一声:“又在这里睡着了。”

视线微微偏移,然后看见了站在旁边的我。我讪笑着朝她打了个招呼:“嗨?你好?”

“维拉?”

她呼唤着我的名字——我第一次觉得我来投奔富婆的生活是多么美好。

“是我。我在的。”

“维拉。”

“是我,是我。”

我也还以微笑。

然后她脸上的微笑就消失了,她在地上略一翻身坐起来,脸上已经带上了可怖的愠色,不善地盯着我:“你居然这个样子来见我吗?”

“???蛤???”

她冷哼一声:“你是来找我的吧?”

“额,对啊。”

“是来求我包养你的吧?”

“……嗯。”

虽然很难听,然而就是事实。无论这一幕如何光鲜亮丽,哪怕是能令诗人都感动也好。站在她的面前的我,只是为了让她包养我而来。最直白也最真实的字眼。我只是一具有些好看的皮囊而已,而我正在试图为一个好价钱向她兜售这具皮囊。

“那么最基本的,你是不是应该遵守我之前对你的要求?”

“……是的。”

我只是个商品罢了。要有这样的自觉。

“那么好。那你为什么没有遵守约定?你为什么穿成这样来见我?我记得我在扣扣上和你说的很清楚,要穿成莲华的样子来找我吧?”

“蛤?????!”

似乎为我的反应感到更深层次的不满,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甚至让我有了僭越着为她抚平的冲动:“就算莲华太过分了点,那你起码也得穿成蕾姆吧?这像是什么样子?”

气氛突然向着我不能理解的方向扭转了去,让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比较好。

不过说起来,这位富婆似乎确实是在扣扣上和我说过这样的话。我记得没错的话,应该就是在我说我不想努力了之后她给我的留言来着。

……但是我没想到她居然是认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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